打起來！打起來！
楊洺心底有個小人兒在不斷搖旗吶喊。
當然，他表面上還是要表現出『因周圍壓迫感太強而身體略微不適』的模樣，想要勸架又不敢開口，只能皺眉左顧右盼。
布萊與這個身材很棒的大姐，似乎之前就有了衝突。
可惜，他們兩個顯然是打不起來的。
畢竟旁邊還有兩個大男人看著。
那名壯漢先站了起來，大手擋在了妖嬈女人面前，低聲說著：
「你們兩個要在這裡決鬥嗎？不要惹亂子，我們現在正在執行任務。不然上面追究下來，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布萊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容露出了少許微笑。
那名身材妖嬈的女人則是冷笑了聲，淡定地換了個位置。
她故意坐到了楊洺對面，對楊洺輕輕眨眼。
不得不說，這個代號『亞欲』的女人，身材是真的正。
那名壯漢將兩個隨行服侍的女人招呼到身邊，繼續左擁右抱，還對楊洺挑了挑眉，似乎在告訴他，男人就要像自己這樣。
那個長相斯斯文文、戴著一雙白色手套的眼鏡男『三號肢解者』，則是對楊洺投來了善意的微笑。
他的嗓音很溫柔：
「做我們這一行，大多都有自己的個性，布萊和亞欲的主張背道而馳，經常會出現矛盾，但我們還是很不錯的隊友。
「我聽布萊說，你幫助警方破獲了很多疑難的懸案？」
楊洺靦腆地一笑：「只是被幾個老警察拉著去當苦力。」
「這很不錯，」三號肢解者溫聲說著，「普通人與理想者之間的差距，就是後者會為了讓理想照進現實而不斷努力。布萊是個推理控，他能跟你成為朋友，實在是他的幸運。」
楊洺：……
這傢伙果然是在追布萊。
楊洺心底感慨著這些超級改造人真會玩，主動與三號肢解者聊了起來。
布萊優雅地坐在一旁，注視著楊洺與三號肢解者，眼底帶著恬靜與滿足，時不時也會加入他們的話題。
所謂的三號肢解者，應該是按項目名對實驗體進行命名。
像女武神，她就是武神計劃的產物，應該稱之為一號武神；如果在她之後還有新的人形古神生命體融合成功，那就可以稱之為二號武神。
三號肢解者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當然，除了布萊，他們三個都沒對楊洺自報家門，他們的名稱信息都是律搞來的。
聊著聊著，楊洺與三號肢解者也算混熟了。
帝國的超級改造者其實跟普通改造者也沒什麼不同，頂多就是戰力更強、地位更高、心理更變態。
他們從偵探聊到心理學，從心理學聊到了帝國貴族現狀。
三號肢解者頗為博學，也一直輕鬆拿捏著話題的主導權；
楊洺努力代入小貴族的角色，將年輕人的拘謹和面對露骨話題時的羞澀，演繹的毫無破綻。
這一幕也挺魔幻。
四個被派來抓捕白色幽靈的超級改造人，正與白色幽靈本體聊的火熱……
楊洺漸漸地打消了心底的疑慮。
——這四個傢伙，真的就是來這摸魚的。
那個壯漢聊天時也曾這麼問：「輝·薩卡，伱對白色幽靈怎麼看？」
「怎麼看？」楊洺有些不解。
三號肢解者補充道：「你覺得他是帝國的英雄嗎？」
「當然，」楊洺聳聳肩，「正是因為他的事跡鼓勵我，才讓我有勇氣站出來，去協助警方。」
布萊莞爾輕笑：「確實是這樣，去協助警方破案，不只是要有出色的實力，還要有莫大的勇氣。」
「白色幽靈算英雄嗎？」
三號肢解者面露思索，緩聲道：
「如果他是英雄，那些為了帝國流血犧牲的士兵呢？」
「士兵？」
楊洺雖然已經知道這傢伙接下來會說什麼，但此刻還是表現的有些疑惑。
三號肢解者慢條斯理地說著：
「根據現在已經公開的情報，白色幽靈本身是帝國的軍人，他曾為帝國效力，後來卻背離了帝國。
「他本可以將自己的力量貢獻給帝國，庇護更多的民眾，提升帝國的國力，但他卻選擇了獨走。
「剿滅埋藏蟲群這件事上，白色幽靈出了很多力，這是不可否認的功績，但這並不是他能獲得特權、不向皇帝陛下效忠的理由。」
楊洺欲言又止。
布萊笑道：「不用管他，他在嫉妒白色幽靈，白色幽靈的強大和自由，讓我們十分嚮往。」
「嗯？」楊洺好奇道，「為什麼嫉妒？」
三號肢解者優雅地笑著，抬手扶了扶眼鏡，緩聲道：「這並不是嫉妒……雖然我必須承認會有一些，但我始終覺得，如果將白色幽靈捧為英雄，那是對帝國戰死將士的不尊重，是對將一切奉獻給陛下的烈士們的不尊重。」
楊洺點點頭，當著他們的面拿出了入網終端，開始搜索有關新聞。
很快，楊洺起身說了句：「我去洗手間。」
這般模樣，像極了要去洗手間補補課，再回來繼續跟他們討論這個話題。
……
滋——
溫暖的水流離開水龍頭，沖洗過了楊洺的指尖。
一旁入網終端還在播放著一名『評論家』對白色幽靈的辛辣點評，在這視頻下面，充斥著與三號肢解者差不多的論調。
律大多數時候，都會將這些微小的、雜亂的聲音過濾出去，免得讓楊洺煩心。
楊洺今天聽了聽，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這都是什麼道德綁架奇才？
他這麼去幫帝國，雖然動機不純，但對帝國的貢獻那是實實在在的、是切實可見的；
然後因為【沒有百分百奉獻】就把他打為罪人？
『我可去你的吧。』
楊洺心底罵了句。
正在這時，他眼底划過了少許思索，但很快隱藏不見。
有人來了。
水聲仿佛變得緩慢，楊洺的呼吸也變得有些粗重，他輕輕搖了搖頭，正疑惑自己這是怎麼了，抬頭看了眼鏡子，連忙扭頭轉身。
那個代號『亞欲』的妖嬈女人，正抱著胳膊靠在門後，身上清涼單薄的衣物似乎隨時可以脫落。
「你怎麼在這？」
楊洺嗓音也變得有些沙啞，心率微微加速。
他當然知道，這是『亞欲』使用了某種特殊的香水。
女人媚眼如絲地湊了上來，也不說話，用肢體語言詮釋著她的渴望。
她輕輕推在楊洺肩上，讓他下意識坐在洗手台邊緣，一條纖細美腿不斷掛蹭，右手勾住楊洺的脖子，晶瑩且鮮艷的紅唇立刻就要朝楊洺的嘴覆蓋。
楊洺掙扎了一下，用普通男人能施展出的力道，向後推著這個女人。
但女人穩穩地摟著他，還順手握住了楊洺推他的手掌，將這隻手直接帶向她的胸前。
楊洺：……
這要不是現在必須隱藏實力，他會慣著這個超級改造人？
那必然要給她一個大逼兜，再惡狠狠地罵一聲「下賤」。
可惜，現在打不得。
楊洺緊緊閉著嘴，用力朝著側旁躲避，牙縫裡擠出一句：「不、不要這樣！」
——生物信息不容有失。
女人嬌媚地笑著，在楊洺耳旁道：「我會給你從未體會過的快樂，而這是布萊永遠不可能擁有的。」
楊洺靈機一動，睜眼看向前方：「布萊，你怎麼來了？」
女人下意識扭頭看向身後，作出戰鬥警戒的姿態。
楊洺瞅准機會，抽身跑向衛生間門口。
女人嘴角划過少許冷笑，直接就要伸手抓向楊洺的脖頸，但她動作突然停頓，皺眉凝視著那扇原木材質的屋門，任由楊洺開門。
楊洺自然知道，布萊就在外面。
布萊幾乎是與『亞欲』一同抵達。
門一打開，楊洺仿佛看到了一顆溫暖的太陽，並不刺眼的強光讓他表情出現了幾秒鐘的呆滯。
這幾秒鐘之內，楊洺恍惚看到了：
穿著白裙的布萊背後張開羽翼，在深邃的星空中不斷飄舞，隨後對著他張開雙手，將他擁入了溫暖的懷抱。
不對，這是某種心理暗示，準確來說，已經是精神攻擊的範疇！
楊洺雖然不理解布萊為什麼突然要攻擊自己，但他必須在此刻作出決斷。
要麼果斷反擊，要麼繼續偽裝。
對方的精神攻擊並不強烈，好像目標也不是自己……
楊洺猶豫半秒就選擇繼續偽裝，愣愣地注視著門外的布萊，那種強光感迅速消退。
布萊滿臉冰寒。
他將楊洺一把拉了出去，怒視著衛生間內的『亞欲』，一聲重重的冷哼，宛若實質般的精神力量朝亞欲涌了過去。
楊洺也是利用精神力量的一把好手。
此刻楊洺直觀感覺到了，布萊的精神力量有多驚人。
雖然不能跟上次交手時的女武神相比，但已經能跟現如今的楊洺有的一拼。
亞欲發出一聲尖叫，捂著腦袋蹲伏了下去，身體不斷發抖。
「布萊！」
三號肢解者與那名壯漢急忙沖了過來。
布萊慢慢閉上雙眼，嘴角輕輕抽搐著，拉著楊洺的胳膊甩身離開。
亞欲在洗手間內一陣乾嘔，眼眶裡滿是血絲。
……
這個小插曲之後，代號亞欲的女人沒有再出現在楊洺面前，應該是先一步回返了毒刺艦。
楊洺跟三個超級改造人又聊了兩個小時，他們正準備轉場去吃頓大餐，三個超級改造人同時接到了消息。
楊洺聽到他們討論，好像是發現了白色幽靈的基地，他們必須立刻趕過去。
與布萊的第二次碰面就此落下帷幕。
目送那艘毒刺艦離開大氣層，楊洺又在屋頂多待了十分鐘，確定周圍環境沒有任何異樣後，扭頭沖回了自己的房間。
布萊在他潛意識裡藏了東西！
就在他拉開衛生間木門的一瞬，布萊在對亞欲發難的前幾秒，連帶著用精神力量攻擊了楊洺。
這種攻擊並未對楊洺造成實質性的損傷。
他躺回床上，剛戴上跟律聯繫的眼鏡，律就發來了相關消息。
他們搞的那處『專屬基地』順利暴露。
那裡埋藏了一些反向監測裝置，可以多捕捉一些毒刺艦的數據。
楊洺打字問詢。
【律，能分析潛意識嗎？】
【可以，但需要藉助一些專用設備，把意識轉化為數據，然後在數據中尋找異常點。】
【好吧，我先自己試試……潛意識裡埋藏一些暗示，去探查這些暗示，會被下暗示的人感應到嗎？】
【不可能會被感應，這種暗示是發生在個體心理層面的。】
楊洺點點頭，仔細琢磨了好一陣，這才放心地摘下眼鏡。
他閉上雙眼做了幾個深呼吸，凝聚注意力、讓大腦全面活躍。
眼前出現星空，星空下有代表了婆娑生命力的光點，但她離著自己十分遙遠，此刻依然是蜷縮的狀態。——這代表她傷勢還遠沒有復原。
楊洺在星空中慢慢『轉身』，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鏡面，鏡中有個由微弱流光匯聚而成的人影。
那就是他具象化的意識。
楊洺仔細觀察著。
那些流光就宛若超大星系團的遠景，其內有著無數枝丫，其構造也無比複雜。
一隻光斑很快引起了楊洺注意。
它被排擠到了流光的最邊緣，隨時可能被楊洺的自我意識所驅逐。
這就是布萊對他動的手腳。
如果他是在東風號中，就可以藉助儀器，直接分析這個光斑——精神烙印中所蘊含的信息。
現在沒儀器，楊洺只能靠自己去感覺，看能否藉此『理解布萊』。
他放開身心防備，一縷縷微光匯入了光斑中。
漸漸的，楊洺腦海中多了一些模糊的畫卷，多了一些直觀且抽象的信息，其中有個信息讓楊洺多少有點介意。
【收藏品】。
這是布萊對他的標記。
那些畫卷呈現出了一個樂園。
精緻的莊園，坐在鞦韆上輕輕晃動的布萊嘴角蕩漾著幸福的微笑，而在鞦韆附近的迴廊中，一名名穿著寬鬆白袍的美麗人類靜靜坐著，像是睡熟了一樣，又像是一些精美的雕塑。
畫面拉遠，整個莊園各處都是熟睡的人影，統一穿著白袍，絕大多數都是美麗的年輕男女。
而在莊園後有個湖泊，湖泊下似躺滿了穿著白色浴袍的少年。
這一刻，楊洺理解了布萊。
一般來說，人類對其他個體釋放善意，就是為了獲得感情上的回報。
就好比男女感情，建立好感之後的發展路線，自然就是能夠擁有對方、完成繁衍或者繁衍預演儀式。
但對於布萊來說，當布萊釋放善意，只是看上了某個收藏品，要把這個收藏品帶回自己的秘密花園。
輝·薩卡就成了布萊的目標。
臥室床上，楊洺睜開雙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虧他之前還對布萊有過一丁點的好感。
這傢伙才是最變態的！
楊洺將這點精神烙印清理乾淨，隨後開始思索如何利用布萊的價值。
利用她接近超級改造人的圈子？
這樣自己能獲得什麼好處？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楊洺懶得起來，靜靜等戈多伊敲門。
戈多伊像是遇到了一些難事，在門口猶豫了幾分鐘，總算叩響了楊洺的屋門。
「輝你睡了嗎？我想跟你好好聊聊，有件事讓我有些為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