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剛氣喘吁吁地跑回艦橋，就發現氣氛十分凝重。
大老闆和二老板陪著現階段的大老闆娘，圍在檢測儀器的顯示屏前。
026把胸前的拉鏈拉好，遮起自己這兩年又發育了一點點的脂肪團，背著手湊了上去。
「老闆，我回來了！」
「嗯，幹得不錯，」楊洺敷衍地誇獎了一句，隨後繼續低頭看著顯示屏。
026背手墊腳看了眼，看到了一個八位數的數字，忍不住問：「這是蟲子的數量嗎？」
「預估數量，」律輕輕呼了口氣，「我懷疑這裡的母蟲已經接近四階了，這些蟲子應該絕大部分都是三階，肯定有很多特殊個體。」
赫拉道：「這顆行政星上的三千多萬人口，完全不夠這些蟲子第一波爆發收割。」
楊洺抱著胳膊，長長嘆氣。
蟲族找到了，但有點太強了。
「我可解決不掉一千二百萬隻蟲子……它們的零頭圍殺我，就足夠讓我力竭。」
幾人又開始沉默。
他們花費了二十天辛苦找到的蟲群，卻因為蟲群太強、處於行政星可能會波及無辜，沒辦法直接下口。
楊洺也不是婆媽的性格，笑道：「有結果總比沒結果強，通知謝爾曼帝國軍方吧，就當積德行善了。」
律嘆息道：「咱們太倒霉了，這裡還是謝爾曼帝國境內，第一個發現蟲巢的行政星。」
026在旁點頭附和：「新聯邦中情局太過險惡，他們的心眼兒簡直壞透了！」
「我們不如推演一下，事情會如何發展，」赫拉抱起胳膊，「我並不信任謝爾曼帝國軍方，這是個好戰國家的激進暴力組織。」
楊洺笑道：「我覺得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帝國軍方先疏散群眾，再一炮轟了這顆行政星。」
「不太可能，」律提醒道，「毀滅行星的成本會不會太高了？疏散三千萬人，那需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動用的大型運輸船架次肯定超過五千，如何安置也是問題，而且這顆行政星的現有價值、未來開發價值、文化價值……帝國也不可能這麼富裕。」
赫拉道：「我倒是覺得，可能沒有疏散環節。」
「不疏散直接毀滅行星？」026滿臉震驚。
「帝國歷史上幹過這樣的事，也是對抗蟲族，」赫拉道，「有次軍事行動，直接造成了數百萬民眾的死傷，就是因為軍方為了摧毀蟲巢，不顧一切全火力覆蓋。」
赫拉話語一頓，又補充了句：「在帝國中，只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擁有基本權力。帝國軍隊中多的是瘋子。」
「這簡單，」楊洺道，「我們把這裡做成一個輿論事件，先用輿論把軍方架起來，讓他們無法肆意妄為就好了。」
赫拉道：「這裡的蟲群，極有可能已經有了橫跨恆星系的能力。當帝國軍方大兵壓境，它們極有可能會提前作出反應，我們面對的是一群智商不在我們之下的宇宙生物。」
律：「老闆，我剛完成了三種可能性的推演。」
「直接講對我們有利的可能性。」
「是。」
律表情嚴肅，指尖輕輕划過，幾個投影框浮現出了一連串的模擬動畫。
「對我們最有利的唯一路徑，就是渾水摸魚。
「我們用白色幽靈名義，在帝國境內進行一次大範圍的輿論施壓。
「這裡是本輪人禍蟲災中，第一個發現蟲巢的行政星，具有很高的宣傳價值，也會讓帝國上下直接感受到蟲災臨頭的危機感，之前他們摧毀了三十多顆荒蕪行星，只是在釋放艦載能量。
「這個消息必然是震撼的，而且是符合謝爾曼帝國境內大部分貴族階級利益的。
「我們也可以利用帝國貴族好戰的特性。
「像是老闆說的那樣，用輿論架住謝爾曼帝國軍方，讓他們不敢直接摧毀星球，必須解救這裡的三千多萬民眾，在他們與蟲族進行接觸戰時，我們可以從戰場邊緣進行收割。
「具體推算模型充滿了不確定性，還要考慮蟲族發現老闆之後的反應。
「但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確保軍方不會攻擊我們，且我們在撈到足夠的好處後，如何全身而退。」
赫拉笑道：「如果去殺蟲就能得到好處，那可以讓白色幽靈成為帝國的英雄，崇拜強者、推崇英雄主義、看重個人榮譽是帝國文化基因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簡單來說就是注重臉面，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026小聲問：「為什麼不來一場直播互動呢？直播殺蟲？白色幽靈在帝國境內有很多支持者，說不定還能收很多禮物呢。」
赫拉、律、楊洺齊齊扭頭看了過來。
026有點慌：「是我說錯話了嗎？」
「漂亮，」楊洺豎起大拇指，「律，去搞定一個直播平台。」
「好的老闆，我去黑一批分散式的伺服器。」
律的投影輕輕閃爍，立刻消失不見。
026喜滋滋地笑著，她總算為團隊出了一份力，沒白拿老闆給的工資。
楊洺注視著舷窗外這顆重度污染的行星，心底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玩《深淵》時，他大部分時間都混跡在帝國陣營，對帝國的風土人情、行事風格，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雖然他已經確定，《深淵》並不等同於當前銀河系。
但楊洺覺得，帝國貴族的行事風格，應該沒什麼變化。
仔細思考了好一陣的赫拉，總算緩緩點頭：
「這個方法很不錯，軍方大概率是不會對白色幽靈出手的。
「只要白色幽靈是在維護帝國榮譽，他們還會協助白色幽靈。
「不過，還是要計劃好如何撤退，這次直接公開白色幽靈的超級戰力，帝國的特殊部隊會對白色幽靈十分感興趣。」
楊洺挑了挑眉。
白色幽靈的事，跟他落風少校有什麼直接關係？
說起落風，楊洺又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愛蜜莉雅與她母親戴娜王妃，現在應該已經順利抵達門薩伯爵的封地行星了。
那裡離著這邊也不算太遠，幾次躍遷就能抵達。
『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艾德旺正式致電門薩伯爵，他們應該不會對戴娜王妃做什麼。』
楊洺晃掉了這個念頭，開始繼續謀劃殺蟲大業。
白色幽靈的假身份，價值越來越高了。
……
門薩伯爵封地行政星。
在氣候最為怡人、常年四季如春的平原，一座垂直山峰拔地而起。
主峰頂部被人工削平，一座豪華的莊園全天開啟著防護罩，主峰外圍是伯爵私軍的訓練營地，配備了防空系統和對空重火力營地。
站在主峰莊園隨便一個房間，朝著遠處眺望，就能看到人口稠密的都市。
愛蜜莉雅此刻就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這樣的美景。
她也不懂，是不是所有當權者，都喜歡用『住宅海拔』彰顯自己的權勢，她老家落風帝國皇宮也是建在山崖上。
愛蜜莉雅身後，幾位門薩家族的年輕人在說笑玩鬧，試圖吸引愛蜜莉雅的注意，稍遠處則是戴娜王妃和幾位中年女性親熱聊天的畫面。
兩位風度翩翩的年輕男人突然發出了高亢的嗓音。
「哦！天吶！」
「白色幽靈！白色幽靈又出現了！這是他第七次出現在網絡上！不過，有幾次據說是假的合成視頻。」
白色幽靈？
愛蜜莉雅不得不承認，她也被吸引了注意。
但她對著旁邊的侍女招手，後者立刻捧來了謝爾曼帝國境內專用的入網終端。
愛蜜莉雅隨便打開一個門戶網站，輕鬆就找到了白色幽靈發布的視頻。
愛蜜莉雅研究白色幽靈已經兩年，對方在網絡世界似乎無所不能，已疑似出現了七次之多，但每次都讓謝爾曼帝國的技術團隊束手無策。
當然，除卻第一次是白色幽靈主動發起網絡攻勢，其他六次都只是偷偷放出影像，並沒有顯露蹤跡。
這次好像有些不同。
愛蜜莉雅刷新了幾下界面，看到了一個又一個出現、消失的視頻條目。
又是一次大規模網絡行動？
她點開置頂欄的視頻，二十厘米高的全息投影出現在她眼前。
白色幽靈孤零零地站在太空。
標誌性的戰術頭盔，開啟了太空服功能的灰白外骨骼裝甲，以及那隻保持著磁力光圈的飛行背包。
愛蜜莉雅雙眼頓時亮晶晶的，眼底寫滿了期待。
他會開口說什麼？
愛蜜莉雅稍微調高音量，那夾雜了電音的大嗓門立刻填滿了她耳畔。
「又見面了，帝國無能的貴族們。」
愛蜜莉雅偷偷看了眼身後那幾個年輕男女，發現這幾個被辱罵對象此刻非但沒有任何不悅，反而有些亢奮。
真是奇怪的現象。
白色幽靈攤開雙手，身形緩緩轉動，背後出現了一顆行星。
「我並不想頻繁露面，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跟聯邦佬中情局鬥智鬥勇，可比跟你們聊天要有趣的多。
「但你們的工作能力實在太差了，軍情處難道不考慮搞搞對外情報滲透嗎？
「哦，對，我們有無敵的艦團，情報什麼的無關緊要，那現在，聽好了，趕緊把你們的無敵艦團開過來！
「軍情處已經收到了我發過去的情報原件，我在這裡給伱們展示下，這是我在新聯邦搞來的情報……這串數字是埋蟲點坐標，參考系就是新聯邦拉姆星……
「是的，我背後這顆行政星，擁有三千萬人口的行政星祖賓星上，藏了大批蟲卵。
「你們可以對這則情報置若罔聞，畢竟我的特長就是收集情報，並不懂太多軍事知識……但在你們採取行動之前，我有三件事必須提醒你們。
「第一，蟲族個體雖然看著很蠢，但他們的集體智慧十分驚人，千萬不要小瞧了它們。
「第二，在你們軍艦開過來之前，最好先做疏散工作，這些蟲子擁有觀察人類社會的能力，軍艦會直接驚動它們。
「第三，已經有無數個論文證實過，蟲群之間存在信息交換，最近兩年數十個低階蟲群被摧毀，必然醞釀了蟲族的反擊，希望你們不要掉以輕心。」
白色幽靈的戰術頭盔上出現了嫌棄的表情符。
他作勢要關掉拍攝裝置，動作又停頓了下，緩聲道：
「哦對了，如果我手中儀器沒有出問題，這裡應該藏了幾百萬隻蟲族，保底三階女王。
「祖賓星上的官員和貴族們，如果你們還有一點良知和血性，就組織起撤退工作，別讓我打心眼裡瞧不起你們。
「晚點見，帝星照耀下的廢物們。」
咻！
視頻戛然而止。
愛蜜莉雅小手迅速輸入文字，祖賓星的資料展露在眼前。
她背後那幾個年輕貴族，發出了一聲聲感慨：
「他太酷了！」
「我的天，真希望他能在我面前罵我是廢物，這才是真正的男人味兒。」
「哦，他其實也有點失禮，不對嗎……好吧，雖然他確實很酷，他是英雄，如果不是他，我們估計要損失幾十億的底層人民。」
「新聯邦在他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愛蜜莉雅有些錯愕地看了幾眼表兄表姐們。
這什麼神奇物種，被罵還能找到快感。
與此同時。
新聯邦首都，明特城。
看著同一個視頻的議員艾利森，正皺眉分析著。
白色幽靈又開始活躍了。
但他放出去的消息，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是為什麼？
自己猜錯了？
艾林森靜靜思考著，他回想著自己布置好的一整串計劃，略微搖頭。
他決定繼續等等，做事總歸是要多點耐心。
……
視頻發布後，飛南號就暫時遠離了祖賓星。
船長和幾位船員各司其職，躲在航道邊緣的引力平穩區，等待著謝爾曼帝國的反應。
視頻發布半小時後，祖賓星出現了慌亂，大批民用艦船起飛。
一批貴族和官員最先逃竄。
有少部分貴族與官員留了下來，開始組織艦船探測，驗證白色幽靈給的情報是否正確。
楊洺本以為，最先出現的是一批民用運輸船，用來接走疏散民眾。
他給的意見已經很詳細了，先疏散、再來軍艦，避免提前打草驚蟲。
但帝國軍方有他們自己的判斷。
兩個小時後，占涑魷至舜篤頒簦儀准兜攪角准恫壞鵲鬧髁φ澆⒙氏瘸魷衷詰鼻翱沼潁凰宜一の瀾⒂氬垢⒊魷衷諡髁φ澆⒑蠓健�
盾艦開路、旗艦後行。
謝爾曼帝國在附近邊境駐紮的常規戰力艦團，率先抵達。
楊洺對著舷窗外豎了個中指。
還好，這些軍艦並未大搖大擺地包圍祖賓星，它們遠遠停下，組成火力覆蓋陣列，派遣出了幾艘探測船。
楊洺讓律在網絡擴散消息，提醒軍方探測淺層地表，而非『常規』的地幔層。
又等了一個多小時，另外兩支艦團同步躍遷抵達當前空域。
祖賓星外的千米以上主力戰艦數量，增加到了近五十艘，五百米級以上巡星艦一百餘艘。
這是可以直接覆滅原本落風帝國的強大軍力。
楊洺期待再見的無畏艦並未登場。
謝爾曼帝國軍方明顯已經發現了這裡恐怖的蟲族數量，也開始糾結祖賓星上的居民安全。
第一波逃走的艦船，只帶走了幾十萬民眾。
完全是杯水車薪。
在這些軍艦編隊外圍，有幾十艘『民用艦船』，他們來自於各大新聞媒體，都在密切關注祖賓星。
幸運的是，祖賓星上的社會秩序並未崩壞。
這裡百分之六十人口都是老年人，此刻他們只是在網絡上向外呼救，走上街頭看向天空，等待著救援艦船的抵達。
自視頻發布過後六個小時，軍方終於派出了五十艘大型運輸船登陸祖賓星。
一艘艘被調集來的民用艦船，在軍艦的引導下，朝祖賓星駛去，規模逐漸加大。
隔著舷窗，楊洺遠遠注視著太空中出現的一條『溪流』，嘴角露出了幾分欣慰的微笑。
雖然積德行善是偽科學的說法。
但他心態確實安穩了很多。
「律，」楊洺笑道，「你說，萬一我不小心成謝爾曼帝國的超級英雄，皇帝要給我爵位，那我是接還是不接？」
律的投影抬手扶額狀：「您以前怎麼沒這麼樂觀，他們抓住您進行解刨、克隆的概率更大一些。」
「開個玩笑嘛。」
楊洺眯眼笑著：「飛南號之前已經在新聯邦露過臉，今天剛好讓它跟白色幽靈的身份綁定。」
律並未接話，反而輕輕皺眉。
「老闆，我們留在地表的傳感器傳來數據，祖賓星地表開始了持續的輕微地震。」
探測儀操作面板突然出現紅色感嘆號，在儀器旁敷著面膜睡過去的赫拉小姐，立刻睜眼醒了過來。
祖賓星出現強烈的生物能反應！
赫拉扭頭看向楊洺：「它們解除了偽裝，在地下高速移動，方向是……祖賓星的三個主要城市！」
赫拉話音剛落，一束淺黑色的光束，在祖賓星的地表閃過。
祖賓星同步軌道附近，一艘民用艦船來不及撐開防護罩，船首被光束洞穿，引發出了劇烈爆炸。
祖賓星的大片烏雲被撕碎，一顆顆淺黑色光彈飛向太空。
這裡的蟲群，已經進化出了遠火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