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著那艘商船越近，楊洺心底的渴望就越強烈。
仿佛女武神婆娑就在那裡，而且還是無比虛弱、能夠被自己輕鬆壓制的狀態。
但理智告訴楊洺……這裡是新聯邦，不是謝爾曼帝國。
就算是完整的古神生命體，也不具備空間躍遷的能力，女武神現階段不可能出現在這片遙遠且陌生的星域。
「那東西會是什麼？」
楊洺小聲呢喃。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左下方的飛船。
該船是三百米級客貨兩用船，根據初步掃描得出的報告，前面三分之一船體為客艙，有大概一百多名乘客，後方貨倉填滿了各類貨櫃。
按理說，這艘商船本該平平無奇，但在貨倉角落的幾個貨櫃內，飛南號的生命探測儀，檢測到了六十多個生命體。
根據模糊透視成像顯示，那是六十多個全副武裝的聯邦大兵。
他們在押送著某種東西。
「律，評估入侵該艦的難易程度。」
「是……考慮到當前所處環境，入侵難度為：困難。」
「為什麼？」楊洺皺眉道，「這只是一艘普通的商船，那是六十多個普通士兵，我可以用幾顆手雷直接搞定他們。」
「老闆，這裡離著拉姆星太近，對方既然啟用了環行星引力探測裝置，肯定會有配套的高功率雷達。
「飛南號開啟粒子傳輸機很容易暴露。
「您如果要強行登陸該船，就算我們屏蔽掉這艘商船對外的求援信號，拉姆星也大概率會立刻警覺。
「一旦被對方盯上，飛南號順利逃出新聯邦境內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十。」
律又補充了一句：
「是您要求一切小心行事，而且您不可能瞬時解決六十多個士兵。」
「律，我的本能告訴我，那裡有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楊洺思考著，「不過，這種渴望應該是來自於我另一面的本能……律，拿穩定劑過來。」
「我去拿！」
026立刻自告奮勇，轉身跑向艦橋角落。
很快，她端著托盤迴到楊洺面前，身體微微蹲伏。
楊洺先拿起一根手指大小的『袖珍光劍』，對準了右臂肘窩處摁下開關，將皮膚刺開了微小的缺口。
隨後立刻拿起金屬針管，將針頭扎入缺口中，讓基因穩定劑迅速推入。
026在旁皺眉看著這一幕。
她雖然不知道這針劑里的藥劑是什麼成分，但感覺……楊洺先生其實也很辛苦呢。
「呼——」
楊洺輕輕鬆了口氣。
心底的躁動變得平穩了很多。
「律，我們還有六型間諜無人機嗎？」
「還有七台。」
「釋放四台出去，設定目標為監測那幾隻貨櫃，」楊洺低聲道，「我最少要知道，吸引我的東西到資鞘裁礎！�
「好的老闆，我去操作。」
律答應了聲，投影迅速消失不見。
律現在的意識寄託於兩台主腦，卻神奇的沒有分裂。
藏在暗星的主腦，將所有算力給到了規劃暗星發展以及監管整個落風帝國，飛南號上的主腦如今算力充沛，幹這點小活自然不在話下。
楊洺卻突然喊住了律：「等下。」
「老闆，怎麼了？」
楊洺看向026。
026有些緊張地抿著嘴。
「我記得，你的手很巧對嗎？」楊洺問，「我見過你做的手工藝品。」
「是的老闆，我練習過兩年半的繪畫。」
「快去投放艙，」楊洺低聲道，「把接下來要用的小型無人機，找准比較隱蔽的位置，畫上謝爾曼帝國的帝星標誌。」
「好、好的！」
026扭頭就跑，她背部微微發光，奔跑速度猛地提升了一截。
幾分鐘後，四顆拇指大小的圓球，被投送到了商船的客艙位置。
它們找准飛船的甲板連接處，將自己藏入其中，靜靜等待著再次啟動的時機。
飛南號開始朝著遠方移動，再次藏身在了拉姆星的一顆衛星之後。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楊洺伸了個懶腰：
「我去睡一覺，律保持最高程度的警戒，遇到緊急情況就直接躍遷。」
「好的老闆，」律的投影在026身後蹦了出來，摁著026的肩膀，笑嘻嘻的問著，「您需要026幫您講睡前故事嗎？」
026略有些不知所措。
楊洺聳聳肩：「我輕易不會對自己員工有什麼想法，你別嚇到了她。」
026暗自鬆了口氣。
等楊洺離開，026小聲問：「律，什麼是六型間諜無人機。」
「就是間諜無人機呀，」律用沒有實質的手指，輕輕戳著026的臉蛋。
026感覺到了真實觸碰，律之前為她解釋過，這是基於模擬重力系統開發的擬真觸感，是這艘飛船上的黑科技。
026納悶道：「這跟我之前學習操作的那兩種型號間諜無人機，有什麼不一樣嗎？」
「六型間諜無人機的特點是比較隱秘。」
律繼續動手動腳：
「在新聯邦境內搞間諜活動，比在落風首星搞這些，要困難好幾倍。
「這款間諜無人機具有自動運行的系統，可以有效躲避各類探測，能持續跟蹤目標幾十個銀河時，如果被對方發現，還會自動爆炸，並在爆炸前，將所收錄的信息統一發回來。
「普通的間諜無人機，需要持續收發信號，面對設備齊全的對手，很容易就暴露。
「用這款無人機，雖然不確定能收集到什麼情報，有點碰運氣的成分，但它只會在自我判定沒有危險時，最終對我們發回一次信息。
「而且為了更保險，我設置了兩個信號轉運伺服器，不會直接把信號接收到咱們飛船上。」
026恍然大明白狀。
律的手指在她胸前戳了戳，026下意識抱住自己，用一雙純淨的大眼瞪著律。
「嘖，」律若有所思狀，「老闆不是很喜歡伱這種身材嗎？難道是質量不足、引力不夠？來點機械改裝怎麼樣？」
「不要！」
026後退兩步，一溜煙跑的沒影。
飛南號的艦長休息室中。
楊洺翻來覆去左右睡不著，心底總會泛起沖向那艘商船的衝動。
低級快感來自於放縱，高級快感來自於克制。——利維·謝爾曼。
自己要學會克制古神的本能。
首先是人類。
然後才是次級古神生命體。
楊洺做了個深呼吸，身體平躺，開始不斷凝聚精神，身周包裹起了紅色的光膜，手臂與小腿在微微上揚。
他在試圖學會女武神的『飛行』，以此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那艘商船緩緩駛入了拉姆星大氣層。
楊洺心底的躁動總算漸漸平息了下去。
……
九個銀河時之後。
四台間諜無人機先後自行銷毀，傳回了各自收集的情報。
有三台無人機白白廢棄，沒有搜索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根據它們傳回的照片和音頻信息，它們都是在一處倉庫中呆了六個小時。
但還好，最後一台無人機成功『超神』。
律將這台無人機搜集到的情報進行簡單整理，趕忙尋到了在健身房擼鐵的楊洺。
「老闆！有大問題！」
「什麼？」
「您之前感應到的東西，應該是女武神的殘蛻！」
律快聲說著：
「新聯邦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在謝爾曼那邊、負責接受女武神殘蛻的研究所，搞出了大概二十克壞死的細胞膜！就是那些粉色的蠟汁！」
「殘蛻？女武神被俘時，身體崩解後留下的那種鬼東西？我去！」
楊洺突然有點反胃。
他竟然會對這東西產生吞噬欲望！
但隨之，楊洺意識到，自己應該是本能地渴望得到殘蛻中殘存的女武神力量。
女武神看他的時候，也是這麼、這麼的躁動？
「好吧，我對這東西沒興趣了，」楊洺做了個深呼吸，「我不可能去吃這種東西，或者把這東西弄成試劑注射……想想就讓我噁心！」
「是的老闆，我也不建議您為了這種東西去冒險。」
律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我們甚至可以去捉虛弱狀態的女武神，您讓我買的挖礦船我都準備好了，它們正在女武神可能出現的幾顆行星上勘測礦物。
「不過，老闆，我說的大問題不是這個。」
楊洺問：「還有意外發現？」
「很意外的發現，」律低聲道，「老闆您先去艦橋，我把信息整理出來。我感覺女武神像是在冥冥中庇佑著您，竟然用這種方式，吸引您探聽到了如此重要的情報。」
楊洺嘴角微微抽搐。
他並不喜歡這種說辭。
而且，律這傢伙竟然開始賣關子了！果然是跟科列夫那老傢伙學壞了！
楊洺並不著急，先給自己沖了個澡，換了身寬鬆點的睡衣，這才慢悠悠地溜達到了艦橋。
他剛在艦長位坐好，026就邁著小碎步向前，將泡好的落風香茶送到楊洺手邊。
律沒有直接顯露身形，在楊洺面前彈出了一隻袖珍投影屏，上面開始出現一張張照片和對應的音頻。
每段音頻都有些失真，應該是經過複雜的提取處理，被竊聽者用的都是新聯邦味兒的銀河通用語，楊洺勉強能聽清。
先是押送『古神殘蛻』的兩名軍官在那抱怨：
「我的假期全毀了，就因為這次突發的任務。」
「該死的中情局剛犯了大錯，他們迫不及待想要立功，不然明年他們的預算肯定要被大砍一刀。聽說，這個箱子裡的東西，是謝爾曼帝國的高度機密，中情局花了不少代價才搞到手。」
「聽說是一團壞死的細胞……都怪中情局的廢物們，因為他們錯誤的情報，導致兩個遠航編隊遭受重創，我們的祖國淪為了笑柄。」
「是的，那個落風帝國的首星下埋藏了行星大炮，他們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據說是這個帝國從開國之後，就沒用過這個大炮，這是行星大炮第一次使用，幾個皇子公主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我聽上面的人說，中情局不會放過這個小國，他們已經在籌措別的滅國級行動了……可能要用那些東西了。」
「嘿，這不是我們該討論的，不管你在拉姆星的基地里聽到什麼風聲，都把它忘掉，我不想惹麻煩。」
「怕什麼，我們再干三個月就會被清除這兩年的記憶，我們之間聊這個不用擔心……你猜，他們會不會把這箱子裡的壞死細胞，餵給那些東西吃？」
「我不想進行這個話題。」
「行吧。」
…
那些東西？
拉姆星果然有古怪。
而且，中情局有可能會對落風帝國使用『那些東西』！
「老闆，會不會是生化武器？」律輕聲道，「一些病毒、細菌之類的。」
楊洺反問：「病毒和細菌會吃細胞團嗎？他們下意識用了吃這個字眼，那些東西應該是有一定大小的。」
「那就不清楚了……還有第二段。」
照片變成了兩個穿著白大褂的老人，他們站在貨車車廂後，正示意抱著箱子的軍官打開了密碼箱。
「哦，帕特教授您快看，這就是那個人形古神留下的殘蛻。」
「謝爾曼帝國到底搞出了什麼樣的怪物！人形古神，這想都不敢想！」
「我國在基因改造上，已經完全落後他們了，我跟那個基格羅夫打過交道，他就是個十足的瘋子。」
「現在還覺得，我們在這裡做的實驗，有什麼不義之處嗎？」
「沒有了，帕特教授，您是正確的，如果能以不犧牲我國利益為前提，去消耗謝爾曼帝國的國力，那沒什麼不義的。邪惡的謝爾曼，才是銀河人類文明最大的敵人。」
「哈哈哈，你可真逗，」帕特教授的笑聲收斂，嗓音變得無比低沉，「這就是不義之舉，但我們沒得選。」
另一個老人頓時有些語塞，只能嘗試轉移話題。
「帕特教授，中情局讓我們提供一批試驗品出去，說是要投送到落風帝國那，我們要答應他們嗎？」
「你是所長，這個由你決定，」帕特教授低聲道，「如果能有個活體試驗場，那其實再好不過，我們需要觀察它們在自然狀態下的繁殖速度。」
語音到此終止。
……
飛南號的艦橋中安安靜靜。
有價值的語音還有三段，不過都是含糊其辭地提到了『那些東西』。
「落風現在是我們的大本營，」楊洺低聲道，「這些該死的聯邦佬！律，看來我們的任務要進行調整了，第一優先目標是找尋強化針劑配方，第二優先目標調整為調查拉姆星暗藏真相。」
「好的老闆。」
「我需要想辦法混進去，」楊洺起身來回踱步，大腦在飛快轉動，「去查這個帕特教授和所長，只要他們還是人，就都會有破綻。」
「老闆，我們還沒能接入本地網絡。」
「迂迴一下，」楊洺立刻道，「先去其他地方搞身份，然後再來這邊，新聯邦這麼大，我就不信沒有一點漏風的地方。」
律答應了一聲就沒了聲息。
飛南號開始掉頭遠離。
楊洺站在舷窗前，眺望著只剩下黯淡光點的拉姆星，心底泛起了點不太好的預感。
七個銀河日後。
一艘商船緩緩飛向拉姆星。
在商船商務艙的靠窗座椅，一身休閒運動服、臉上戴著眼鏡的『學生黨』楊洺，笑吟吟地看著面前的旅遊手冊。
在新聯邦搞個假身份還真費勁。
為了節約時間，楊洺不得不啟用了『哈頓叔叔的人脈』。
現在的他，是一所普通大學的大學生，正在進行畢業前的跨星旅遊。
而一顆風景優美的農業星，就是放鬆心情、緩解畢業壓力的優良選擇。
乘務員姐姐甜美的嗓音再次響起：
「各位乘客，我們即將抵達美麗的拉姆星，希望您在這裡能度過一個美妙的假期。
「歡樂農場集團歡迎您的光臨，您可以在那裡體會到原始勞動的樂趣，摘取紡織纖維是最受歡迎的體驗項目。
「上面是GG。
「進入大氣層時會有輕微顛簸，請您坐穩扶好，非必要，不廁所。」
楊洺抬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乘務員，帶著精緻妝容的美麗小姐，剛好抬頭看了過來。
她對楊洺眨了下眼，似乎是某種暗示。
楊洺卻『害羞』的低頭繼續看旅遊手冊，沒有給對方任何『確信』的信號。
泡妞和探查拉姆星的秘密，當然是後者比較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