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普通的孤山,沒有靈機,沒有特產,沒有天才地寶,更沒有所謂前輩傳承,這樣的山峰在真武派中比比皆是,幾乎不會引來任何人的注意。
就算有人來這裡,也不過是管理日常的雜役,或是幾個弟子在這裡練氣練武,再多根本不會有。
可是今天這座連名字都沒有的獨鋒上,卻是出奇的「熱鬧」。
在張遠山根本看不到的一側山峰草叢裡,幾個老道士正都撅著屁股蹲在其中,一個個都是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正自怨自艾的張遠山,就像正看著一件稀世珍寶。
「這小傢伙就是祖師所說的我真武派渡過末世劫的「機緣」?可我看著怎麼就不太像呢?」
「能讓你看出來,那還叫末世劫嗎?也不想想,你個牛鼻子修煉到今日也不過地榜第十,連法身都不是,談何未來?」
「住口!我從未見過你般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皓首匹夫,蒼髯老賊,只你會在這裡嚶嚶狂吠!你說的就好像我真武派里除了我,還有誰是地榜前十。還有你知不知道你他娘的一串白鬍子長的都擋住我的眼睛了,不知道趕緊挪開點?我可是掌門!」
「哼哼哼,你掌門,我還是傳功大長老,憑什麼讓我給你挪鬍子。自己動!」
「你!」
「好了好了…掌門你就體諒體諒傳功大長老一下吧,而且你的屁股都壓在我的頭上了,我都沒說什麼嘛。
祖師不是說過,「末世之劫是劫,是結,是節,也是截,吾等上下求索,唯有把握住每一寸過去與現在,方才能指向吾等所期待著的未來」
那風起於青萍之末,我等又不是如祖師一般,是仙道之尊,是神道之帝,不到最後一步,我們哪裡能知道此刻所吹起的哪一道青萍漣漪,在未來會造成浩瀚的颶風?
但不一樣的是,我們雖然不知道,也看不到過去和未來,但祖師他可以啊!
祖師高度註定了他能看到的風景絕對比我們要看到的要多得多。既然祖師說這張小子是未來末世劫的「結」之一,那他就絕對是!就算他不是,我想祖師他也有能力讓他是!我們只要認真跟著祖師走就是啊,想那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作甚?」
外門庶務殿首座玄川子一樣的白毛飄飄,可惜是個聰明絕頂,一道簪根本束不住他那稀疏跟雜草似的頭髮,而風中更有那幾縷倔強白毛始終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樣從髮簪中落下來,在山風中飄個不停,顯得仙氣十足。
「就你話多是吧?」掌門玄邈子道長被自家師弟一通搶白,鬧的老臉一紅,雖然明知師弟說的是實話,但自覺自己掌門人的威嚴受到了傷害。
又感覺自家的這幾個師弟一點都不顧忌自己情面。
「枉費自己年輕時還帶著你們一起去水月庵偷看師太洗澡,又悄咪咪帶你們和邪魔九道里的素女歡喜道的那些魔女們一起交流異邦外語的情誼。現在……現在,真是不當人子!」
玄邈子頓時一口惡氣從膽邊怒生,身脊大龍一顫,腰胯猛地一動,直如老龜拉車,老蛇盤根,老龍坐地,老鴇開店,老鼠造屋一樣,一屁股直接把那一直在自己耳邊唧唧歪歪淨說大實話的師弟坐進大地里,讓他去和后土娘娘面對面了。
頓時幾個老道士是噤若寒蟬,再沒誰在玄邈子耳邊說他掌門的壞話了,反而是一起齊聲讚美自己師兄這一坐的坐姿是何等精妙絕倫,蘊藏天地大密,就算是法身級武學裡,那也都不可多得的一大殺招啊!
「過了,過了,有些過了啊。你們這些弟弟啊,不好好的研讀道經,竟然在溜須拍馬上搞起了形式主義,我身為真污派掌門,是要對你們進行嚴厲的批判嘀!不過念在爾等都是我師弟,大家的情感如此深厚,我實在下不了手,所以今天就算了下不為例啊。」聽著一眾師弟們的吹捧,玄邈子一臉神清氣爽的拜拜手,極大的表現出了身為一個掌門人的博大胸襟和高尚情操。
「屁的兄弟情深,要不是打不過你,老道我早就讓你這個老雜毛給我端洗腳水,再用你的腦袋來墊我屁股了。」
在場的幾個老道同時在心中破口大罵,有無數的媽賣批要對對方講,但一下子再去面對自己掌門師兄的笑臉,幾個人也是不由一陣從心,最後也只能在心底發出一通通怒號:
「哼哼哼,你個掌門師兄拳頭大,我們惹不起。但你可不要忘了,現在我真武派早就不是以前的真武派了!拳頭最大的可不是你!披髮祖師在天上看著你呢!
你個掌門師兄在我真武派作威作福,仗勢欺人的快活日子沒有多少了!再這樣跳下去,我真武派門口的那顆老歪脖子樹可就在那兒等著你呢!
未來終究是有我們師弟當家做主的日子的,哦嚯嚯嚯嚯嚯嚯!」
「師兄我怎麼感覺你們這群弟弟在想一些分外不合我這有道之士的事情,你們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啊?說出來就可以了啊,師兄我可不是什麼邪魔,堂堂正道之光的我,難道還容不下自己師弟的幾句怨言?」
玄邈子一臉狐疑的看著在自己身下正擠眉弄眼的幾個師弟,總感覺他們是在想一些對自己分外失禮的事情:「我真武派的下水和『五穀輪迴之所』如此重要的地方,還是需要你等弟弟照顧一二,順便幫著疏通經絡,你們幾個弟弟若是有時間……」
「哈哈哈哈哈哈,這怎麼可能!師弟我們可是一顆紅心向師兄,師兄讓上東,我們絕不往西西,師兄讓偷狗,我們絕不摸雞,師兄你看看我們這真摯的眼神就知道了。」
「呵呵……」玄邈子冷哼了幾聲,嚇唬的在場幾位真武玄字輩的幾位外景高手直是冷汗淋漓。
不過他到底還是想起了祖師交代給他的任務,當即站起身來,右手握拳抵在嘴邊輕輕的咳嗽了幾聲,像是在提醒,又想是在恢復有些情緒。
身上繡著黑白太極的道袍在山風中翩翩,屹立於山巔周圍陡然變化,黑白蒙蒙,玄邈子動靜之中不染塵埃,就仿佛脫俗仙人,高曠雅然。
隱約有蒙蒙道光隨著他的站起化作一個個金童玉女,一座座法螺鑼鼓,一片片流蘇仙花,徐徐在他身周盛綻,如天尊降世,美不勝收,如夢似幻。
「這騷包老頭,多大歲數了,還是喜歡玩這套。」玄邈子身後一眾也是神色肅然的真武派長老們同時間眼角一陣抽搐,不約而同的在心底暗暗誹謗道。
「掌門?」張遠山見到一眾人來,頓時心底一驚
「遠山吶,來來來,貧道給你看個好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