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城天空上轟轟烈烈的「九龍拉棺」,終於在悄然間無聲的落下帷幕。
除了當事之人,無人知道在那段時間裡宣武城的上空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人說那就「九龍拉棺」不過是一種異象,就如一人突破外景時,自身的氣息會與天地產生摩擦交匯,會有地火風水之劫加身。法身突破,會有天地道賀,漫天祥瑞,人生在世自然而然的會出現些許異狀,那些東西假的畢竟只是假的,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這一點說法,幾乎是成為了大晉武林之中的主流,引得幾乎所有的老字輩的高手點頭不已。
宣武城上的那「異象」實在是太過驚人了,即使他們並非當事人,也只不過是在事後道聽途說,但僅憑藉那九條不輸於法身高人的銅精真龍,就足以讓他們認定那一切都是虛假的!
畢竟若是承認「九龍拉棺」是真,那豈不是說他們活了一輩子,還不如被某位存在負責拉棺的牲畜?
更何況拉棺的牲畜就已經如此厲害,那麼安靜的躺在棺槨中的那位存在又該是何等的恐怖?
遠古的神王?
太古的魔皇?
還或者是上古的仙尊?
所以說有些事情真不適宜向下聯想,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自己把自己給嚇死了。
所以也就有不少人都說,「九龍拉棺」從頭到尾都是真的,根本不是外界所流傳的「異象」,而是最真不過的事實。
九龍是真,棺槨是真,在棺槨中躺著的某位更是真!
亂花漸欲迷人眼,真真假假,迷迷亂亂,就這樣漸漸的起伏在世俗武林的風囂里。除了真的讓當事人現身講解當時所發生了的一切,要不然著無數的消息匯聚下,足以讓任何的智者抓破了自己的皮頭皮,然後去少林寺當和尚!
但讓當事人現身說法,這可能嗎?
宣武城可是真武派的門庭,明晃晃的讓真武派現身說法,人家真武派不要面子啊?
堂堂天下正道的表率,道門三宗之一,真武道統傳承者,又有神兵「真武七截劍」鎮壓氣數的道統,會因為武林里某些不堪入耳的嘈雜聲就傻夫夫的站出來當棒子?
真那麼做,正道的臉面該是何等的低廉,道門的臉面有該是何等便宜?
所以想想都知道,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
而江湖武林也沒有資格強迫真武派在這件事上有任何的表示。
六大門派能圍攻光明頂,那是因為明教自己不知道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結果一手的王炸打得稀爛,只能靠著外人的主角光環救命。
如果帶入到真武派這個立場上試試,信不信真武派就敢拉著天下道門三宗,正道九派,執劍六門,擎天六支一起血洗江湖,那群武林韭菜們知道,這個世道究竟誰才是主人?
所謂正道之光,除魔衛道。
但若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那除個屁的魔,衛個屁的道!
事實上,倒是大晉王朝分外的想在這件事情上發出自己的聲音。
但宣武城六扇門卻是出乎意料的,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的進展。
而作為六扇門銀章神捕的「落筆書生」百里魁盪,恰恰是在那一日「閉門讀書」。
真正是兩耳不曾聞見窗外之事。
沒有了這位外景高手的示意表示,就憑宣武城六扇門裡的力量,再借給他們幾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那個時候冒頭啊。
這也自然讓大晉在這件事上失去了開口的法理,可是把神都趙氏,連帶著大晉九大世家的人給憋屈的不行。
而在這浩浩蕩蕩的風塵擾擾中,可以說整個江湖的水都被攪成了一團糊糊,在這樣的前提下,真武派里突然悄悄多出一個「人」,就真不太不起眼了。
……
「張師兄,你又在這裡練功了啊。」
「嗯。」
「那我不打擾你了。」
「嗯。」
獨峰上朝陽漸漸升空,再是精純不過的朝霞紫氣也瞬息間開始飛速的蛻變成赤灼的大日炎光。
並未顧得上張遠山遙遙感應天空中升騰起的朝陽,下一瞬口一張,就在只有真武派真傳弟子才能修習到的《真武玄功》的指引下一口將那朝陽第一縷紫氣咽下肚。
每日端坐朝陽之下,吸納分割日夜昏白的第一縷朝霞紫氣,從來都是一位道門中人每一日必須要做的功課之一。
不論那人的修為高低何如,也不管那人修煉的是何種心法神功,這都是一位道士必須要遵循的一場功課。
正所謂:涓涓不壅,終為江河,綿綿不絕,或成網羅。
作為真武派真傳的張遠山深知,或許這一次兩次、三次五次、百次、千次的功課並不會為他帶來多少的益處,但這功課越是到後,就卻是會為自身帶來難以想像的受益!
與之相比,道門常見的幾種日常功課,實際上也都有著如此類似的功效。
比起那些路途越走越窄,甚至是到最後前途無路的邪派魔門,道門武者的功力為何越老越純,越老越深,越老越是容易厚積薄發,突破境界?
還不是因為這一點一點的日常看似極不起眼的積累?
在天下武林門派都在想著自己門派該如何向下傳承時,道門的歷代先賢卻早已將護持道門萬億載不衰的法門藏於日常生活之中,對此每每想起,張遠山也是不由欽佩異常。
在伴隨著這一口朝陽紫氣的吸納,張遠山只覺自己左耳天聰竅略感溫熱,頓時心底一動。
他仔細掐算了一下自己的修行進度,張遠山已經推算出如何按照自己現在的進步速度,最多六個月自己就能突破此時的屏障,成為一位六竅武者了!
「六竅武者啊……」張遠山目光有些黯然:「真的太慢了,和那些天才比起來,我的天資……唉……」
明明才不過雙九,卻早已有些老成持重的臉上更是帶著再顯眼不過的迷茫。
道門武學中正平和,重厚積薄發,最忌急功近利,貿然捷徑。
所以在理論上一個個道士只有到了七老八十後,才真正是他們的舞台。
但天底下最不缺少的就是【天才】了。
其實以張遠山的武道修為而言,六竅武者已經是江湖上大部分武林人士所奢求的極限了。
再勉強一下,以他的年齡來算,說是一個少年英傑,天才之資也說的過去。
但凡事都要向前看的!
和江湖武林里那群爛在爛泥里鹹魚爛蝦比,張遠山自己都感覺丟不起那人。
但就算僅僅是放眼真武派這一隅之地,也有陽泰,陽和,姚星痕,姚星流等等真正的少年英才像是一座座大山般壓在他的頭頂。
「陽泰九竅穩固,將《太極神功》練至了小成,得了太極意境,不僅不比任何掌握外景招式的人稍差,基礎反而更加穩固,日後突飛猛進不在話下。前日裡聽說已是闖過真武北斗陣,下山遊歷去,之後更是手刃了一位天人合一境界的半步外景,已經是我真武派真傳第一,我是絕對難以與其項背。」
「陽和雖然是只開了六竅,但聽長老們說他已悟得《真武七截經》里一記法身級殺招,哪怕僅僅粗得皮毛,也讓人讚嘆和畏懼。」他思維發散地絮絮叨叨著,像是在自言自語,有感覺滿是苦澀。
「姚家兄弟中的姚星痕同樣六竅穩固,更是早早便悟得了《真武七截劍法》中的兩式外景殺招,實力遠遠在我之上,聽說正準備闖真武北斗陣,下山遊歷。」
「姚星流年剛十五,就已經開了四竅,更初步掌握了外景巔峰的劍式,他是個武痴,專心武道,被眾多長老看好……甚至有傳言連密藏於真武殿中的「道生道滅」一式,掌門都已打算讓他參悟一二。」
那可是傳說中的《截天七劍》中的第七劍式,在江湖中不知留下了多少瑰麗神話傳說!
即使是在真武派中,也只有歷代掌門和傳功大長老有資格參悟的絕世神功!
這樣的滔天機緣,要說張遠山一點都不嫉妒,那根本不可能。
但他心底就算再嫉妒得發狂又能如何?
道脈清修,只要俗家支系的明爭暗鬥不超過限度,他們從來都是無為治之,懶得理你。
但你的手段若是過了某一界限,真以為一個個道爺們不敢殺人?執法殿中的法劍不夠鋒利?
真武派分成道脈和俗支,雖然掌門一直專屬道脈,但並不禁止俗支弟子修煉根本大法,所以才有了真武俗門三家姚家、張家、宋家,以及是之下一系列的小家族依附其上。
真武三大家族中,宋家暫且不論。姚家則咄咄逼人,步步緊逼,連續三代都有地榜登名的宗師存在,現在的姚家兄弟也齊齊被列入了真武七子,未來前程不可限量。
而他張家看似風光,可實際並非如此,整整四十七年有餘,張家卻再沒有一位族人成為外景宗師,登上地榜。
現在的張家全靠老祖宗一人硬撐著,在門內愈發艱難。
而一旦老祖有礙,他們張家在真武派中的權勢頃刻之間就要土崩瓦解,直讓他細思極寒!
而更叫他驚恐不安的是,自己的天資已經是張家最強,再往上就真的一個都沒有了。
張家衰落就在眼前,這如何不讓他深感壓力山大?
正想著心中那沉重至極的心事,張遠山卻完全沒有看到在他的背後突然間有一道道「陰影」浮現,張牙舞爪,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