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蕭痕捂著胸口,悶咳三四聲,血染得整個下頜都是。
看了夜冥一眼,武功不如人,沒有戀戰,立即扶起昏迷在地的扶影,幾個快速的起躍,閃身離開。
二人來的匆匆,去的匆匆,原地碎石草葉四處飛濺,殘留著一片激戰後的痕跡。
今夜的危機,算是暫過了。
葉錦瀟虛弱的晃了兩下身體,扶著牆滑坐在台階上,肩胛處的傷血跡已經將衣物浸透了。
夜冥踱步,捏住她的腕子脈搏,探過後,迅速在她心口附近點了幾下。
「內傷。」
「很重。」
他性子寡淡,言簡意賅,仿佛多說幾個字會要命。
他封住了她的幾處大穴,她的呼吸登時順暢了不少,臉色依舊是蒼白的。
「你怎會在帝都?」
他現身的時候,她是震驚的。
她覺得葉七是被某個家族遺棄的暗衛,被扔疫區,生死不顧,得救後的他寡言少語,無論何時都是穿著一襲低調的黑衣,肩上掛著一隻包袱,握著一把不知好壞、纏滿黑布的舊劍。
寡言少語,不善言辭,像極了行走江湖的不歸客。
夜冥垂眸:「你救過我。」
他是來報恩的?
也就是說,離開疫區後,他一直都在帝都城?
一直都在她附近?
只是她沒發現。
「原來如此……咳咳,原來……」葉錦瀟低咳兩三聲。
無心插手疫區之事,得罪了北燕皇室,招來殺身之禍,也救了人,得了回報,於今夜撿回一條命。
世事無常,來日如常誰能預料?
如今,她與葉七之間算是扯平了。
「多謝。」
她抹去嘴角的血跡,揚手撕開左肩的衣物。
圓潤的肩頭露了出來,夜冥面色微變,立即將頭扭到一側。
肩上有傷,被劍刺穿的皮肉翻了出來,鮮血染紅了皮膚,潺潺的往外涌。
葉錦瀟取出止血藥,直接倒在傷口上。
「唔!」
很痛!
這抹痛刻在骨子裡一般,深深地警醒她:太弱,就要挨打!挨打,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咬著下唇,死死地忍住了。
飛快的纏著紗布,先粗糙的包紮一下,把血止住,回去再慢慢處理。
夜冥側著頭,聽到她悉嗦包紮的動靜聲,明明很疼,卻一聲都未哼出來,與他想像中的那些富家小姐、千金嬌女都截然不同。
他忽然解下腰間的酒囊,遞給她。
「葉七?」
「止痛。」
酒精能夠麻痹大腦神經,達到一定的止痛作用。
葉錦瀟也不忸怩,接過酒囊,用嘴巴咬開塞子,吐到地上,仰頭就灌了一大口。
「嘶!」
好辣!
辛辣的酒水入喉,咽下去後,從嘴巴到喉嚨、到胃裡和腹部,一串火辣辣的漲熱,瞬間躥到了臉上,兩個腮幫子都變紅了。
傷處的痛意直接被沖淡了三分。
「好烈的酒!哈哈哈!」
她揚首大讚,再次灌下兩三口。
晶瑩的酒水劃出嘴角,灌進衣領子裡,她豪邁的用手背抹了一把,此時此刻心中的恣意像極了在草原上策馬奔騰,說不出的暢快。
「適飲,過度傷身。」夜冥奪回酒囊,拾起塞子蓋上。
話少,姿態漠然,面容冷峻。
葉錦瀟突然很羨慕他。
孤身一人,四海為家,自由自在。
有朝一日,她定要這般不受拘束,騎最烈的馬,喝醉烈的酒,駕馭最烈的男人。
「你這段時間都在帝都城?」葉錦瀟拉上衣服,酒精作用,疼痛已在能接受範圍內。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夜冥看著她肩上的血跡厚厚洇濕,沒有說話。
葉錦瀟知曉他性子冷淡,不喜言語。
不知道的人可能會害怕他的冰冷,一撞見就遠遠避開,不敢招惹。
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葉錦瀟隱約摸到了他的脾性,他沒有回答,便代表他也沒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你武功很厲害。」
她估摸著,如果真要動真格的打起來,可能只有楚聿辭能與他一戰。
葉錦瀟心神一動,一個念頭突然冒出腦海:
「能不能……教我兩招?」
相較於單方面整日摸索,實戰經驗才是更快的進步方式。
況且,有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師父』在,能夠得到他的指點,她定能突飛猛進。
但說完後,二人都有點沉默。
她是不是太冒昧了?
她救過葉七一命,葉七也將這條命還了回來,她再提要求,著實有些得寸進尺。
她抿了抿唇:「我方才……」
「可以。」
「嗯??」
葉錦瀟驚愣的抬起頭,只見夜冥握著纏滿黑布的舊劍,緩緩退開七八步,至開闊的空地上,劍鋒挽著寒霜般,當即舞了起來。
唰!
劍未拔,卻仍舊泛著孤寒之氣,銳利的破開空氣,傳出震動的嗡動。
夜色之下,他的身形似與黑夜融為一體,招式凌厲,眉宇冷傲,矯健而鋒銳,揮出的每一擊像是在起舞般,咄咄逼人。
葉錦瀟驚愕之餘,目光緊緊的盯著,看著,將他的每一記招式儘可能的記在腦中。
夜下,男人舞劍,女子坐在台階上,捂著胸口,目不轉睛的注視,迫切而出神。
一動一靜,好像一幅潑了夜色的畫卷。
肆意而暢快!
無比和諧!
這一幕,落入街尾的一雙墨色的眼眸里。
楚聿辭死死地盯著,後槽牙幾乎要咬碎,捏緊拳頭的大掌憤怒的扣著牆面,眼中燃起的熊熊怒火,幾乎要將一切吞噬殆盡。
葉錦瀟!
葉錦瀟!!
怪不得要跟他和離,怪不得她總是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原來早就身在聿王府、心在異處!
「啊!」
滿腹怒火無處宣洩,一拳頭狠狠砸在牆上,碎石四濺。
沖回聿王府,只覺得處處都看不順眼,一腳過去踹翻了桌子。
嘭!
筆墨紙硯掉了一地,嘩啦啦的到處都是。
下人剛把書房收拾好,沒想到王爺又暴怒的掀翻了,嚇了好大一跳:「王爺……」
「滾!」
楚聿辭抓起桂格上的花瓶,慍怒的擲了出去。
「啊!」
「滾!滾出去!」
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他不會成全她!
絕對不會!
這輩子都休想和離!
死都得死在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