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溫言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時發現人已經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帳子裡除了清清淡淡的花香,還有一股子跟花香纏繞在一處的降真香的味道。
她對這味道十分敏感,因為這是師離淵身上的味道,每一次見他,這種味道都撲面而來,跟前世夜家大宅里終年環繞的味道一模一樣。
她又閉上眼睛,軟軟糯糯地說:「師離淵,你怎麼還不走,現在什麼時辰了?」
「快到卯時了。」他將被子又給她掖了掖,「睡吧,我陪陪你,天亮再走。」
「恩,你要是天天都來,我就能天天都睡個好覺。不然總做夢,怪嚇人的。」
迷迷糊糊說出會兒話,又迷迷糊糊睡著,再醒來時,降真香的味道淡了下去,她知道,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小姐醒了?」計嬤嬤的聲音從帳外傳來。
她坐起身,「恩」了一聲,再問計嬤嬤,「我是什麼時辰回來的?」
計嬤嬤答:「寅時左右,帝尊大人親自送小姐您回來的。」
她看到計嬤嬤一臉的姨母笑,噘著嘴表達不滿:「嬤嬤你笑什麼?」
計嬤嬤還是笑,「老奴替小姐高興。多少年了,從計家先祖跟隨帝尊那時起,就從未聽說帝尊對哪位姑娘家這般好過,小姐是第一個,肯定也是唯一的一個。」
她心裡喜滋滋的,嘴上卻不願承認:「誰知道背地裡有沒有過紅顏知己,可能也是沒當著計家人的面,所以你們家人沒看到。」
「不能的。」計嬤嬤告訴她,「帝尊那樣的人物,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有就是有,無就是無,不可能人前人後不是一般模樣。,-*' ^ '~*-.,_,.-*~ 6❾ᔕℍ𝕌x.c𝕆๓ ~*-.,_,.-*~' ^ '*-,別說是後來聞名天下,就是未成名時,也從未聽說他身邊有女子出現過。哦,除了帝尊故去的娘親以外。」
夜溫言沒再說話,只是一直在想計嬤嬤說的那句「不可能人前人後不是一般模樣」。這一點她是萬萬不能贊同的,因為她太知道那個流氓背後是個什麼樣子了。
哼,人前裝得清貴高華,人人以為他是禁慾系,背後還不是對她動手動腳,說出來的話也根本不是正人君子該說的。人啊,果然不能只看外表。
計嬤嬤看著這小姑娘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小嘴巴一會兒抿起來笑一笑,一會噘起來氣一會兒,就覺得這位夜家四小姐實在可愛喜人,除了膚色過於白了一些,其它的都好。
怪不得帝尊大人這麼多年不曾對女子動心,如今卻栽在夜四小姐手裡,這幾日觀察下來,她是愈發的覺得這位夜四小姐不簡單,跟其它的姑娘家都不一樣。
「小姐要起嗎?」計嬤嬤打斷她的胡思亂想,笑著道,「接近晌午了,洗漱一番就能用午膳。今日雖然還是清粥,但廚下做了糖包,特地給咱們這邊多端了幾個過來。老夫人那頭免了今日的晨昏定省,想來是在養傷呢!」
她點點頭,起身洗漱。
屋裡東西還是堆得滿噹噹的,走起路來都有些絆腳。這些東西讓她想起一件事來,於是同計嬤嬤道:「我之前給了府里三日期限,讓他們把西院兒各屋裡的東西都給還回來,還包括我母親的嫁妝。算起來今兒就是還東西的日子了,等我用完午膳如果還沒有動靜,嬤嬤就去催一催,我得做個說話算話的四小姐。」
計嬤嬤立即應道:「小姐放心,老奴記下了。」
夜溫言開始用午膳,喝完一碗粥,吃下一個糖包,外頭就傳來了墜兒的說話聲:「奴婢見過二夫人,問二夫人安。¤ (¯´☆✭.¸_)¤ ❻❾𝕤Ħᵘא.ⒸⓄ𝐦 ¤(_¸.✭☆´¯) ¤請問二夫人是來找我家小姐的嗎?」
緊跟著就是蕭氏的聲音:「我來給西院兒送東西,讓四姑娘出來點點吧!」
墜兒進了屋,「小姐,二夫人抬了好多東西過來,小姐快去看看。」
夜溫言帶著計嬤嬤出了屋,一眼就看到堆了滿院兒的大箱子,每隻箱子上還都寫了名字。有她夜溫言的,還有穆氏的,以及夜飛玉夜清眉和夜連綿的。
蕭氏見她出來了,趕緊命人把箱子都打開,這才走上前道:「溫言,先前你說就按從前西院兒的標準給你們這頭添置,但我後來想想,覺得那樣做是不對的,還是應該把原本就屬於你們的東西還回來。這些東西是我連夜清點的,都是臘月初二那天從東院兒搬走的物件兒,興許小來小去之物丟了壞了,但是大件的、值錢的肯定一樣不少,你看看。」
夜溫言沒動,只叫了香冬去清點,她根本也不知道以前有什麼東西,就算在原主記憶里翻也翻不出來多少。
蕭氏見香冬在認真清點寫著「四小姐」三個字箱子,便往前走了幾步,又跟夜溫言說:「不如把大嫂和飛玉他們幾個也請過來,一起清點一下吧!」
夜溫言斜了她一眼,「二嬸今日態度倒是不錯,卻不知是誠心悔改還是昨晚嚇著了怕自己也被雷劈?」
蕭氏趕緊道:「溫言你說笑了,二嬸真的是誠心誠意來辦這個事的,為此可沒少在老夫人跟前挨罵,畢竟當初把東西搬走也是老夫人的主意,更是她那邊的人動的手,我這等於是從她屋裡把東西又給搬出來,你說她能樂意嗎?」
「二嬸這意思是說,所有的東西都進了老夫人的福祿院兒?也不盡然吧?」她扯了扯嘴角,勾起個冷笑來,「那當初我大姐姐箱子裡那本書,怎麼又從五妹妹屋裡搜出來了?」
蕭氏有些尷尬,「想來老夫人也就是挑著有用的東西拿走了,剩下的小物件就還留在各個屋裡。溫言,你要埋怨成親的事,那二嬸肯定有錯,但這個搶東西是真怪不到我頭上,真的完完全全都是由老夫人做主的,我們誰都插不上手。」
她斜了蕭氏一眼,「二嬸打什麼主意呢?該不會是指望我給夜紅妝治傷吧?」
蕭氏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淡下來,「溫言,你是不會給她治的對吧?二嬸都明白,這事兒擱在誰那誰都不能樂意。可我到底是她的母親,說什麼也得為她爭取一下,不管成不成,至少我試過了,以後她也不能恨我。溫言,二嬸也不追你,你回頭再仔細考慮考慮,只要你能給她治,真的是什麼條件都可以跟二嬸提,只要二嬸能辦到的一定依你。」
蕭氏這次也是乾脆,說完這些話之後就閉了嘴,只等著香冬點過了數,這才又問:「怎麼樣,可有少了什麼貴重的?」
香冬沒理蕭氏,只是跟夜溫言道:「貴重物件都在,少了一些小東西,那天搬家的時候摔壞了不少,其餘的可能也是丟了,但好在那些也值不了多少銀子。」
她點點頭,「那就抬屋裡去吧!」
下人們開始往屋裡搬箱子,但因為屋裡已經有不少東西堆著,實在放不進去了,計嬤嬤就只能讓他們先放在門口,等回頭再做打算。
墜兒看著一口口箱子蓋上蓋子抬到屋檐下方,不停地點頭。對嘛,這才是從前的四小姐該有的樣子,最豪氣的四小姐可不是白白叫的。
「溫言你看,這邊都完事了,那二嬸就先到你母親那邊去。」蕭氏說到這裡頓了頓,再道,「還有個事得提前和你說一聲,大嫂屋裡的東西是都拿回來了,嫁妝也都原封沒動。但是就有一樣,外城有一間三層的鋪子,現如今開著酒樓。因為是大嫂的陪嫁,所以之前一直都是大嫂自己打理的。可是後來地契到了老夫人那邊,這才幾日工夫,酒樓停歇了,裡頭的人也都換了。我抬了這麼多東西過來,老夫人雖然也不樂意,到底也是沒說什麼,可那張地契卻無論如何都要不回來。溫言我真盡力了,她不給我也沒辦法。」
墜兒聽了這話就皺眉,「老夫人怎麼那麼不要……那什麼啊!」小丫鬟差點兒又說禿嚕嘴。
蕭氏瞪了她一眼,到底也是沒敢說什麼,只招呼著人抬著東西走了。
墜兒這才放開了說話:「太不要臉了,真是太不要臉了!那間酒樓從前奴婢隨大夫人一起去過,可氣派呢!一年能賺不少銀子。老夫人就這麼給拿走了,那不就跟強盜一樣麼!」
計嬤嬤也走過來,一臉嚴肅地問道:「需不需要老奴去幫大夫人要回來?」
夜溫言搖頭,「不用。那麼多東西都還回來了,就差一張地契,指不定裡頭藏著什麼貓膩呢。等等再說吧,等她被雷劈的傷養好了,我和母親親自過去問一問,大不了就讓雷再劈她一回,我就不信還劈不回來一座酒樓。」
這話計嬤嬤沒什麼反應,可聽在其它下人耳朵里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首先墜兒就乍舌,「小姐你這話說的,感覺就像那雷是你能控制的,小姐太厲害了。」
這幾日,一品將軍府相對來說算是消停的。府里的人養傷的養傷,養胎的養胎,福祿院兒沒讓晨昏定省,其它人也沒再折騰什麼妖娥子。
那兩個被夜溫言扣下來的婆子充當了院子裡的苦力,劈柴打水這樣的體力活兒全都由她們干,幹完了還得掃院子擦灰。香冬乾脆給所有下人放假,讓她們回屋歇著,反正有人使喚,可別累著自己人。
倒是天舞軒那邊,李太后派了一名太醫過來,給夜紅妝治傷加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