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花音沒死

  「我狠毒?」

  鳳幼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麼,籌謀了這一場尖殺案的喜夫人,你又是什麼呢?喪盡天良?滅絕人性?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在懟人上面。閱讀

  她還沒輸過。

  畢竟,有的人如果你現在不罵,以後就沒機會了。

  喜夫人這個殺人重罪,砍頭都是輕的,怕是得五馬分屍、車裂之刑,與越老三、越老四等同。

  「你好毒!」

  花喜兒大受震撼,素日裡溫柔小白花的偽裝,像是瓷器一樣皸裂,密密麻麻的裂痕,嘭下破碎,露出裡頭骯髒流膿的本質,「你先是設計,讓我從側妃降成侍妾,打壓我,又繞了一圈,整這麼一出!鳳幼安,你可真能裝啊!」

  她感覺受到了欺騙。

  在喜夫人的印象之中,胤王妃一直是個沒腦子的女人,衝動、易怒,隨便兩句話就弄挑唆成功,比胤王還要好掌控。

  不曾想,對方扮豬吃虎。

  「別整那些沒用的,殺人兇手,你還不認罪麼?」鳳幼安唇角的弧度加深,儼然是一個棋局的操盤手。

  永遠悠然。

  永遠大局在握。

  「喜夫人這一招殺人局,一石二鳥,端的是好謀算。既殺死了王爺最愛的白月光掌心寵,又禍水東引,嫁禍給我這個胤王妃。你最大的兩個敵人,花音得到了胤王的愛,而我得到了胤王妃的尊位,我替你背了黑鍋,被關押瘋人塔,你就有機會扶搖直上奔著正妃之位而去!」

  審訊室內。

  鳳幼安一語,震驚四座。

  眾人無一不用難以置信地目光,盯著花喜兒,仿佛她是什麼恐怖的蛇蠍一樣。

  尤其是君千胤。

  他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和打擊。

  「花喜兒,你這賤人!」

  胤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張俊臉幾近猙獰,表情扭曲,咆哮著,「阿音對你不薄,她那麼在乎你,把你當成親近的小妹妹,你就是這麼對她的?十一個人啊!多大的仇恨,你要讓十一個人同時尖殺她!還一根一根拔掉她的手指,你自己也是彈琴的,難道不知道對於琴師來說,手指有多重要麼?她死的時候該有多疼!」

  可笑的是。

  一個人,給了五十兩。

  阿音的命,就值這點錢。

  什麼姐妹情深,什麼孿生雙胞胎,心意相通不分彼此,都是假的!

  「王爺,你聽我解釋……」

  「本王不聽你那骯髒之口,吐出的任何卑賤之語!」

  君千胤打斷了她。

  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巴掌迴蕩在審訊室內,那是相當的響亮。

  這一巴掌用了內力。

  花喜兒的臉都被打歪了,耳朵和腦子裡嗡嗡作響,一時之間,她左邊的耳朵,都暫時性失聰,聽不大清楚聲音了。

  她被打得狼狽跌坐在君千胤的腳下。

  君千胤體內的暴戾,被徹底激發出來。

  一抬腳。

  又踹向了花音的胸口。

  直接把人踹飛出去十米遠,後背狠狠地撞擊在了挨著牆壁的柜子上,轟隆,竟是把柜子都撞倒了,砸在了花喜兒的身上。

  疼得她哀叫不止。

  鳳幼安欣賞著這一幕。

  她自問,不是什麼聖母。

  他人的欺辱,自然要十倍奉還!

  昔日斷指被冤之痛,今日才算是讓惡人遭到了報應。

  「胤哥哥,別打了,好疼啊……」

  花喜兒吐血了。

  渾身是傷,被壓在木櫥櫃下面,十分悽慘地看著他,眼角都是淚水,聲音哀婉纏綿,「胤哥哥,你怎麼這麼對我?我都是因為愛你啊。」

  窗外秋雨聲漸大,一聲一聲敲著金色的梧桐。

  落檐下,是污泥,殘葉。

  還有被埋藏的,熾烈的、偏執的、扭曲的愛意。

  「閉嘴!你沒有資格叫那個稱呼,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偽裝成阿音,想用這一招讓本王心軟?絕不可能!」

  君千胤目眥盡裂,眼珠里爬滿了血絲。

  痛失摯愛。

  被替身愚弄。

  「胤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花喜兒掙扎著,目光殷切地仰望著這個天神一般的男人。

  她卑微地趴在地上,顫抖著燙傷未愈的手,去抓君千胤的褲腳,「八歲那年,天劍山上,第一次相見,父親收你為親傳弟子,我在花園裡,一曲起弦風雅,胤哥哥拔劍和之,我的琴音,第一次有了金戈之聲,鐵馬冰河入夢來。」

  君千胤原本想再踹她一腳的。

  聽到這話。

  抬起的腳,僵硬在半空中。

  「彈琴的是你?不是阿音麼?」

  「是我啊!一直是我!」

  花喜兒歇斯底里地喊叫著,淚水如大雨滂沱,和血跡混合在一起,氤氳開來,宛如悽厲的女鬼,「琴是我彈的!和你第一次相遇的,也是我!你折了一朵並蒂蓮,丟在了我的琴上,對著我笑了。」

  君千胤愣住了。

  滔天的怒火,熄了幾分。

  他的臉上,滿是疑惑,聲音沙啞得可怕:「你……什麼意思?本王第一次到天劍門,花園中遇到的那個彈琴的女孩兒,是你?本王一直以為是阿音。」

  「是我啊!」

  女人崩潰大哭,「你為什麼要打我?為什麼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兒?」

  君千胤的心,仿佛被潑了一瓢滾燙的熱油。

  他臉頰的肌肉抽抽著。

  他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盯著花喜兒,鬼使神差地,他竟然蹲下來了,幫她把壓住了半個身子的木柜子,給拂開了。

  看著這一幕。

  鳳幼安感到驚奇:「還有反轉?有趣,所以君千胤從一開始,本應該喜歡的人,是喜夫人,而不是花音麼?」

  君傾九在一旁,距離她很近:「幼安姐,胤王連自己喜歡的人是誰都認不出來。」

  鳳幼安點頭:「睜眼瞎。」

  君傾九泛著笑意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他還打女人。」

  鳳幼安嗤之以鼻:「家暴男!」

  君傾九濃密且卷翹的睫毛撲朔著,極好看的唇角上揚,眼底划過一閃而逝的狡黠幽暗。

  對。

  就是這樣。

  更討厭君千胤一些。

  這樣的男人,配不上你,看到君千胤為了別的女人愛死愛活,你……也會逐漸對他死心的吧。

  「他會不會放過喜夫人?」

  「他敢!」

  鳳幼安怒,「就因為年幼的一點情誼,一點誤會,就要放過一個殺人兇手?那我之前所受的冤屈,又算得什麼。」

  「可胤王殿下,看上去,似乎有些猶豫了。」君傾九看向審訊室中央。

  喜夫人還在訴衷腸。

  嚶嚶絮叨著。

  一樁樁、一件件的,努力勾起君千胤的回憶,試圖用情感打動他。

  「十二歲那年,我用了一個月,扎破了無數次手指,給師兄縫了一個劍穗。師兄很喜歡,掛在了劍柄上,隨身帶著。」

  「劍穗不是阿音送給我的生辰禮麼?」君千胤再度驚訝。

  「十四歲那年,胤哥哥第一次上戰場,在官道邊上的長亭,我為胤哥哥奏了一曲長相思,送別。」

  「那不是阿音彈的?」君千胤感覺荒謬。

  「胤哥哥下馬來亭,我給你斟了一杯女兒紅,你一飲而盡,微笑著跟我說,得勝歸來,就娶我。」她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你果然勝了,你把象徵著正妃的並蒂蓮玉佩,送給了我,你知道我多高興麼?我那個時候,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你的妻子。」

  她把腰間那一枚,摔得碎裂,又用金子修補得坑坑窪窪的並蒂蓮玉佩,給取了下來,放在了掌心,幽怨道,「可是皇后娘娘不喜歡我,把玉佩給奪走了。我在雨中跪了三個時辰,高燒三日,鬼門關前走了一回,都沒能讓皇后娘娘認可我。因為我身份低微,不配做她的兒媳婦兒。」

  君千胤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手心、額頭上,都是冷汗。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聲音嘶啞得,仿佛是被鋸子鋸斷了一樣:「你到底是誰?!」

  如果說,第一次在天劍門遇見,花園裡彈琴的是花喜兒,縫製劍穗的是花喜兒,還勉強說得通。

  那麼後面兩件事。

  長亭官道送別的,與自己飲酒定情,玉佩私定終身的,毫無疑問是花音!

  後來,被母后奪走了並蒂蓮玉佩,在滂沱大雨中跪了三個時辰的,毋庸置疑也是花音!

  這兩件事,是偽裝不了的!

  人不會弄錯的!

  君千胤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極為可怕的猜想——他以為阿音死了,被害死了,可實際上,眼前這個活著的女人,自稱是花喜兒,生著一張和阿音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知道自己和阿音相處的所有細節!知道他們經歷的所有過往!

  他所以為的替身。

  實際上,根本就是正主麼?!

  「十六歲,上元燈節,我與胤哥哥一起放花燈。胤哥哥在花燈里的花箋上,寫下了三個願望。一願社稷昌,海晏河清;二願順天命,君臨天下;三願吾之所愛,長安無憂,相伴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