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黎搖頭。
「那只能治標不治本。」
南燭什麼標什麼本？
還沒等她想明白，洛九黎再次開口。
「她如此放肆無忌，就是因為她哥哥是王爺的救命恩人，而王爺又對她死去的哥哥做了承諾。」
「你該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一個人的承諾就是一個人的信譽。」 ✲
「只要張芊芊不犯無下限的錯事，這一輩子她都會衣食無憂。」
南燭一聽，攥緊了腰間的劍柄。
「那豈不是所有人都對她無可奈何了？憋屈，真是憋屈。」
「這麼多年，成為王爺將士和暗衛，侍衛的人不計其數，為保護王爺戰死沙場的，身先士卒的也不是只有他張副將一個，怎得別人就沒有去逼迫王爺做承諾的，怎得那張副將就」
「我真想撅了那張副將的墳，問問他，到底安的什麼心。」
洛九黎見她氣性這麼大，臉上雖然掛著得體的笑，但心裡也是彆扭的要死。
「如若這父女倆是個懂得感恩的，王爺這些年的照顧也不算浪費，可現在看來，這張家人，還真是白眼狼啊！」
「不過，南燭，你也不用那麼大氣，那張芊芊不就是仗著她哥哥是王爺的救命恩人才敢這麼造次嗎？」
「那就讓她鬧，鬧的越大越好，鬧的所有人都對她產生了厭惡，把她哥哥那唯一的一點恩情全部抵消掉了，她的死期也就到頭了。」
南燭一怔，一時還沒有聽明白什麼意思。
等想明白了，一張能滴出水的臉也終於緩和了起來。
「可是主子，那張家父女不是明日就被送回村子了嗎？」
洛九黎搖頭。
「她不會這麼輕易回村子的。」
「要不，就再讓沉央去敲打敲打她？」
南燭想法很簡單也很天真。
洛九黎再一次搖頭。
「沒用的，一個鑽了牛角尖兒，被貪婪和欲望支配的人，除非她自己能清醒的認識到現實，要不然，誰也救不了她。」
只是，此時認不清現實的又何止一個張芊芊。
還有那丞相府里已經鬧了個把時辰的梁暮婷。
彼時的梁暮婷手裡的裙子被她抓得皺起，眼睛瞪的猩紅一片。
牆角的香爐早已被她推翻在地，裡面未燃盡的香被潑灑了出來。
點點猩紅的火，忽明忽暗，如這夜中猛獸的眼，騰騰的灰慢慢升騰而起，將那猩紅罩住，無聲的揚起又慢慢回落。
「小姐……」
她身邊的貼身大丫鬟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低聲勸解道
「小姐何必跟那老女人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況且……」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丫鬟的臉上，把她後面的話也狠狠地打了回去。
梁暮婷的眼睛裡噴著火，柳眉倒豎。
她盯著丫鬟高腫的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還用得著你提醒本小姐？既然你有這機靈勁兒當時在翡翠閣的時候怎麼像個縮頭烏龜一樣不敢說話。」
「如今你倒是獻起了殷勤，那你還不如替本小姐想想法子，治了那賤人！」
丫鬟捂著臉，眼睛裡閃著淚光，不敢再說話了。
而其他跪在地上噤若寒蟬的丫鬟和下人們，把頭垂的更低，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幾年來，小姐的脾氣越來越大，這滿院子的丫鬟下人，哪一個沒有挨過小姐的打。
「哭！哭！哭！就知道哭！看見你的眼淚就心煩，滾遠些！」
梁暮婷收回手，語氣依舊怒意翻湧。
「在抹乾你的眼淚之前，不要回來！」
「是。」
丫鬟低垂著頭，慌忙躬身退了出去。
「怎麼了，又怎麼了？」
門外，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隨即一個中年婦人和一個年歲十五六的少女，被幾個嬤嬤和下人擁簇著走了進來。
那幾人才一腳踏進去，不由得怔了怔。
只見滿地上， 一對裝飾用的大花瓶被砸的七零八落，碎片崩濺的四處都是。
其中一個瓶子只剩下一個底，像一隻被打碎了牙的大嘴，讓人一看，心就跟著莫名的一驚。
瓶子裡的乾花也早已飛到了別處，被踩得不成了樣子，堆在地上混合著碎了的花瓶碎片，沾滿了茶水和泥土。
那十五六歲的少女一看到滿屋的狼藉，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表姐，你這是怎麼了？」
梁暮婷抬頭看過，並未對少女的話做出反應，而是對著那中年婦人微微行了一禮。
「母親。」
這中年婦人正是梁暮婷的母親，丞相梁荀殷明媒正娶的正妻，丞相府的當家主母，梁白氏。
而那十五六歲的少女，則是丞相府夫人母家的親侄女，也是梁暮婷的表妹，白珊。
「你又在鬧什麼脾氣？」
丞相夫人揮了揮手，讓身邊的嬤嬤把隨行的人和屋子裡的丫鬟下人們全都屏退了出去。
「母親。」
梁暮婷咬了咬唇，覺得自己委屈至極。
「就因為白日的事情，你都多大了，還這麼沉不住氣。」
丞相夫人冷著臉。
「可是，母親——」
梁暮婷垂下了眸，手指微攥。
「是那謝重紫欺人太甚，還有那洛九黎，仗著自己得九王撐腰，便目中無人，絲毫不給父親——」
「你給我閉嘴。」
丞相夫人手指指向她，厲聲打斷了她的話。
隨即又看了眼身旁的親侄女，似乎並不大想在自己的親侄女面前去呵斥自己的女兒。
「你啊你啊！我該說你什麼好啊！」
「你罵謝重紫是掃把星，是克夫的老女人。」
「罵洛九黎能從一個枝頭，飛向另一個枝頭，不但如此，還大庭廣眾之下拿人家和離的事來羞辱人家，你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何況，宮宴那晚你也看到了，洛九黎不但得九王寵愛，甚至還得皇上重視，你放眼瞧瞧整個京城，誰家貴女會被皇上賜封為縣主，並永享食邑？」
「那洛九黎是憑著真本事得來，我看你是忘了那晚胡含玉是怎麼死的了。」
丞相夫人話音一落，梁暮婷身子一僵，頓時怔在了原地。
腦子電光火石間想起了宮宴那晚洛九黎帶給所有人的恐懼和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