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厭離沒有說話
一分鐘後。
他突然摟緊商姝,將下巴抵在她脖頸上,「只要我們互相喜歡,結不結婚有那麼重要嗎?」
「商姝,不結婚,我也會對你好一輩子。」
他語氣很深情,但話語間卻透著對婚姻的牴觸。
商姝沉默地看著窗外,沒說話。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人為了結婚去戀愛,有人只是為了體驗戀愛而戀愛。
之前迫於無奈,商姝讓自己思想前衛,及時行樂了一把,與江厭離談了段沒有未來的戀愛。
可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無名無分和一個人談戀愛一輩子。
等她年老色衰,又或者等他膩了她,他真的不會一腳把她給踹了?
何況在商姝的認知里,戀愛就是為了培養感情和默契,然後為組成一個家庭打下基礎的。
可江厭離只想與她風花雪月,不想組成一個家。
什麼關係,都得合法才名正言順。
不結婚,她與江厭離最多算一個熟悉的人。
等他膩了倦了,沒有婚姻的束縛,他一句話就可以把她踢了,到時候,她又跟誰哭去?
再愛一個人也不是這樣盲目愛法的。
比起不穩定的關係,她更喜歡穩定的。
深吸了一口氣,商姝緩緩說道,「江厭離,我想結婚,我想要有個自己的家,如果你只是暫時不想結婚,我可以給你時間去考慮,但如果你打算一輩子都不結婚……那我想,我們的關係,該重新考慮一下了。」
陪江厭離這樣無名無分一輩子,商姝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偉大。
人總要有個目標。
她學蘇繡,是為了把蘇繡弘揚下去,她之前願意等江厭離,也是抱著等一下就可以與他長相廝守一生去的。
而她以為的長相廝守絕不是這樣口頭上的在一起一輩子。
「重新考慮?」江厭離死死地盯著她,「你這話的意思是在說如果我不答應與你結婚,你就要分手是嗎?」
商姝沒有明確說明一定要分手,但她話語間想要婚姻的想法很明顯,「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談?」
商姝並沒有因為江厭離的口頭保證就昏了腦子。
雖說結婚了也可以離婚,可到底是不一樣的。
分手不過一句話就能分,可離婚卻不同,離婚需要走程序,甚至涉及很多方面的東西。
就拿吵架來說好了。
戀愛時爭吵上頭時隨口一說的分手很可能導致兩人就此陌路,但離婚卻要簽字,而在此期間,你還有冷靜的餘地。
一段有保障的婚姻和一段隨時有可能結束的戀愛,她想,不傻的,都會選擇婚姻吧?
「為什麼你次次都可以這麼理性說要分開?」江厭離有點不滿商姝的輕言放棄。
商姝見他把一切都賴她身上,不由惱了,「第一次,你爺爺拿我親人朋友要挾我,我能怎麼辦?」
她語氣重了一些,「你沒本事讓我毫無顧忌奔向你,卻要怪我輕言放棄,這是什麼道理。」
大概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重,後面她又緩和了一下語氣,「至於現在,我沒有要放棄,但至於你會不會放棄,我不知道,選擇權在你不在我。」
「你連和別人聯姻都可以嘗試,卻不肯跟我結婚……」
幾乎整個樺國的人都知道顧江兩家要聯姻,她要嫁給他為妻,他卻不想娶她。
不在原先定好的婚期結婚別人或許不會說什麼,但長久下去,議論必不可少。
商姝最怕流言蜚語,可一想到將來讓她背負流言蜚語的人是江厭離,商姝心裡就難受的不行。
她聲音都不由哽咽了一下,「你讓我怎麼理解你?」
他讓她連為他辯解的理由都不合理。
你說他有陰影恐婚吧,他可以相繼和兩個女人談婚論嫁。
雖說是被迫的,但他並沒有談婚色變,甚至去排斥它。
商姝不理解,為什麼別人可以,到了她,卻不行。
他這樣,很容易讓她多想。
江厭離神情複雜地看著商姝,「就因為是你,所以才不行。」
商姝聞言,不由想笑,實際她確實笑了。
她笑容有點嘲諷。
就因為是她才不行?
怎麼?她不配擁有他妻子的頭銜?
眼底有濕意在氤氳,商姝往上眨巴眼,「江厭離,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娶我對吧。」
江厭離沒說話,他確實沒想過要娶她。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那個念頭。
商姝見此,眼底的光愈發幽暗,她勾唇,笑容越發苦澀。
她是徹底和江厭離談不下去了,她抬手拍了一下隔板,對著前面的司機大喊,「停車!」
商姝的音量幾乎扯破,司機條件反射地將轎車靠邊停了下來。
商姝在轎車停下來後,從江厭離的腿上下來,她抬手去開車門。
「大晚上的,你別鬧。」
江厭離抬手拽住她。
商姝抬手甩開他,「我回繡坊,不用你送。」
推開車門,商姝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江厭離自然不能放任她的,他趕忙跟了下車。
商姝下車後便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她彎身正要坐進去,手肘卻忽地被江厭離拽住,「我們一定要為了一張紙鬧成這樣嗎?」
「一張紙。」商姝覺得很可笑,她想他可能都沒搞清楚他對她到底是男女之情還是單純的出於病人對「藥物」的依賴。
他若真喜歡她,又怎麼會捨得連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都不給她。
他從始至終,只是想要用她來緩解他的失眠症。
他不止一次給她發出他在她身邊才能睡個好覺的信號。
以前她沒當回事,現在想想,他當時跑去緬北救她,到底是在意她,還是在意自己沒了她,不能睡個好覺。
負面的情緒越滾越多,商姝不敢再繼續深想,怕會徹底否定江厭離的喜歡,她深深吸了口氣,道,「那對你而言那可能只是一張紙,可對我來說,它是神聖,是令人憧憬的。」
「你不憧憬婚姻,可我憧憬,如果我們不能在同一件事上作出退讓,那麼這段關係也沒必要繼續。」
「我們都回去冷靜一下。」
扒拉開他的手,商姝直接坐進了車裡。
將車門關上,商姝並未再多看江厭離一眼,她報了繡坊的位置,便催促司機發車了。
江厭離站在原地。
他定定地看著遠去的計程車,雙拳緊握,眼底一片孤寂。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身影蕭條又寂寥。
江厭離不明白婚姻有什麼可憧憬的。
婚姻就是愛情的墳墓。
多少相愛的人因為結婚而變得相看兩厭。
他父母更是血淋淋的例子。
他可以聯姻,那是因為他不愛,他無所謂和對方的婚後生活如何,可獨獨商姝不行。
與其婚後相看生厭,他寧願永遠停留在戀愛期間。
不結婚,不生孩子,商姝就永遠還是現在的商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