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們母子什麼都沒有，既無帝王寵愛，也無家族依靠，在後宮之中更是如履薄冰，如若我們不賭一把，不爭取皇位，那還有立足之地嗎？」太后覺得，她也是被迫無奈。
鳳九霄道：「父皇從未想過要把皇位傳給我，他希望我不要被皇位束縛，希望我可以自由選擇我的人生。」
「不……那密旨呢？」太后震驚不已，她第一次聽到鳳九霄這樣說。
「沒有什麼密旨，是你們被謠言欺騙了。」鳳九霄道。
太后簡直不敢相信，她和皇帝提心弔膽了這麼多年，卻被告知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傳位密旨。
「父皇后來所做的一切，都在遏制你們母子的權欲，避免你們為了皇位迫害無辜之人，才會給了慈安太后那道臨朝聽政的聖旨，陛下的權力被限制十年，也是你們咎由自取罷了。」
鳳九霄說出了真相，讓太后愕然良久。
「說到底，先帝還是偏愛你，給了你十年的時間成長，讓你成了慈安太后的替代，讓你來制衡皇帝，對嘛？」太后苦笑。
鳳九霄默認了。
先帝去世的時候，他還未成年，雖然已經開始接觸軍務，但太稚嫩了。
以皇帝和賢安太后的一貫作風，鳳九霄是必定會趁早剷除的。
慈安太后當權，從某種程度上，制約了皇帝，給了鳳九霄成長的時間，還讓皇帝需要鳳九霄來反攻慈安太后，這就更給了鳳九霄壯大的機會。
說到底，先帝為了自己的兒子們，也算煞費苦心。
他給了皇帝皇位，但給了小兒子鳳九霄制約皇權的力量，讓兩個兒子都不至於因為權位之爭而你死我活。
鳳九霄道：「所以你們上位之後，就開始迫害其他人。」
「為了皇權，這是必要的犧牲。」太后說的理直氣壯。
鳳九霄冷冷一笑，道：「還真是冠冕堂皇。」
「這本就是事實，如果換作其他人當了皇帝，我們母子也必然要遭到清理。」太后認為，這就是必然的，勝者為王敗者寇。
鳳九霄已經不願意與她爭辯了，所有暴政都會為自己找到理由，不管是正理還是歪理。
太后看著鳳九霄，道：「哀家雖然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可如果沒有哀家，你也活不到這麼大，是不是？」
「你如何養我？讓我一直被心疾所困，讓我帶著隨時可能會死的病一次次上戰場為你的兒子守衛疆土？」鳳九霄嘲弄地看著太后。
太后臉色僵硬，道：「可是你也獲得了榮耀，你也被封了世襲罔替的親王，而且你還活著。」
太后的眼神陡然變得陰沉起來。
「那還要真多謝太后，我還活著。」鳳九霄諷刺地道。
太后一把抓住鳳九霄，問：「難道我都要死了，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鳳九霄皺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為什麼？為什麼不肯原諒我？」太后死死抓住鳳九霄的手不放。
鳳九霄想要掙脫，但不敢太用力，太后現在這個情況，他稍微一用力，她就可能隨時吹燈拔蠟。
鳳九霄冷冷道：「請太后您冷靜一些，別傷著自己。」
太后忽然露出詭異的一笑，道：「哀家就要死了，最後還要做一件事，你可別怪我。」
說著，忽然就推開了鳳九霄，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頭撞在了床角，發出一聲慘叫。
皇帝和其他人聞聲立刻沖了進來，就看到太后一臉一頭的血，伏在地上，手指著鳳九霄。
鳳九霄看著太后，一臉木然，他白色的衣擺還染著太后撞破頭濺了的血。
「十七，你對母后做了什麼？」
皇帝高喊一聲，朝著太后撲過去。
「他……恨我……」太后說完這句話，頭一歪，就沒了。
鳳之翼震驚不已，撲過去大喊一聲「皇祖母」，就痛哭起來。
皇帝也抱著太后哭得肝腸寸斷。
晏無悔一身冰寒，仿佛鑽進了冰窟窿里一般，她一步一步朝著鳳九霄走過去。
鳳九霄稍稍退了退，對她搖頭，示意她不要過來。
晏無悔咬著下唇，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是她實在不願意讓鳳九霄一個人站在那裡，那麼孤獨地面對這一切。
一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太后的傷和鳳九霄之間來回看，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皇帝嚎哭了幾聲之後，終於想起來什麼似的，用一種充滿怨恨的聲音問：「鳳九霄，你真是太惡毒了，母后都已經病成了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對她下此毒手？」
鳳九霄淡漠地道：「不是我。」
「不是你？不是你還有別人嗎？這屋子裡還有別人嗎？」皇帝怒吼。
鳳九霄還是搖頭，道：「我沒有做。」
「還想狡辯，鳳九霄，朕對你真是太失望了，如此大逆不道，弒殺養母，你天理難容，來人……將他拉下去，打入死牢。」
皇帝雷厲風行，一聲令下，禁衛軍就像是早有準備似的沖了進來。
像是怕鳳九霄掙扎似的，竟然直接上了天羅網，劈頭蓋臉地朝鳳九霄甩過去。
鳳九霄一揮手，網就裂了。
皇帝大為震驚，喊道：「你想抗旨拒捕嗎？」
鳳九霄淡然道：「皇兄何必如此，我不會反抗，悉聽尊便。」
皇帝將信將疑，讓人上前去押送。
鳳九霄冷眼一掃，無人敢動，他只對皇帝道：「我可以任由皇兄處置，但希望不要連累其他人，尤其是我的妻子和孩子。」
皇帝知道這是鳳九霄願意束手就擒的條件，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道：「你放心，朕不會殃及無辜。」
晏無悔再也沉不住氣了，喊道：「不會是我們王爺，九霄不會這麼做的！」
鳳九霄看著晏無悔，搖頭，道：「回去照顧好安安，什麼都不要管。」
「不……」晏無悔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他怎麼能這麼要求她呢？她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看著他被人冤枉，甚至要被人害死呢？
「聽話。」鳳九霄走過她身邊，輕輕摸了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