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答關令尹希逐道問
「趙高啊,你說」
「你家宮主修行的是什麼武功,竟會重返年幼之時。👻♕ ➅❾𝓼ħⓤ𝕏.ᑕⓄm 👺♥」
「稀奇,稀奇的緊。」
群玉山頭觀朝陽。
蹲在一方山崖向外凸出的平台邊際,凌空千丈。
李真抬著頭直視天邊遠處那紅彤彤一抹霞光的同時,帶著些打趣的味道問向身邊之人。
「李道長說笑了。」
多年不見,形容看起來依舊和當初最後一次見時沒太多變化的趙高。
皮笑肉不笑,從嗓子裡說出的話語卻沒了往日的尖細。
帶著幾分細膩的圓潤,平淡敘說道:
「若世間倘真有那般法門,又豈會不顯於世、寂寂無名?」
「怕是自古以來有志延年益壽者就算把這天下翻了個遍,也要將其找出來。」
「至於區區隱患,在壽命面前也就顯得不值一提了。」
山崖頂端清冷異常。
不見人煙,亦無鳥獸。
只有一股股寒風拂過,卻帶不走兩人交談的信息。
聞言,李真只是輕輕笑笑,不置可否。
當他從先天宮中知道。
有人能從破碎之後的世界重返。
就再度刷新了他對於這個世界的看法,不會以簡單的常理視之。
未曾發現,並不代表不曾存在。
這道理很多人心裡都明白。
但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這不,趙高還在敘說:
「況且,我家宮主閉關日久。」
「道長昨日所見,只是其一年幼弟子罷了。」
李真轉過頭,看著一板一眼胡謅的趙高。
心裡白眼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回。
真拿貧道當傻子糊弄是吧!
你知不知道,貧道看人不單單用這雙肉眼來看的。
想了想,也懶得和他爭辯。
伱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是就不是吧,你開心就好。
李真決定,不再在這件事上執著。
反正,該見的昨天也已經見過。
該嘲笑的,業已經嘲笑過了。
此行不虛。
「行了。」
李真擺擺手,隨意的說道:
「便如你說的,此事揭過。」
「倒是你」
他帶著幾分認真的上下打量趙高。
視線里閃爍過幾分意外、幾分驚訝。
「掙脫了皇宮這個困殺人的大牢籠。」
「你這一身武功修為,蹭蹭蹭的往上漲啊!」
神色當中,一股新奇之意涌動。
去了往日的宮裡的打扮,只是穿一件簡單的輕衣。
滿頭花白長發簡單的用一簪子紮起。
容貌上的戾氣與陰柔不見,更有些獨特氣勢從趙高身上暈散開來。
不是最初時如同烈日驕陽般的囂張跋扈。
也不是被罰看守皇陵歸來之後,那種如同落日餘暉即將衰亡的凋零。
而是不沖不盈,倒有了那麼幾分中正平和的意思。
李真看著他,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話。
天人化生,萬物滋長。
雖不至,但卻有了幾分那個意思。
「切那麼一刀,還對武道修行有說法?」
收起眼底奇色,心裡怪異的嘀咕一句。
不過也就是略微好奇一下。
絕沒有什麼給自己來上一刀的想法。
趙高聞言,輕輕笑笑。
似乎,有些微的喜色在面孔上流轉。
但卻又在倏忽轉瞬之間,消弭於無。
「小人這點微末本事,在道長面前不值一提。」
「那倒是!」
李真毫不謙虛,有點自傲的一語。
旋而在懷裡摸索了一番。
掏出個小冊子,拍在趙高的身上。
「書上內容,好生研習。」
「貧道十分看好你的前途!」
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如此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
李真起身,瀟灑的向著山下而去。
此間事了。
他也是時候,踏上歸程了。
在外浪蕩十數年,雖然天下廣大。
然而在李真心中,唯一能讓他有些牽掛。
也唯一,勉強能算的上是家的地方。
或許,也只有仙茗山上那座清冷而偏僻的垂象樓了吧。
臉上不經意流轉出一抹懷念的笑容,內心甚暖。
天山絕巔上的靈機忽然涌動。
在常人看不見的地方,如若雪花般紛紛揚投入到他的身體當中。
丹田氣海,道基上陰陽圖兀自旋轉。
真元鼓盪,道韻增長。
在不知不覺中,李真的修為又進一步。
距離築基的終點,似乎也越來越近。
是個不錯的消息。
心頭喜色一閃而過,便將其拋在腦後。
衣衫鼓動,大步向前。
只是,背後似是察覺到有股龐大而浩然氣機一閃而過的趙高。
忽地反應過來,衝著那道身影大聲呼喊:
「道長,仙靈亦會參加此番群英會。」
李真腳步頓了下,似乎有些意外。
但片刻之後繼續邁步如常。
隨意的向背後擺了擺手,輕道了一句:
「知道了。」
聲線,漸漸消隱在逐漸被白色籠罩的天闕里。
「又下雪了啊!」
趙高站在紛紛揚的雪花里,神色平靜的自說一句。
這般景象,他這幾年來幾乎在天山時時見到,早已看膩。
便將視線落在李真塞過來的書冊上。
《真·長生訣》
旋而,會心一笑。
「道長還是一如既往的起名無力啊。」
「卻是遠沒有雜家自創的生死符,聽來霸道。」
輕說著,只見有一抹冰藍寒光在他指尖躍起。
宛若雪中寒蝶,勝似嬌艷蘭花。
而在另一座更高處,滿是堅冰的峰巒絕巔上。
一個嬌小的人兒透過風雪,看著那緩緩遠去的身影。
跺著腳,小聲咒罵。
卻也看不到幾分真正的怒色。
反倒是,有些許被人看破秘密的惱羞成怒。
以及,往後無臉見人的哀愁。
寬闊的演武場上人聲鼎沸。
名不見經傳的女俠橫掃數十位來自天南地北的俊傑,一舉奪魁。
無數人歡呼著慶賀這件屬於江湖兒女的盛事。
儘管此次奪魁的不是他們。
但卻依舊不能阻止他們心中的熱情與喜悅。
這次不行,那就下次。
在江湖上廝混的人們,從不曾缺乏拔劍向上的勇氣。
從前是看不到前進的希望。
故而有力無處撒,只能你砍我我砍你。
互相廝殺,沒個盡頭。
然而,當有人或組織站來結束這種混亂。
給新生的江湖帶來向上希望的時候。
這種亂象,便有了終結的契機。
高台上,看著下方場景。
幾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宿老頻頻點頭,齊齊暗道人心可用。
只是當目光落在下方,那個似嗔似笑的持劍女子身上時。
眉頭,便不由自主的微微皺起。
若有可能的話,他們還真想換個人來奪魁。
但可惜沒如果。
這一屆,他們不敢黑幕。
目光落在那柄黑漆漆,仿若攝人心魄的長劍上。
他們不由打了個寒顫,只想快點把這位小煞星送走。
台上奪魁的仙靈不懂他們的悲歡,只覺得他們有些吵鬧。
抱著自家師傅留下的長劍,默默看向遠方。
只是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遺憾。
場下的萬千觀眾她都不曾在乎,可是她在乎的那個人卻不曾到來。
雖然擊敗這些雜魚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但如果那個人在的話,也就可以趁機向他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
可以跟著他,一同去遊山玩水了。
「可惡的道長,一走就是這麼多年。」
「也不說回來看看仙靈!」
心裡埋怨著,仙靈無趣的看向遠處的群山。
忽然間,她好像在某一個山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但正當她分感詫異,定睛凝視過去的時候。
視線里,卻又空空如也。
哪裡又有什麼人呢。
「我就知道」
腹誹一句,沒了再待下去的興致轉身離開。
而在另外一邊。
李真慢悠悠下了青山。
當年的小丫頭已經長大,也已經開始展露鋒芒,
這很好,他也很欣慰。
莫名中竟然還有種老父親看著女兒長大了的錯覺。
不過,見已經見過了。
這些年過去,人也沒長歪,挺不錯的。
至於其它,眼下沒有必要。
江湖路遠。
日後相見的機會還多的是,無需急於一時。
如此想著,李真下了天山回返三途鎮。
裘千秋終究還是沒有決定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他算是看出來了,往後這個江湖要如何發展誰也說之不定。
武林盟又能存在多久,也是個問題。
但無論如何,過往已經在時代浪潮里消散的宗門重新歸來。
似乎,已經是件不可逆轉的事情。
有介於此,裘千秋決定還是在逍遙宮下面廝混的好。
儘管它有這樣那樣的不是。
但對於眼下的他而言,依舊是最優的選擇。
李真向來尊重別人的決定。
於是乎,又短暫的停留了幾日過後。
他和裘千秋告別,牽著二青踏上歸程。
也不著急趕路。
同樣是一路走、一路看。
亦是一場修行。
景明十三年初。
馬千里大破三劫救世會佛兵。
一路高歌猛進,又復三城
距離徹底平息這場延綿日久的叛亂,已經指日可待。
而這時,李真已經出了西北三州。
再一次的,踏入屬於大周的國土。
距離上一次到來仿佛久遠到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
記憶已經逐漸模糊不清。
但似乎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依舊是那樣。
說不上窮苦,但也遠稱不上富足。
僅僅是活著,死不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真產生了什麼錯覺。
他總是感覺,比起聖武皇帝那個時候。
這些普通人的腰,似乎又彎下去了幾分。
或許是自己看錯了吧。
李真這樣想著,一路向東。
景明十四年。
距離西北平定,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光。
自稱是當年大白高國皇族後裔的法慶,被馬千里攻破最後的西四城之後親自擒下。
押解京城,獻俘天子。
當今天子不愧為仁德之君。
他寬宏大量的赦免了在西北三州造下無數殺孽的法慶。
在京城賜下了他一套宅院,供其生活。
後半輩子,倒也能得個安樂無憂。
說來也可笑,跟著他的人此生困苦,只求下輩子能過上好日子。
但有沒有下輩子不知道。
在他們為了崇高的理想赴死過後,法慶卻是提前過上他們夢寐以求的生活。
細細想來,有些滑稽。
但這個世界裡,總是充滿了滑稽的事情。
就像馬千里這個立下了天大功勞卻不受待見的功臣一樣。
俗話說得好。
在朝廷里廝混的人,看的不是你的品節與能力。
而是,看你與皇帝的距離究竟有多麼的近。
這話說的十分有道理。
去京三五載,往來無書信。
朝堂上的皇帝,早就忘了馬千里這個人啦。
而且朝堂上的位置一個蘿蔔一個坑。
你馬千里立下大功回來了,那又要拔起誰把你安下去呢?
於是,他的敘功儀式遲遲未能展開。
看透了這一切的馬千里心灰意冷。
再加上,他本來早有退意。
順勢之下,幾次請辭。
終於在第三次的時候,得到了應允。
加封文華閣大學士,入瓊林院主持修書。
馬千里終究是得償所願,而皇帝也維持了朝堂的穩固。
看起來是一副雙贏的局面。
那,到底是誰輸了呢?
毫無疑問,李真輸了。
他沒有意識到現在的皇帝是一個純粹的政治生物。
坐上了那個位置之後,他的心中便再沒有一點關乎於人的感情。
當這件事情傳入到他耳中時。
李真只是錯愕了一下,便沒有了後續。
又能說什麼呢?
只能祝福馬千里得償所願了吧。
埋下頭,繼續前行。
景明十五年。
李真在過函谷關的時候被人攔下。
關令是當年在真武司的熟人,叫尹希。
官宦子弟,卻一心向道。
在真武司剛成立那些年,就廝混了進去。
和李真十分熟悉。
而在真武司被撤裁之後,他就托家裡關係來這函谷關做了個關令。
清閒無事,正好一心修道。
故人相見,自是十分歡喜。
聽聞李真曾北出大黑山,遊歷漠北,又從西北三州一路歸來。
尹希十分好奇與神往。
在酒後,他頻頻發問李真一路走可有所得。
可曾得到到了什麼有關「道」的領悟?
恰逢醉酒,李真厭他聒噪。
遂揮筆書就洋洋灑灑五千言,名之:
《函谷關答關令尹希逐道問》
一不小心,卻道出了靈機之妙。
也道出了修行關要。
等他白日醒來再想收回已晚。
索性,便也由之任之。
也沒太在意,反正傳出去世人也只會只是他當初化名的裘千秋,牽扯不到他本身。
於是第二遍辭別後,飄搖而去。
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李真加快了腳步。
在景明十五年的年末。
他站在了京城的大門外。
一別十六載,終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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