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是罪臣,按照法例,是不允許人收屍的,只由官兵丟了亂葬崗。🐚👻 😂👑
但是江穗寧去了,讓衛家的人,入殮下葬。
她把他們葬在了北山上。
江穗寧看著面前簡陋的墳堆,內心悲痛無法言語,淚如雨下。
皇帝想要放過夜凜,為了堵住悠悠之口,卻用衛家的命來填。
江穗寧看著墳堆,對著衛府眾人,重重的磕了個頭。
彼時,嫁入蕭府的衛沁,還不知道消息。
她懷有身孕,阮氏實在不敢告訴她,怕她受不住。
但是,府中總有那些見不得人好,想要看熱鬧的人多事,到底還是讓衛沁知道了。
衛沁一聽說衛府被滿門抄斬,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孩子也沒保住。
這是蕭府第一個小輩,就這麼沒了,蕭老夫人帶了烏泱泱的一群人,對衛沁問責。
說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衛沁聽著這些話,哭得肝腸寸斷。
阮氏看不下去,幫衛沁說話,被蕭老夫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說她不尊長輩,不順不孝。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阮氏有苦難言。
蕭懷瑾一回府,看到這一幕,當即上前,言語間,都是護著自己的妻子和母親,。
蕭老夫人不高興了,直接往地上一坐,撒潑大哭,找來蕭義要罰阮氏。
蕭義過來,左右為難,阮氏正準備和蕭老夫人認錯息事寧人,被蕭懷瑾拉住。
「母親無錯,沁兒也無錯,沒了孩子,沁兒比誰都難受,祖母這般咄咄逼人實在不妥。
「事已至此,大房便搬出去。」
蕭懷瑾看理論不成,想到阮氏和衛沁平日裡受的氣,趁機提出搬出去。
蕭老夫人自然不肯,她還在,大房就要分家,傳出去她的臉往哪裡擱。
蕭懷瑾是鐵了心要分,二房夫人也想分,不能好處都讓三房得了,趁機慫恿:「現在衛府有罪,瑾兒媳婦在蕭府,說不好就牽連到蕭府了,還是分出去安全要緊。」
三房一聽也嚇了一跳,得多大的罪名才會滿門抄斬,他們不敢賭。
二房三房你一句我一句,蕭老夫人也怕,只得同意,三房把財產一分,只次日,大房便分了出去。
江穗寧聽說了消息,把夜湛給她的一套宅子給了他們住。
蕭懷瑾沒有拒絕,只說以後再還恩,江穗寧看他的態度,就知道衛沁沒有嫁錯人。
衛家一死,此事結案,夜凜逃過一劫。
皇帝也知道自己這件事做得有些不地道,並沒有追究江穗寧替衛府收屍一事。
隔了幾日之後,把夜凜派遣了出去。
明著說是去處理江南事宜,實際上,是想讓夜凜避避風頭。
也讓他得些功績,為後來立太子一事做準備。
經過了這件事,皇帝明白立太子一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夜長夢多,還不知道又會出什麼事。
夜昊實在難擔大任,夜凜確實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作為君王,確實比夜昊合適,他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皇子外出歷練,必須離開京城,不是什麼好事。
夜凜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是也沒有辦法,這個時候,只能暫時離開京城,避避風頭。
丞相對此是敢怒不敢言,皇帝要保夜凜的意思太過明顯,他也只能無奈接受。
比這件事本身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皇帝對夜凜的心思。
插手科舉,發國難財,屯兵駐糧,這些事情,都不能讓皇帝對夜凜下手,說明夜凜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後頭再想做什麼,更是難如登天。
丞相雖然受挫,但是卻沒有放棄的意思,若放棄,明日的丞相府便是今日的衛府。
既然皇帝下不了手,那他便找敢下手的人。
夜凜離了京城,江南路遠,總能讓他找到機會。
丞相心中打定主意,沒有要讓夜凜從江南回來的意思。
在夜凜離開京城,去往江南之後,丞相做了兩手準備。
一是派殺手暗殺。
二是放出消息,說湛王腿好了。
當江穗寧聽說湛王腿好的消息時,已經是夜凜離開京城三個月之後。
丞相這麼做,是為了逼迫夜凜,給夜凜種危機感。
而且,如此一來,夜凜會和夜湛對上,那麼夜昊就能坐收漁利。
丞相對夜昊,是盡心盡力。
這幾個月,夜凜不在京城,丞相私底下動作不斷,除開夜凜的親信,京城幾乎都是丞相的勢力。
遠在江南的夜凜定然坐不住。
丞相再在這個時候,放出湛王腿好了的消息,夜凜一定不會坐以待斃。
這些日子,她從零零碎碎的信息中,知道丞相派出了好幾隊的暗殺,但是夜凜警惕性高,都沒有成功。
丞相放出這個消息,是明槍暗箭,一個都不落下。
夜湛原本並不在他們的對付範圍內,但是若夜湛腿好了,那麼依他身上卓越的軍功,再加上民心所向,絕對是夜凜有力的對手。
這種事情,夜凜不會去賭真假。
因為一旦錯了,便是滿盤皆輸,
她猜測,夜凜很快就會有動作。
江穗寧有些擔心夜湛。
她想辦法讓人傳了消息出去,希望夜湛能有所警惕。
夜湛去邊境,原本是因為開春西涼有異動,照理來說,很快會回來,但是西涼騷擾不斷,夜湛請求駐守邊境,皇帝同意了,這一駐守,到現下已經快四年。
江穗寧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也希望他能平安。
四年來,她只收到過一封平安信,她送出去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收到。
丞相做了兩手準備,依舊沒有放鬆警惕。在聽聞江南的夜凜有異動之後,京城這邊各處也開始有了頻繁的調動。
江穗寧直覺,有事發生。
京城表面風平浪靜,但底下卻已經暗流涌動。
這一日,正是八月十五。
按照慣例,江穗寧應該在庵堂和眾人一起誦經。
她現在還是世子夫人,不過是住在庵堂祈福。
下山的時候,會避開耳目,女扮男裝在昊王府,但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在庵堂露面和眾人見面。
讓人家知道,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一直都在庵堂中修行祈福。
入夜,江穗寧剛剛用了齋飯,坐在窗下,把這些日子丞相有的動靜,都整理了一遍。
窗外,傳來一聲輕響。
她警惕的往窗口看去。
她身邊有夜湛留下的暗衛,應該不會有壞人近身。
正要收回目光,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越窗而入,一個翻身,穩穩的落在地上。
江穗寧看著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眨了眨,待看到人往她走來,她眼中的淚水一下便落了下來。
夜湛回來了。
四年多不見,他比從前消瘦了些,一張臉越發堅毅明朗。
夜湛看著她,抬步向她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下,放緩了聲音才開口:
「我回來了。」
江穗寧低頭,看他的腿,見他走動自如,是大好了,又落下欣慰的淚水。
她抬頭,定定的看著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情緒,只哭得不停歇。
夜湛看著她淚眼婆娑的模樣,再也忍不住,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別哭。」
他終於擁住了心心念念的人。
這四年多,他一直放在心上的人。一路風塵僕僕,煙消雲散。
江穗寧被他擁住,眼睛一閉,哭得更凶,心中有滿腔的委屈無奈怨恨思念不甘痛苦悲傷,各種情緒都在這一刻,由眼淚傾瀉而下。
夜湛擁著她,聽著她哭,小心翼翼的輕輕安撫。
「你受苦了。
「衛家的事,我聽說了。
「對不起,若我在京城。」
江穗寧搖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你在京城,結果也是一樣。」
夜湛低頭,輕嘆一氣,替她拭淚。
他寬大的手掌帶著薄薄的繭,落在她的臉頰上,這般溫柔的模樣,她哭得更凶。
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開口:
「以後我會保護你。」
江穗寧感覺到他抬手輕撫她的發,手指從發間滑落,心中一時羞澀又緊張。
這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現在……
她這般身份……
江穗寧抬起頭,看向夜湛,從他的懷中退出來,抬袖擦了擦淚水:
「你的腿好了。」
「好了。」
解毒經歷的痛苦和折磨,常常讓他懷疑人生,但是眼下看到她的這一刻,卻讓他覺得一切都值得。
江穗寧岔開話題,收斂心神,把京城中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把江南那邊丞相放出去的消息也說了。
「凜王聽到這個消息,怕是會對殿下不利,殿下萬萬小心。」
夜湛點頭,「那個消息是我放出去的。許丞相不過是推波助瀾。」
江穗寧詫異:「你放出去的?你是想……」
夜湛點頭:「不錯,不僅如此,我很快會回宮。」
江穗寧一下明白過來夜湛的意思:
如此夜凜會有危機感,也才會鋌而走險……
江穗寧:「這件事怕是沒那麼容易。」
夜湛:「丞相早早的就已經給他鋪好了路,城外預備營全都是他的人。
「雖然朝廷中的那些大臣,大部分都為丞相所用,但其中還有小部分,依舊是夜凜的人,他們有些假意投誠,在關鍵時刻,這些人一定會向著夜凜。
「他有充分的條件。」
「 對於他來說,這件事做不做,現在不過是差一個契機。
「我回來,就是給他這個契機。
「丞相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我回京,丞相一定會大力支持,很大可能會讓朝中的人都支持,擁立我為太子。
「 我身上幾乎沒有污點,又有丞相的操控,擁立的聲音一多,夜凜一定坐不住。
「不過,無論他要做什麼,我都不會讓他得逞。」
江穗寧點點頭:「嗯,我相信殿下,殿下一定能做到。」
夜色濃郁,正事說完,夜湛沒有要走的意思。
江穗寧想到剛剛那個擁抱,眼神有些慌亂,想要開口提醒他該走了。
夜湛看著她,往前一步,對上她的目光,鄭重道:
「若此後,一切塵埃落定,你可願,陪在我身邊?」
江穗寧聽著這話,驚恐的抬頭,對上他目光的時候慌忙的躲開,往側邊走了兩步,刻意跟他拉開距離。
「殿下說笑了,殿下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她驚慌失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下意識的便想要逃離。
他是王者歸來,而她,連留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夜湛沒有氣餒,站到她面前:
「我知道有些突兀,但是,我是真心的。
「這些話,從前我就想講,但是我不敢,怕自己耽誤你,也怕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保護你。」
他一邊說著,又低頭:
「我好了的第一件事,便是想站到你面前,問你這番話:
「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
江穗寧低著頭,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中落下。
她願意,她怎麼可能不願意,但是……
夜湛:「若你顧及身份問題,我已經想到了辦法解決,無論你想脫離侯府,還是想要一個新的身份,我都會做到。
「你所有擔憂的一切,我都會解決和處理。
「只希望,你願意。」
江穗寧不敢抬頭,哽咽著說不出話。
夜湛說得越多,她越是想要逃。
她不是不願意,她不是沒有期待沒有期望,是從來不敢想。
夜湛:「從前我上戰場,九死一生,從未奢望過有誰可以留在我身邊,現在我想任性一回,自私一回:
「阿寧,你,願不願意呀?」
江穗寧低著頭,因為隱忍哭泣而身形顫抖。
夜湛心疼的上前,想要緊緊的抱住她,給她力量和依靠,又怕嚇著她,最後只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不急不急,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我會等,我們還有好長好長,好久好久的時間。」
他的溫柔像一池春水,撫平她的慌張不安。
若沒有以後,擁有過這一刻,也已經足夠了。
原來 她一直都沒有想錯,原來不是她一個人在意。
原來他也一樣。
夜湛:「我嚇著你了嗎?」
江穗寧搖頭,不說話。
夜湛看著她:「我會等,你別慌張。」
江穗寧臉頰上掛著淚,對上他堅定的目光,認真的點了點頭:
「好。」
他望著她,笑了笑,抬手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額發:
「真好,我們都好好的,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