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此子,前途無量

  衛辰卻是不疾不徐,繼續開口:

  「京城有儲備糧。

  「放在城東的太平倉。

  「可以滿足整個京城自給自足三個月。

  「若能夠減緩分配,這麼多糧食可以夠整個京城吃半年。丞相大人聽到那些消息,依舊面不改色,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

  「但是眼下,這些糧食都被薛家給運走了。」

  說到這裡,衛辰特意頓了頓。

  他沒有看許丞相,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許丞相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握緊。

  他繼續說道:

  「薛家做生意,虧空了家底,便把主意打到了糧食的頭上,搬空了太平倉的糧。

  「在這種情況下,碰到了大雨天災,關城門,道路毀,薛家萬死難辭其咎。

  「而薛家隸屬的戶部,難逃其責。」

  衛辰的話,戛然而止,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許丞相卻知道他要說什麼。

  大皇子和皇后相繼離世,皇帝留著薛家不過是念著大皇子的情意。

  當年的薛家也是如日中天,大皇子出事後,皇帝讓薛家駐守太平倉。

  這是一個對比於朝廷其他官職來說,無關緊要的職位。

  不會對朝政引起多大的影響。

  卻萬萬沒想到,這天災猝不及防。

  京城如今成為一座孤島,太平倉的糧食不用多說,也知道有多重要。

  但偏偏這個時候,儲糧出了事。

  薛家完不完蛋,他管不著,但是戶部受牽連,和他息息相關,他必須要做出應對。

  他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心中已經聽著消息急切,但面上卻不顯分毫。

  官位做到他這個位置,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不讓人看出自己心中所想。

  「衛公子的消息真靈通。」

  衛辰:「丞相大人謬讚。不過是吃一塹長一智。我衛家如今身在京城,自然要耳清目明才好。」

  許丞相:「衛公子說這一番話,必定已經有了對策。」

  衛辰:「丞相大人說笑了,下官年紀輕資歷淺,也沒經過大事,不敢妄言。不過是覺著丞相大人會對這件事感興趣,便說於丞相大人聽聽。」

  許丞相看著他,眉頭微微皺起。

  他在官場沉浮多年,卻居然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心思。

  衛辰既然請了他來,那說的這些信息必定是真的,要不然他去查探一番就知道。

  若是假的,衛辰沒必要這麼做。

  那麼現在,事情發生,他應該要如何應對?

  許丞相腦中電光火石的想著方法。

  這樣不行,那樣不對。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又事關大皇子。

  糧食關係民生,何等重要,太平倉的虧空,戶部尚書必定要負責。

  那麼大的事,夜凜一定不會放過。

  他要怎樣才能護住他在戶部的人?

  想了一圈,許丞相沒有想到好的方法,他看向面前的衛辰:

  「戶部尚書曾嵩和本相是多年好友,本相代曾大人,多謝衛公子的提醒。」

  既然看不清,那便主動出擊。

  對方請了他來,跟他說這些,肯定不是隨意說說而已。

  要麼是對方有意跟自己交好。

  要麼是對方想要跟自己做交易。

  無論哪一種,對方都必定想到了可以解決的方法。

  衛辰:「原來如此,那倒真是歪打正著了。

  「下官人微言輕,知道曾大人那樣的大官高攀不上,不過今日有機會,下官也想對曾大人賣個好。丞相大人以為,下官有沒有這個機會。」

  許丞相:「曾大人向來愛結交好友,像小衛大人這樣的青年才俊,曾大人必定惜才。」

  衛辰一拱手:「如此,那下官便說說自己的愚見,若有用那就真是太好了。」

  許丞相:「自然。」

  衛辰開口:「眼下出了這種事,皇上必定大發雷霆,薛家百死難辭其咎,曾大人卻是受了無妄之災。

  「也不知道曾大人有沒有什麼敵人,若此時敵人發難,皇上在氣頭上,曾大人怕是官位難保。

  「依下官以為,這件事除了把薛家推出去,最好再把太平倉的建保人員也推出去。

  「責任分散,落在曾大人頭上的錘,便能輕許多。」

  太平倉是工部的工程。

  把工部拉下水?

  許丞相略想了想:「工部的萬祿已經下獄,特行官蕭懷瑾才到工部幾日,把帽子戴在他頭上,說不過去。」

  衛辰:「戴在他頭上自然不合適,但是刑部大牢有個現成的,下獄歸下獄,是他的責任他得擔著。

  「薛家膽大包天,掏空了太平倉的糧食,但還有一部分糧食是專門避人耳目應付抽查的,而這些糧食,在這場大雨中也毀得差不多,倉庫的修建防水失職,工部得認。

  「只不過,這一招,卻有些條件局限。

  「若曾大人的敵人,跟工部沒有關係,那麼把責任分散到工部,也只是可以減輕頭上的重錘。

  「但是若曾大人的敵人,剛好和工部有些瓜葛,剛好還在工部建設太平倉時有銀錢來往或者別的可利用的關係,那曾大人便可以和自己這位敵人,在短時間內,達成合作,同仇敵愾度過難關。」

  許丞相聽完這些話,略微琢磨了一下,等把事情前前後後串起來,不由得眼前一亮。

  更對衛辰刮目相看。

  戶部是他的人,工部是夜凜的人。

  夜凜若知道太平倉出了事,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往戶部尚書潑髒水。

  但若他把工部拉下水,從前的萬祿是夜凜的手下,夜凜必定會投鼠忌器。

  只要夜凜不對付他,甚至和他一起把這件事給掀過去,那麼,戶部的人就一定能保住。

  這就是衛辰所說的:在短時間內同仇敵愾,將事情翻篇。

  待想通這些,許丞相微微鬆氣,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衛辰在這件事裡,半點沒有提起他,也沒有提起夜凜,但是,卻明明白白的暗度陳倉,把事情和他說得清清楚楚。

  此子,前途無量。

  許丞相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兩口,然後放下。

  「小衛大人一番解說,實在精彩,若得空,可來本相府上喝杯茶。本相的府上,有幾個孫輩和小衛大人年紀相仿。」

  這是許丞相的認可。

  從衛小公子,到衛公子,再到這會的小衛大人,已經說明了許丞相的態度。

  衛辰達到目的,對著許丞相一拱手:

  「多謝丞相大人抬愛,過些時日,晚輩定當備上厚禮,上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