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他們遷到了更偏遠的江南小鎮,名洛川。此地面積很小,整片建築皆為青磚灰瓦,街巷兩旁的店鋪被潮氣浸潤得油亮,夥計們連打著哈欠,把招牌掛上。
顧逍戴著帷帽,在告示牌上撕下一個尋找小貓的張貼單:「這個也行,找到了有20錢。」
凌風忍不住蹙眉,有些倉促地眨了眨眼睛:「真沒錢了?」
也許是看凌風有自責之意,顧逍安撫地笑笑,似在觀察他的臉色:「銀票都在臨沭山,來往一趟頗為麻煩,我有手有腳,還能餓著你?」
事情要從今早說起。
凌風自我感覺休養生息這麼久,身體似乎已經好全了。
一推開門,便瞧見鄒寒提著大大小小的藥包走進院子。
天際逐漸泛白,晨曦輕灑,照在他忙碌的身影,那張蠱惑性十足的臉也似乎染上了一點生活氣息。
「早,其他人呢?」
鄒寒腳步未停,在院子裡的樹邊蹲下,語氣聽不出起伏:「顧逍賺錢去了,林斯年在菜市場買菜。」
「啊?」
面對凌風探查的目光,鄒寒氣定神閒地挽起袖子,擺弄起瓷罐:「我負責買藥熬煮。」
「原來這些日子,你們是這麼過來的嗎?」凌風神色複雜地斟酌著這些詞句,「等等,咱們……是不是沒錢了?」
鄒寒心覺不妙,顯而易見頓了一下,神情有些猶豫不決:「你昏迷半個多月,天天喝這昂貴藥材就花了將近百兩,顧逍和林斯年身上的現錢都見底了……」
………
勵志。
沒想到啊,真就淪落到沒錢這步。
凌風嘆氣認栽:「我也去。」
話音剛落,鄒寒丟下手裡的柴火,快步走來,不由分說地握住他的手探查。
……
凌風默不作聲地待在原地。
等了半晌,鄒寒才緩緩開口:「等你徹底好全,再去也不遲。」
「我去看看。我現在能跑能跳,只是看看的話,你大可以放心。」
鄒寒嘆了一口氣,雙手抱胸:「我也去。」
「你需要呆在這兒幫我熬藥,不然我的病怎麼好。」凌風岔開話題,神色如常地拍了拍鄒寒的肩膀,「這可是個細心活兒,只能交給你來做。」
……
鄒寒拿他沒轍,無奈地點了點頭,嗓音含笑:「去吧,他在鎮中心附近。記得早些回來用飯。」
天啊。
這竟然是鄒寒能說出來的話。
凌風雙眸一亮,欣慰不已:「你終于越來越有人氣了。」
看樣子,讓他跟顧逍這種正道弟子呆久一點是對的。
他這般想著,喚出風吟,放在鄒寒掌心之中:「這是我的貼身佩劍,也是法器。它叫風吟,今天交給你。」
說完這句話後,凌風迅速開溜,沒有給鄒寒任何反應的機會。
鄒寒在原地愣了許久,那些湧起的醋意徹底消失殆盡。他拿著風吟看了又看,鬼使神差地湊在鼻子前聞了聞。
氣息乾淨清冽,泛著微微的藥味。
————
去跟林斯年匯合的路上,凌風摸了摸下巴,忍不住道:「就沒有別的賺錢法子嗎?」
「比如?」
「我們去進點貨,然後買個推車,在廣場中心售賣?」
「不得行。這裡地小人稀,客流不多,估計賺不回本錢。」顧逍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提議,「幹這個還不如賣藝來得更快。」
「那就賣藝。」
顧逍愣了愣,沒忍住勾了勾嘴角:「我是無所謂,就怕丟了你心中的形象。」
嗯?
等等。
這些朋友本應活得肆意瀟灑,風光無限,為了些許銀兩,就要拋頭露面,甚至流言四起嗎?
思至此處,凌風正了正臉色,大義凜然:「我來。」
不遠處,林斯年提著一筐綠油油的青菜走來,浮現出驚奇之色:「你身體好些了?」
「好多啦。」凌風坦然與林斯年對視,十分嘚瑟地轉了一圈,「這些日子辛苦你們。」
顧逍牢牢抓緊了他的手臂,縱容笑道:「你注意些。」
「不打緊。今天吃什麼?」
林斯年從竹筐里掏出一些饅頭來:「早飯吃這個,剩下都是中午和晚上的儲備。」
凌風盯著那個不大的竹筐,似乎備受打擊:「一點葷腥都無?」
天吶。
他無比真切地感受到了眼前的窘境。
「我覺得賣藝這個主意甚妙。」凌風對著二人再次強調,「我有想法了。」
他溢開幾分孩子氣的笑,繪聲繪色地描述:「你們覺得扇舞表演好,還是吞刀吐火更吸引人?」
林斯年會心一笑,若有所思般挑了挑眉:「我會彈古箏。」
顧逍不逞多讓:「我……別的不太會,吞劍行嗎?」
「不要你們幫忙,我想獨自試試……」
「不可以。」兩人異口同聲地打斷,嗓音稍揚,「賺錢不分你我他。」
見局面僵持不下,凌風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我們回去與鄒寒一起商議。」
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此時還很早,周圍的景色還有些許模糊,薄霧瀰漫,帶來絲絲涼意。
廣袤的田野間,雞鳴聲隱約傳來。三人拖著長長的影子往住處走去,林斯年忽地悠悠開口:「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
顧逍適當接過話:「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