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會設在了金陵的瓊花島上,此處裝潢奢華,財富和權力交織,凡是能參加的人,不分種族,皆是地位不容小覷的人物。
一進入會場,賓客們陸陸續續的目光就往這邊投來,有不少人微微欠身,向他們拱手示意。
「厭辭,你來晚了。這位是?」沈清竹眉梢微揚,從那華貴的主座之上優雅起身。
瞬時,在場眾人的目光皆被牽引,齊刷刷地朝著他們二人投去。有不少人看向凌風,裡面包含著好奇、審視、揣測,猶如無數道無形的絲線,緊緊纏繞在他身上。
沈厭辭腳步未停,悠然散漫的勾起一抹笑:」不必理我。你們繼續。「
話音剛落,人群很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
凌風尷尬地衝著沈清竹回以禮貌一笑。
沈厭辭將他推到一處臨窗的位置,陽光如金紗般灑在那張精緻的雕花座椅上,暗紅色的絨面坐墊柔軟而舒適,突顯出坐在這裡之人的非凡身份。
沈清竹沒有理會自家兒子的冷漠,率先舉酒示意:「既然厭辭到了,那我在此正式宣布,盛會開始!」
清冽的美酒在玻璃杯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在場的眾人心中皆明了,這位沈清竹,已經缺席了十年之久,這回的盛會,估計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一時間,眾人紛紛舉起酒杯,清脆的碰杯聲在會場中迴蕩,掩蓋了凌風沙啞的聲音:「沈公子?」
「說。」
「我想喝水。」凌風鎮定從容地抬頭看他,一襲赤紅的衣袍更襯得他的臉清瘦病弱。
沈厭辭蹲下身,面上的淡笑完全隱沒,再度恢復成疏離冰冷的表情:「怎麼還我?」
「謝予安快到了,我會讓他還你。」
提誰不好,非提謝予安。沈厭辭猩紅的眸底暈開一抹笑,站起身來,撥弄著桌面的茶杯:「你是覺得我不會生氣嗎?」
台下的樂師奏響了歡快的曲子,笑聲和交談聲源源不斷地傳來,將整個盛會的氣氛推上高潮。
凌風抿了抿唇,壓抑著此刻的狼狽和絕望:「你要怎麼樣?」
旁邊座位的一小孩忽然跳起來,只見他小手一揚,脆生生的喊道:「喝!」
這動靜不小,不少人往這邊看過來。
那杯水不偏不倚地潑在凌風臉上,水珠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凌風閉了閉眼,發出壓抑的低聲咳嗽,抬起手來去擦臉上的水。
這個動作牽扯到了他手腕上的白紗,一旁看戲的群眾這才發現,他倆的手腕通過這個連在了一起。
沈厭辭徹底沉下了臉,單手便按住了那個小孩的頭,又快又狠地壓下。
伴隨著沉悶的一聲撞擊,小孩尖細的慘叫聲傳來:「啊……厭辭哥哥!」
沈厭辭視而不見,再度蹲下身,探查了一番凌風的脈搏。
沒有跳很快……代表情緒還算穩定。
沈厭辭偷偷松下一口氣,小心地給他拭去唇角的水漬。
小孩面色漲紅,顧不得頭上痛意,忙大喊道:「娘!娘!」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沈清竹寒眸一凜,提步就往這兒趕來。
當事人也分不清這是什麼情況。凌風驚愕地盯著眼前這張沉寂漠然的臉,怪異的情緒湧上心頭。
「你真是長本事了。」沈清竹站在他面前,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凌風,「莫非腦子又不正常了?」
沈厭辭睨向自己父親,面色如常地回答:「您自己那點破事解決了嗎?」
「總之你少給我添亂。」沈清竹好脾氣地衝著看戲的人群笑了笑,轉過身把小孩的母親帶走了。
那個小孩還未從方才的撞擊中回過神來,便猝不及防地被僕人一把抓住。僕人如同鐵鉗般的手緊緊箍住小孩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將他帶離。
小孩驚慌失措,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尖叫道:「我沒錯!厭辭哥哥救我!」
沈厭辭勾了勾唇角,從容不迫地將一杯水餵到凌風嘴邊。
圍觀的群體中很快有人明白過來,紛紛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這個坐在素與上的男子看似跟沈厭辭有矛盾,實則只是在鬧情緒,動不得。
凌風這突然的操作打了個措手不及,愣愣地看著他,麻木地喝了一整杯水。
「什麼眼神?」
「你想幹嘛?」
沈厭辭直起身,把茶杯放下:「少問。」
鬧劇告一段落,僕從魚貫而入,手中穩穩地端著各式托盤。
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凌風垂下眼睫,安慰自己:行了……已經夠麻煩的了,難道真要沈厭辭餵自己吃飯嗎?大不了就……
心思百轉千回間,一塊綠豆糕便放置在了他眼前:「張嘴。」
凌風仰起臉直勾勾地看他,氣氛僵持了好一會,沈厭辭錯開視線,耐心徹底告罄:「你不是餓了?」
狼狽不堪又倔得要命,真是麻煩得很。
凌風有些遲疑地咬了一口,口感軟糯綿密,入口即化。
竟然有這種平靜相處的機會,凌風有些不敢置信,荒謬感十足。
站在一邊的沈厭辭靜靜地餵完了一整塊綠豆糕,擦了擦手,坐在那張雕花座椅上,一言不發地吃起了甜點。
他也很餓。
眾人越發好奇起來,又不太敢明目張胆地往這邊看,只好小心翼翼地偷瞄著。
凌風不露痕跡地瞥了沈厭辭一眼,始終有些心不在焉。
他又回憶起昨天的沈厭辭,好似跟今天又有點不一樣了。
因為自己受傷?
就在這時,沈厭辭清冷慵懶的嗓音響起:「幹嘛一直盯著我?」
凌風正欲回話,被旁邊一聲驚呼打斷:「是鬼王!謝予安竟然來了!!」
他心下一驚,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瞬間包圍了全身。
半空中,顧逍驚喜地衝著他揮手,身後的男人緊跟其後,一瞬不瞬地看著這邊。
黑袍翻飛,彼岸花開。
正是謝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