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換了一身夜行衣,謹慎地往珍寶閣里望了一眼,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此時正值半夜,只有幾個守夜人在附近徘徊。他已經觀察了很久,大致計算了一下時間,中途換班的時候會有半炷香左右的時間無人看守。
終於等到了一個合適的時機,他迅速閃身進入珍寶閣。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時雪凝霜把東西放在東南最角落的那個位置。
他躡手躡腳地往那個方向走去,推開一道隱藏門,一個巨大的展台赫然出現在眼前,周圍被多層咒術所加持。裡面是一把通體晶瑩的劍,劍身鑲嵌著精美的花紋,靜靜閃爍著冰藍色的寒光。
是他的風吟。
凌風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這把劍 ,當年是他親手放進去的。這般想著,他雙手迅速結出法印,口中念念有詞,屏障瞬間碎裂成無數碎片,消散在空氣中。
他不再猶豫,將它從展示台中取出。熟悉的冰涼透過指尖傳來,心頭不禁為之一震。
他的東西,終於拿回來了。
凌風將風吟小心地置於背上,四下查看後,迅速從珍寶閣離開。
他悄然融入夜色,在屋頂上快速穿梭。忽然,一個身影進入了他的視野。
凌風的呼吸猛地一滯,隨即便屏住氣息,躲在一個離他們足夠遠的屋檐下。
是葉清絕。
各種各樣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分不清裡頭有難過,有恨,還是絕望。最後,他突然悵然若失,釋然一笑。
不重要了。
他定睛看去,葉清絕旁邊還站著一個身著藍衣的男子。能跟他站在一起的,十有八九是神,凌風猜測道。
男子低頭似乎跟他說了些什麼,葉清絕點了點頭,縱身飛走了。
目睹此景,凌風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體往回縮了縮,凝視著葉清絕離去。他不由得暗自思忖,以自己所處的這個距離,即便是神明也無法完全窺探到他的存在,除非……
除非他們從一開始就發現了他。
凌風轉過臉,面前是那抹藍衣。
四周的氛圍在這一刻變得異常靜謐,仿佛時間都凝固了一般。
「?……!!!」
藍衣男子歪著頭,那張面龐白皙俊美,眉眼彎彎,正好奇地注視著他:「這位兄台,你身上似乎有神的氣息。」
凌風的心跳聲在寂靜中清晰可聞,他艱難地轉動著眼珠,許久,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咳……剛剛走掉那個男的,知道我在這裡嗎?」
藍衣挑了挑眉,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葉清絕不知道哦。但是,我發現了。」他微微眯了眯眼,語氣略帶探尋地問道,「你這麼問,莫非你跟他有舊怨?」
「謝謝,那我先走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藍衣叫住他,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意,「而且,你背上的是法器,這世上能用法器的人可不多。」
凌風坦誠地對上他的視線,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挑明身份。
「我是凌風。」
下一刻,藍衣震驚得湊近了臉,細長的睫毛仿佛掃在他的臉上:「你就是凌風?葉清絕念念不忘那個?」
念念不忘?凌風不禁翻了個白眼,面對他的審視,差點沒暈死過去:「總之,你忙你的事情,我對登神真的沒有興趣,你也不用告訴葉清絕我在這。」
藍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我叫莫無心。」說著,把腰間的神牌給他看了一眼,「奇怪吧,我登神後第一次下凡,竟然不需要帶著神諭。」
凌風看了一眼他的神牌,確實如他所說,如果帶著神諭,神牌會閃著紅色的光,而他這張除了名字之外什麼都沒有。
按照天規,神只能帶著神諭下凡,這種情況他也是第一次見。
「沒什麼事的話,先行一步。」
「等等,」莫無心再次叫住他,語氣頓了頓,「你知道鄒寒嗎?」
凌風一震,下意識搖頭否認:「不認識。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不認識就算了。」莫無心摸了摸下巴,回憶道,「最近凝霜在天界事務繁忙,無暇處理一些人間瑣事。我這次下凡也答應幫她處理一些顧不上的事件,其中一條就是解決鄒寒。」
莫無心再次看向他,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說起這個,他跟你還有點特殊的關係。」
凌風好奇的豎起耳朵,像一隻靈動的兔子。莫無心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從屋檐下出來。
見凌風面帶疑問的看著他,他忍不住笑道:「這樣聊天也太奇怪了,還是找個合適的地方聊。」
也是,這個地方畢竟還在鄒寒的地盤……還是小心為妙。
————
兩人輾轉來到一處茶樓,這座茶樓依山而建,掩映在一片翠綠的竹林之中,是個清幽寧靜的好地方。
凌風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現在這個時辰客人並不多,只有三兩桌在低語聊天。
莫無心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目光投向凌風:「凌風,我登神的時候聽說了你的事,不知你如今過得可好?」
凌風不自在的別過眼,沉下聲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挺自在的。」
莫無心放下茶杯,沉默了片刻。
「鄒寒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可惜你當時已經不在這人間。」
他摸了摸杯沿,聲音低沉有力:「他乃雪凝霜的造物,本意是想在你登神之後送你,再將其點化成靈,做你的徒弟。」
「誰能想到,你竟然選擇了跳下誅神井,從此人間再無你的痕跡,鄒寒的創造也因此變得毫無意義。」
莫無心垂下眼眸,平靜的看著凌風尾指上的紅線,語氣淡然:「五年後,他妖化了。他本身就是神的造物,妖力強大得驚人,直接畫地為王,創立月幽門。」
凌風沉默不語,目光定定的落在杯中漂浮不定的茶葉上:「後來呢?」
「後來?」
莫無心的話語戛然而止。只見他將茶壺提起,緩緩倒了一杯熱茶,往凌風面前推了推:「喝點?」
凌風心亂如麻地拿起茶杯,眼神遊移不定。
「雪凝霜不知如何面對他,把這件事丟給了憧鶯。」莫無心仿佛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神色自若,「憧鶯跟世人一樣忘記了你,所以一直想除掉鄒寒。但是神的造物,哪有那麼容易死亡。」
「日復一日的過去,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已經找到了自身存在的意義。」
說完這一切後,莫無心望向了窗外,微風吹來,帶來一絲竹子的香氣,他微微眯起眼睛,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你想讓我做什麼?」凌風放下茶杯,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感化鄒寒?還是殺了他。」
莫無心轉過臉凝視著他,輕聲道:「我不是你,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但是,有些東西你是該知道,當年葉清絕......」
「停停停!」凌風的語調忽然上揚,自身的黑歷史他並不想再聽下去,「謝謝你。不過他的事,我不想多聽一句。」
莫無心聳了聳肩,無奈道:「這回葉清絕絕對不能怪我沒說好話。」
「鄒寒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處理。」凌風捏了捏眉心,略顯疲憊地補充道,「你回到天庭之後,想個辦法帶過這件事,但不要跟凝霜說我來過。」
「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莫無心嘆了口氣,語氣一轉,「你就不好奇葉清絕幹嘛去了?」
「......你說。」
莫無心嘴角微揚,透露出輕鬆和愉快的神情:「見他的寶貝徒弟去了,就那個顧逍。」
???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