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十分。
偌大的臥室內,光線極暗,葉淺醒了,摸索著拿到床頭的遙控器,摁了一下。
隨著電動窗簾緩緩地往兩側分開,一縷晨光溫柔地灑進房間裡。
葉淺放下遙控器,從柔軟的床上坐起來,慵懶地伸了個腰。
視線往旁邊瞟了一眼,不出意料,昨晚親密地摟著她睡覺的男人已經不在床上了。
陸硯深通常都起得比較早,會去晨跑或者晨泳。
在暑假裡的這段時間,葉淺幾乎沒有睡過懶覺,最遲七點半也會起了,然後陪陸硯深一起吃早餐。
陸硯深也會經常要求她跟他一起晨跑,說是增強一下她的體能,免得她總是自己動不到兩下就不行了……
至於晨泳,陸硯深雖然想繼續教她學游泳,但她始終克服不了怕水的毛病,堅決不肯再接近泳池。
所幸,陸硯深也沒有再強逼她。
陸硯深這會兒剛晨跑回來,在沖澡。
怕打擾到她睡覺,他每次都是在其他房間的浴室里沖澡。
葉淺洗漱完畢去衣帽間,看到陸硯深正在打領帶。
腕上露出的半截墨色錶盤折射出細碎的光芒,他修長的手指利落地收緊,暗色的領帶便被端正地束於領口。
身上的白色襯衫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隱隱勾勒出胸肌的輪廓,襯衫的紐扣嚴謹地繫到最頂端那顆,勁瘦流暢的腰線被得體地收進黑西褲內。
每一寸剪裁,都是屬於私人訂製特有的高級感。
他眉目凌冽,滿滿的禁慾之感撲面而來,一張清冷的俊臉上,似乎寫滿了對男歡女愛之事沒有絲毫興趣。
葉淺也是這樣認為的,如果不是知道他每晚在床上喜歡玩那麼多花樣的話。
「硯深哥,早呀。」葉淺唇邊綻出笑靨,抱住他的腰,踮起腳尖,給了他一個甜甜的早安吻。
陸硯深回吻她,眼底流露出幾分柔色,溫聲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葉淺點點頭,說道:「挺好的,沒有做夢。」
她每天晚上被他折騰得筋疲力竭,在他抱她去浴缸清洗的時候就困得直接睡著了,從此再也沒有失眠過。
她鬆開陸硯深,去挑選自己今天要穿的裙子,這時,吊帶睡裙的肩帶從圓潤的肩頭滑落,細伶伶地掛在手臂上。
欲脫不脫的模樣,莫名的誘惑。
陸硯深的眸色深下來。
葉淺十分自然地撈起肩帶,卻從穿衣鏡中看到陸硯深的反應,不由打趣地笑了笑:「陸總,定力這麼差?」
陸硯深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不置可否。
葉淺見他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想到自己每次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忽然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
她從鏡中看著陸硯深,瑩白的手指挑起已經被撈回去的肩帶,緩緩地撥下自己的肩頭,恢復成剛剛不小心滑落的模樣。
刻意為之的動作,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葉淺的眼神軟得像波光粼粼的湖水,嗓音嬌嬌地說道:「硯深哥,麻煩你幫我把肩帶弄好,可以嗎?」
陸硯深一言不發地走到她身後,伸出手,卻不是幫她撈起那根細伶伶的肩帶,而是用修長的手指勾起她的另一邊肩帶。
他的眸色幽暗,視線與鏡中的她對上,嗓音低啞:「勾引我?」
葉淺心口微跳,臉上擺出無辜的表情,輕輕地眨了兩下杏眸:「哪有?你想多了……」
「真以為我定力這麼差,嗯?」陸硯深忽然向前半步,將她抵在鏡子上,薄唇貼到她的耳畔,「我來教你,怎麼樣做才能讓我把持不住,好不好?」
葉淺的臉被迫與冷冰冰的鏡面貼得極近,氣息在鏡面上凝出一小片白霧,讓她看不清陸硯深的神情。
她感覺自己一時衝動,可能要引火燒身了,一顆心不禁跳得越來越快:「不、不用教了,我真的沒有那種心思。」
陸硯深卻似乎是來了「教學」的興致,勾著她的那根肩帶緩緩地往下拉:「你要把這邊的也一起放下去,然後像上次喝醉後那樣,說……」
他刻意地停頓。
葉淺已經預料到不會是什么正經的話,但還是忍不住問道:「說什麼?」
「說,」陸硯深低沉磁性的嗓音如電流一般穿過她的耳膜,「你給我吃水蜜桃。」
葉淺渾身被撩起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一張臉也倏地漲紅了。
媽耶,她喝醉後真的說過這麼羞恥的話嗎?!
「真的嗎?什麼時候的事啊?」葉淺不打算認帳,「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你是在騙我的吧?」
陸硯深:「騙你做什麼?」
葉淺紅著臉小聲嘀咕:「誰知道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陸硯深忽然在她耳邊輕輕地笑了一下,語氣意味不明地說,「寶貝,正好我們還沒有在鏡子前做過。」
「不行!」葉淺感覺到他的蠢蠢欲動,知道他是想來真的,嚇得趕緊艱難地從他跟鏡子之間轉過身,兩隻手推著他的胸膛,「硯深哥,今天學校第一天開學,我還要去上課呢……」
陸硯深眼底的欲色淡了,他往後退了兩步,從旁邊的格子架上,慢條斯理地挑出一個領帶夾固定住領帶。
他抬腕看了一眼時間,對葉淺說:「七點半了,快換衣服,我在樓下等你。」
「哦,好的。」葉淺心跳的節奏還有些亂。
她前面真是草率了,小白兔也敢在大灰狼面前蹦躂,簡直是自尋死路,真被吃了也是咎由自取!
–
吃完早餐,陸硯深送葉淺去學校。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沉寂近兩個月的校園重新恢復了熱鬧。
葉淺坐在車裡,朝車窗外望去,在那些三五成群結伴去上課的學生中,她能一眼就分辨出哪些是大一新生。
不僅是因為他們都在軍訓中曬黑了,更因為在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迎接人生新階段的喜悅。
葉淺看著朝氣蓬勃的學弟學妹們,記憶不由回溯到自己第一天踏進大學校門的情形。
那時的她,也像這些大一新生一樣,對即將到來的新生活充滿了期待。
她剛開始是住校的,四人間的宿舍。
同宿舍的另外三個女生活潑開朗,也都挺愛乾淨,葉淺每天和她們一起去學校的飯堂吃飯,一起去上課,一起聊一些娛樂八卦,覺得和她們相處得還挺融洽的。
但是,唯一有一點不太好,她們的生活作息習慣讓葉淺很頭疼。
有人經常大半夜還在床上和男朋友打電話,有人喜歡午休時看喜劇片,時不時控制不住地爆笑幾聲,有人立志早起,每天調早上五點的鬧鈴,結果鬧鈴響了卻從來不起來關掉……
這種動靜,對於睡眠淺的人來說,是一種折磨。
葉淺委婉地跟她們提過幾次,但每次都是消停不久,過兩天還是照舊。
在忍受了半個月後,每天休息不好的葉淺實在受不了啦,怕長此下去會和舍友產生矛盾,於是選擇自己搬出去住。
她在學校附近的銀月灣租了一套公寓。
搬出去的前一晚,她還請那三個女生去高檔餐廳吃了一頓大餐,可轉眼她們就在背後給她貼上了不好的標籤,例如大小姐,高冷,不合群之類。
葉淺得知後有點心寒,沒有跟她們理論,只是慢慢和她們疏遠了。
當然,大學三年除了枯燥的學習和這一丁點不愉快外,也發生過很多美好,暖心的事情。
大一校運會時,她參加800米接力賽,和同學默契配合,奪得了年級組第一。
有一次,她早上睡過頭遲到了,坐一起的女生知道她沒有吃早餐後,把自己的早餐分了一半給她。
大二時,她被一個其他班的男生騷擾,那男生向她表白遭拒後,還在各種地方堵截她,讓她不勝其擾。同班的男生知道了這件事,幾個人一起把那個男生揍得鼻青臉腫,讓他再也不敢來騷擾她。
還有,上學期和宋揚一起拍了學校的宣傳片,讓更多人了解這所學校的精神風貌,從而選擇這所學校。
……
那些事情,歷歷在目,仿佛就發生在前不久,可是一轉眼,她已經是大四的學姐了。
大四沒什麼專業課了,葉淺沒有考研的打算,大概從十月下旬就要開始實習。
葉紹航提過讓她到時去葉氏磨礪一下,她不願意,她想去陸氏集團實習,這樣可以每天上班時離陸硯深近一點。
葉淺收回思緒,車子已經停穩了。
在她下車前,陸硯深勾過她的頸脖,向她索取了一個綿長的吻。
頂配的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停在一棟教學樓前,惹得路過的學生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
葉疏桐站在不遠處,看著葉淺從勞斯萊斯上下來,心裡的嫉恨像藤蔓般生長。
閨蜜朱珠在一旁扯了扯她:「桐桐,快看,那不是葉淺嗎?我聽說她和陸家那位掌權人訂婚了,真的假的?」
葉疏桐暗暗咬牙,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真的。」
朱珠一臉羨慕:「嘖,那她的命可真是太好了,以後就要成為陸氏集團的總裁夫人了。」
她的每個字都像一根針扎進葉疏桐的心,葉疏桐眼底湧上一抹濃濃的嫉妒,轉身就往教學樓走去。
朱珠緊跟上前,親昵地摟住葉疏桐的手臂,說道:「對了,桐桐,我們這個學期不是就要實習了嘛,我也懶得費心去找實習單位了,你幫我跟你爸說說,讓我去你們家公司實習唄?」
葉疏桐被趕出葉家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畢竟葉紹航要面子,喜當爹這麼多年,不知會被多少人在私底下恥笑。
所以朱珠並不知道,自己的閨蜜已經變成了落地的山雞,還以為她仍然是之前的葉家千金呢。
葉疏桐也是個虛榮的主,更不可能把自己落魄的事說出來,就連已經被陸嘉舟甩了的事,她也是捂得好好的。
現在一聽朱珠想進葉氏國際實習,葉疏桐頓時心虛了,她自己都進不去葉氏了,讓她怎麼幫別人進?
她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說道:「還有一兩個月呢,現在不用急……你真的想進葉氏實習的話,到時我跟我爸提一下吧。」
朱珠說道:「我可以一毛錢工資都不要,只想體驗一下在大公司工作的感受,到時給我一份蓋有葉氏國際公章的實習證明就好了。」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葉疏桐不好再推脫,點點頭,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好。」
–
開學沒多久就是中秋節了,今年的中秋節和國慶節是同一天。
周錦玉遵照陸老爺子的意思,給葉淺打了個電話,問葉淺中秋節要不要跟陸硯深一起回陸宅過。
對於葉淺從兒媳變成妯娌這件事,周錦玉鬱悶了一段時間,不過現在也已經看開了。
反正都是一家人。
葉淺當然想和陸硯深一起過中秋,但又不忍心奶奶在這種親人團聚的節日裡沒有孫女陪伴在一旁。
好在陸老爺子考慮周到,說到時會把葉紹航和許敏貞也請到陸宅,兩家人在一起團團圓圓。
葉淺欣然答應下來。
陸硯深在書房裡看文件,葉淺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兩手撐腮地看著他:「硯深哥,我們中秋節回瀚海那邊過,那這兩天我得去給爸爸和大哥大嫂他們買一些禮物才行。」
訂婚後,葉淺便改口了,跟著陸硯深叫陸老爺子爸爸,叫陸嘉舟的父母大哥大嫂。
陸硯深看了她一眼,淡聲說道:「你不需要操心這個,我讓人去準備。」
葉淺搖搖頭:「我來準備就好了,畢竟他們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想送自己的一點心意。」
陸硯深傾身向前,揉了一下她的頭髮:「好。」
最後,葉淺投其所好,給周錦玉準備了一條新款絲巾,給陸老爺子準備了一盒茶葉,給陸嘉舟的爸爸準備了一瓶好酒。
中秋節這天。
葉紹航和許敏貞果然都一起出現在陸宅。
自從葉疏桐被趕出葉家後,葉淺和葉紹航的關係說不上多緩和,倒也沒有之前那麼僵了。
但是看到葉紹航,葉淺仍然不肯叫一聲爸爸。
葉紹航自知愧對這個女兒,也沒有臉責備她不懂事。
陸嘉舟已經勉強可以下地走路了,只不過還有點一瘸一拐的。
他看到葉淺為所有人都準備了禮物,唯獨他什麼也沒有,心裡頭有點失落。
他不禁多看了葉淺一眼,結果被陸硯深森冷的眼神截住,他脊背一涼,趕緊把視線投向了別處。
兩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團圓飯。
飯後坐著閒聊了一會兒,正準備出去賞月,沒想到天公不作美,這麼美好的一個日子,竟然烏雲蔽月,狂風大作。
很快,一場特大暴雨襲擊了整個帝都。
周錦玉看著外面電閃雷鳴的惡劣天氣,憂心忡忡:「這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硯深,淺淺,不如你們今晚就在家裡住下吧?」
陸硯深看向葉淺,用眼神詢問她的意見。
葉淺從小就害怕雷雨天氣,於是點點頭:「嗯,今晚我們不回去了。」
陸硯深在陸宅的臥室,跟御景名邸的裝潢風格差不多,都是濃濃的性冷淡風。
葉淺在他的床頭柜上看到了一張合照。
是小時候的陸硯深和一個女人在巴黎艾菲爾鐵塔下拍的。
女人五官很美,是沒有任何攻擊性的美,眉眼溫柔,身上有一種很溫婉的氣質。
那時的陸硯深大概十三四歲,已經和照片中的女人一般高了。
五官跟現在相差不大,只不過那時的他多了一些稚嫩之氣。
真是從小帥到大。
陸硯深說道:「那是我的母親。」
「她很美。」葉淺猜到了。
她從來沒有聽陸硯深提起過自己的母親。
陸硯深在葉淺的身旁坐下,看著她手中的合照:「這是我跟她人生中的最後一張合影。」
葉淺怔了一下:「抱歉。」
沒想到,他的母親竟也過世那麼早。
陸硯深淡聲道:「沒事,已經過去很久了。」
見他並沒有繼續談論母親的意思,葉淺怕觸及他的傷心事,也沒有再追問,將他和母親的合影放回了原處。
別墅外的大雨沒有停歇的趨勢,紫蟒般的閃電撕裂黑夜,雷聲轟轟。
洗完澡,陸硯深和葉淺便如乾柴烈火般吻在了一起,唇舌激烈交纏,房間裡的溫度一再攀升,兩人跌倒在床上,氣息逐漸低重時,陸硯深的動作卻忽然頓住。
葉淺漂亮的杏眼蒙上了一層迷濛的水霧,眼神迷離地看著陸硯深:「怎麼了?」
陸硯深:「沒有套子。」
他和葉淺每晚的親熱已經必不可少,但今晚留宿在陸宅並不在計劃之中,他突然想起沒有準備安全套。
葉淺的臉上泛著情動的潮紅,她有些嬌羞地小聲說道:「我應該還在安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