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未曾虛與委蛇

  次日逢周末,楊柳送綿狗娃去上興致班。鄭大樹自提陪她一同前去,順便在外溜溜逛。

  待綿狗娃走入學堂,她倆於外等候下學。

  此刻鄭大樹竟講起了那陳芝麻事。

  這就是鄭氏的秘辛往事,眾人皆知的秘密了,只因年深歲久,姑姑定居他邦,當事皆已高齡,加上爺避諱此話題,自是無人膽敢提起此事。

  依他所言,大致明白了事因。鄭大樹之姑叫鄭恣意。父為一子,末女之位。 曾和林輝那老爹林雨則同舟共濟,雖爺阻撓,但鄭恣意為林雨則誕下孩兒林輝,惋惜受他所欺,終因知曉其出軌與他人,便與此情訣別。

  自從大姑離村已有不少載,唯一一次回來的光景,正是為了參加鄭俊濤那個小子的訂親宴。在竹籬茅屋前聽完這段事兒,楊梅沉靜如水,半天未曾言聲。

  而後,她幽幽道,「阿爸嘴上雖不言語,但他心裡肯定是惦記大姑的吧。」

  鄭俊濤的目光飄向正在作畫的女兒,久久無言,悠悠應了一句:「大姑何嘗不懷念咱家呢。可當時那些陳年舊事給她帶來了重創,還給阿爸平添了流言蜚語的壓力,她大概也是不願讓他受難為。唉,世事往往難以由心,人們有時就是身不由己啊。」楊梅無語,只是靜靜注視他久違的臉頰,思緒翻湧。她記憶里的鄭俊濤少有憂鬱時刻,平日總似掌控大局之人,原來也有百般無奈,就像他自己承認的,有時候人都難逃命運擺布。關於這話題,兩人至此未曾再提及太多。

  可楊梅大致摸透了林輝厭惡鄭俊濤和他家大姑的緣由。他認定是俊濤一家導致了諸多變故,故而不肯釋懷。

  頓悟此事,心結稍解。往後與林輝的再見,心便定了些。接卓文濤來電時,她正在商場逛著,陪鄭俊濤攜女兒綿綿。自那次嫌隙以來,兩人久無音信。

  今朝卓文濤突兀來電,意圖不明,楊梅瞥一眼,未接聽。哪知卓君耐心非凡,電話聲猶在耳畔纏繞。這番騷擾讓鄭俊濤留意,一瞅來顯,建議她應對或自己代接。

  楊梅以目光作答,悄然接聽手機。未曾虛與委蛇,卻話鋒一轉,卓兄聲音嚴峻道:「楊梅,你那陳阿姨找過你麼?」

  楊梅驚疑道:「未有,何事?」

  聽其話語,彼端短暫靜默,旋即話鋒轉急:「她不見了,我以為她在尋你。」

  楊梅默然片刻,哭笑不得:「卓文濤,憑什麼說阿珍會來找我,還定然受我款待?」卓君聞過,未有反駁,靜了幾息,掛斷了電話。她手握聽筒寂寥的聲音,一時怔住。鄭俊濤問道:「出了啥事,哪位失散了?」

  言畢人名「陳艷。」

  對望一眼,她無奈嘆言:「妻離子散,此刻想起我媽生死瞭然不知,他也未曾半句關心,世事嘲弄,有時家眷竟遜外人,妾身不如野花。鄭俊濤望之,揉了她青絲一下:「既曉其中,便毋惱於斯,不值當。」楊梅展顏微笑,「你說得好。」

  綿綿下學之際,鄭俊濤竟提:「攜女兒逛逛,樂意否?」以為商場遊蕩,楊梅謝絕。「莫去商城,夜市區呢?此處街頭藏一跳蚤市場,有興趣瞧瞧嗎?」

  夜市閒步,楊梅興趣頗濃。大學歲月,書海之餘,唯市肆流連忘返。無物亦歡,漫步街巷,新奇事物樂不思蜀。多年後重溫此情此景,感慨油然而生。夜集遊走,定要食趣多多。實則,楊梅無甚欲食之意,而美食誘人,忍不住垂涎。不多時分,她掌中糖果、油條,各式美味應有盡有。綿綿逛夜市初試牛刀,坐實老爸項頭,目露新奇於塵俗煙火之地。不禁驚嘆:「哎呦,好吃的多矣,爹爹!」言辭之間,夫妻相視一笑。只聽鄭俊濤言道:「你媽昔日好夜集,你以後必有機會遊蕩。」綿綿聽聞關鍵信息:「媽媽喜歡麼,見過我媽學習的模樣麼,爸?」鄭俊濤應許:「嗯嗯,媽咪讀書專注,閒時逛夜市更是投入。」

  尾音稍顯挑逗之意,引來了楊梅怒瞪一眼。而綿綿不解風情,神往問道:「學習時節娘親美貌何如?」言罷,楊梅不露痕跡地看向了鄭俊濤,似等待答案。

  但見鄭俊濤脫口而出,毋庸置疑,悅色回應:「自然風姿綽綽,爹被騙慘。」言辭剛停,笑聲隨即響起。綿綿也開始莞爾。不自主,雙頰緋紅,她投鄭俊濤一視:「究竟你是被騙還是我被騙了?」依舊笑意盈人,攬其於懷,言語溫柔纏綿:「怕是情竇初開更為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