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撩起一綹她散落在胸前的長髮，「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和孩子們留在這兒，一步不准離開，二是你照常履行合同，做好你的工作，和那兩個小鬼安心在這裡住下，至於做什麼選擇，隨你的便。」
這兩個選擇有區別嗎？
還不都是要把她和孩子們留在這棟別墅里。
以什麼身份？
唐知芝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你要我帶著孩子留在這？你把我當什麼呢？」
季廷煜看著她蒼白的臉，黑眸又沉了幾個度，「你不是不稀罕季太太的身份嗎？那當什麼自然就隨便你……」
她的心臟一痛，抬起右手，卻被他輕鬆抓住。
他看著她眼底呼之欲出的憤怒和委屈，故意視而不見，大手拇指摩挲她細白光滑的手腕，「想打我？看來你很生氣啊……」
忽地，他眼底那抹玩味消失殆盡，嗓音也變得深沉，「記住你這種憤怒的感覺，因為這也是我現在的感覺——」
說完他用力甩開她的手，直起高大身軀。
「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嗎？你想要什麼？只要你想要，我都會給你，可你呢？」
他的胸膛隨著這些話，劇烈起伏，「你他媽背叛了我！」
季廷煜眼底泛著猩紅，目光像是要將她戳出一個大洞，「我給了你那麼多次機會和選擇，你非要選擇離開我這條路，你……」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本想賭氣地說要不是她離開，或許他們的孩子也不會保不住。
可他知道，失去孩子，沒人比她這個當母親的更痛心，到底對她不能徹底狠下心，他忍住沒說下去。
他深吸氣，調整呼吸，「唐知芝，你想離開這裡也可以，把你欠我的還回來再說。」
季廷煜說完轉身走了。
唐知芝想要追上去，可一想到孩子們還在樓上，只好停住了腳步。
隔著透明的落地窗，她看到季廷煜決然離去的背影，一顆心漸漸沉下去。
晚上。
傭人做了很豐盛的晚餐。
唐瑾年和唐予歲坐在餐椅上，安安靜靜吃飯。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呀？」
唐知芝看向唐瑾年，笑了笑，「媽媽來之前不是說過了，我們要在北城生活一段時間，再過一段時間就能走了。」
「可你之前沒說要來這個叔叔家呀。」
唐瑾年抱著水杯，喝了一口水，懵懂地看著她。
唐知芝猶豫了一下，問道，「那你喜歡這個叔叔嗎？」
唐瑾年看了她幾秒，搖搖頭。
唐知芝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會凶媽媽……」
「那如果他不凶媽媽呢？」
唐瑾年這次要思考更久，「那可能會喜歡。」
唐知芝詫異地問，「為什麼呢？」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別開臉，低聲道，「因為他身上的味道，我有點喜歡，不過就一點點……」
唐瑾年很少露出這副表情。
如果不是他很喜歡的人，他是不會很在意的。
可今天見到季廷煜的時候，明明表現的很討厭。
看來他是為了替媽媽鳴不平才說討厭的。
果然是父子間的吸引力嗎？
唐瑾年一向不愛親近人的，可就喜歡剛見面的季廷煜。
可季廷煜對唐瑾年呢？
一想到他已經結婚生子，她卻還被他養在這裡，頓時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傭人說，季廷煜吩咐過，她依舊睡在主臥。
孩子們換地方，不敢單獨一個房間，好在主臥的床大，他們就都擠到她的床上一起睡。
唐知芝調暗燈光，像平時一樣給他們講睡前故事。
大概今天折騰的累了，孩子們很快就睡著了。
唐知芝睡在最左側，沒多久也來了困意。
她側身看著兩個寶貝，只要他們在身邊，她好像不再覺得自己的處境多麼痛苦了。
她慢慢閉上眼睛，想著所有煩心事先留給明天吧，她現在必須養精蓄銳，才能和季廷煜斗下去。
……
半夢半醒之間，唐知芝感覺有人在摸自己的臉。
她霍然睜開眼睛，卻意外地看到一抹高大的輪廓。
要不是及時捂住嘴巴，她差點尖叫出聲。
就著流淌進來的月色，唐知芝認出站在床邊嚇人的人就是季廷煜。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她怕吵醒孩子，說的很小聲。
季廷煜只是在黑夜中站著，卻不說話。
唐知芝察覺到不對勁，從床上坐起來。
可原本看著她的男人，卻突然轉身走了。
他走出房門，動作不緊不慢。
唐知芝猶豫了一下，穿上鞋子跟了出去。
季廷煜下了樓，竟然直接去了庭院。
她站在客廳，看到季廷煜坐在從前她經常坐的那個鞦韆上。
她滿是不解地看著他。
大半夜的，他為什麼坐在那？
這時，身後傳來動靜，是傭人聽到聲音走出來。
她看到唐知芝站在那有些意外，然後又看了看窗外，神色緊張，「夫人，你快回房去。」
「怎麼了？」
「先生在外面，咱們先躲一會兒。」
「躲？」
唐知芝看向窗外，季廷煜正仰頭看著天，側面的臉龐深邃立體，看不出他有什麼異常。
「他……怎麼了？」
傭人輕手輕腳走過來，「先生在夢遊，就怕被人吵醒，如果突然醒來，他會不正常的。」
夢遊？
唐知芝以前沒發現季廷煜有這個問題。
「他會怎麼不正常？」
傭人猶豫了一下，說，「他會傷人的，也會自傷，總之，醫生說他發病的時候，讓我們離他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