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家本是東臨城最大的將門世家,到鄔青陽這一代之時,適逢天下亂局結束、新朝崛起,而東臨城主是個蠅營狗苟、貪生怕死的小人。
彼時未等楚衛把檄文送達,東臨城主便已決定開城受降,而他生怕鄔家會阻攔,竟然先發制人,假借宴飲之名暗中下毒。
鄔家包括家主和家主夫人在內等一百餘位直系皆不慎中招,一時靈力全失。
然而鄔家雖是將門世家,生性好戰,卻又如何不知道天下大勢所趨?
窮兵黷武受苦的只不過是普通百姓,他們本來也沒有打算要反對!
但事情弄到這個份上,雙方都很難堪,鄔家更是倍感屈辱!
僵持之時,事情傳到了鄔青陽耳朵里。
鄔青陽是鄔家的一個異類,雖有「血衣悍將」之名,但其實他並不熱衷行軍作戰,只一味研究刀法,常年閉關修煉。
當聽說全家人都被城主脅迫之後,他如何還能坐得住,手執大刀直入城門!
守城軍士以為敵襲,差點被嚇破了膽,立刻通告全城,隨後才發現來人竟是鄔青陽!
此時卻有人執城主府令牌,號令守城軍士對來犯之人殺無赦!
軍令如山!
鄔青陽憂心家人!
雙方都有不得不動手的理由,最後殺紅了眼,血流成河!
後來鄔家人並沒有出事,楚溪沅也在鄔青陽殺進城主府之前及時趕到,阻止了鄔青陽,避免了矛盾被激化到極致。
但這件事總要有個交代。
鄔青陽成為了那個交代。
他被逐出了東臨城,並被勒令永生永世及其後代子孫皆不可踏入城門一步!
鄔青陽永遠都記得,當城主下令的時候,他的父親,鄔家家主就在一旁眼睜睜看著這一切,但他從頭到尾一言不發,仿佛不記得自己曾經逼迫鄔青陽以心頭血立下過終生鎮守東臨城的誓言一樣!
鄔青陽被迫離開東臨城,卻又不能真正離開。
心頭血的折磨讓他日復一日心痛如絞,最後只能在靠近城門的地方修了個小屋,強行以修為一點一滴化去這以心頭血立下的天罰之誓!
時至今日,這個男人依然脊樑挺直、眉目桀驁,觀其面相,無人能想像出他曾經經歷過什麼!
楚溪沅是為數不多知道真相的人。
如今他終於可以離開東臨城,她由衷地替他感到高興。
「去霄雲吧,我留了一些人在那裡,也做了一些布置,如果你能去幫忙,替我守一守,我想我便總算能再無後顧之憂了。」
鄔青陽挑眉:「我曾承諾欠你一次,這是你的要求嗎?」
楚溪沅微微笑了起來:「不,這是朋友的請求。」
兩人目光碰撞,隨後,雙雙笑了起來。
楚溪沅拍了拍鄔青陽的肩膀:「除此之外,還有個事得拜託你,到了霄雲之後,儘量多照拂丹會一些。」
鄔青陽還以為楚溪沅的意思是擔心暗閣閣主會暗中報復,去找丹會的麻煩,夜鴞這種人,別人會怕,他鄔青陽卻從未將之放在眼中。
他沒有多想,乾脆地答應了下來。
……
巨大的傳送陣不斷發出幽藍色的微光,明暗交錯。
鄔青陽已經帶著楚澤離開了,屋內只剩下了楚溪沅、蕭若璋、趙子冉、青夭、雪夭以及半死不活的蒼鷹幾人。
雪夭完全沒有察覺到氣氛怪異,兀自摩拳擦掌,喋喋不休:「楚溪沅,你真的打算回中州了嗎?現在就回去嗎?咱們是不是直接殺入天盛皇宮找那對姦夫淫婦報仇?」
「不過話說回來,你現在這樣,真的有辦法能打得過他們的對吧?一直沒有問你,你之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到底是怎麼害你的?你現在有辦法應對了嗎?」
「還有,就咱們幾個會不會人有點少啊?早知道剛才就不該讓那個耍刀的走啊!」
雪夭越說越興奮,一臉躍躍欲試:「要我說咱們要不然去把鵷鶵和鸑鷟也找來吧,也不知道這幾年他們倆藏哪兒去了,應該還沒被那群紅毛鳥弄死吧?他們倆雖然不如我和青鸞,但好歹也是妖皇,總比……」
雪夭說著目光正好在蕭若璋和趙子冉身上路過,他頓了一下:「……好吧。」
蕭若璋:「……」
趙子冉:「……」
片刻後,雪夭疑惑地看著他倆:「你們一直盯著楚溪沅看幹嘛?」他微微瞪大了眼,本來就沒有瞳仁的眼球剎那間顯得更加嚇人了,「不會吧,楚溪沅真正的身份讓你們這麼震驚嗎?」
蕭若璋:「……」
趙子冉:「……」
青夭實在受不了雪夭的囉嗦和神經大條了,將他薅到了一邊免得他再添亂。
蕭若璋和趙子冉看著楚溪沅,一度欲言又止。
楚溪沅看了他倆一眼,主動開了口:「我是。」
蕭若璋:「……」
趙子冉:「……」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青夭此時側過頭來開口道:「我看這個滄瀾城主兩面三刀,他雖然因為對仙雲宗不滿而對我們暗行方便,但他既然能讓暗閣閣主進來,保不齊也能把消息賣給別的什麼人,此地不宜久留。」
蕭若璋點了點頭:「……要不路上說?」
「走吧。」楚溪沅說著,雙手迅速結印,將兩道訊息傳給楚衛,隨後轉身拎起蒼鷹,眾人一道進入了傳送陣之中。
……
從滄瀾城前往中州路途遙遠,便是傳送陣,也需要花費不短的時間。
源源不斷的靈星石被注入陣心之中,隨著陣心流轉,整片傳送陣被藍色星光充斥著,顯得極為漂亮。
當然,眼下除了雪夭這個天然少根筋的,其他人都沒什麼心思欣賞就是了。
大量的空間之力充斥在陣法之中會帶來強烈的失重感,時間越長這種感覺就越沉重,修為到靈宗雖然就能感悟空間之力,然而除非天賦異稟,否則依然很難抵擋紊亂空間帶來的壓力。
為了減少消耗,蕭若璋和趙子冉都只能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楚溪沅雖然沒有因為空間壓迫而感覺到難受,但這會兒她也盤膝坐在地上,一縷神識凝出身形,落在了靈虛秘境之中。
龍焰畏畏縮縮地,一點不像他平日裡的模樣,他飛快的抬眼看楚溪沅一眼,又把頭低下,過一會兒再看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
楚溪沅沒有搭理他,她檢查了一下小天貂的傷勢,發現這個小傢伙先前明明傷得不輕,但就這麼會兒的功夫居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精神不太好。
她摸了摸小天貂的腦袋,小傢伙眷戀地抱住她的手蹭了蹭,一旁的遠古石象懵懵懂懂地看著小天貂對楚溪沅親昵的樣子,想了想,也伸出前蹄想要在伊耆石年身上蹭一蹭,好險差點沒給老人家踹一跟頭。
伊耆石年:「……」
遠古石象還委屈呢,它不就是大隻了一點嗎?怎麼就不能抱抱了?
楚溪沅看得哭笑不得。
先前對付幽冥地蟒男的時候,伊耆石年灌輸了一點靈獸修煉的心法給遠古石象,之後它就這樣了,一直跟在伊耆石年身邊,無論伊耆石年怎麼解釋自己其實只會那一點點,他是個靈師不是靈獸,靈師與靈獸修煉的方法是不一樣的,然而遠古石象就是不聽。
要是伊耆石年語氣重一點,它就眨巴個燈籠大的眼睛哐哐砸眼淚。
他老人家也是頭一回遇見這麼纏人的……靈獸,頭都大了,見乖徒兒對付靈獸有一手,他頓時把求助的目光投了過來。
楚溪沅忍不住笑了笑,她對著遠古石象招了招手:「過來。」
遠古石象猶豫了一下,以往楚溪沅叫它的時候它可是聽話得很,但這一次居然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沒有動彈,還是想黏著伊耆石年。
楚溪沅也不惱,語氣淡淡地道:「看來如今我說話是不管用了是嗎?」
這話一出,遠古石象還沒怎麼,龍焰卻是一個激靈!
這是點他呢吧!
他低垂著頭,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