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本以為楚溪沅是要給他下毒,然而丸藥入口,他卻一下就嘗了出來,這分明是護心丹的味道!
不等蒼鷹反應過來,一股灼燒的劇痛卻是猛然爆發開來,從喉頭開始,順著食道蔓延下滑,一路延伸到胃部!
蒼鷹額頭上青筋頓時暴起,整個人痛到發抖,身體因為極致的痛楚再也站立不住,鄔青陽鬆開他,他整個人頓時如死狗一般蜷縮到了地上!
楚澤嚇了一跳:「他……他怎麼了?」
楚溪沅道:「九重業火,一點教訓罷了。」
鄔青陽看了她一眼:「這可不像你的性子。」
楚溪沅長睫垂了垂,沒有多做解釋,只道:「留著他我還有用。」
頓了頓,她看向楚澤。
楚澤本來被鄔青陽護在身後,接觸到楚溪沅的目光,頓時再次受驚般的把頭縮了回去。
楚溪沅看得心中好笑,面上卻是頗為冷淡:「出來。」
楚澤下意識扒拉了一下自家師父的衣服。
楚溪沅並不催促,也不說第二遍,就用冷淡的目光看著楚澤。
楚澤咬咬牙,知道自己躲不過去,只能硬著頭皮站到了楚溪沅面前。
「為什麼跟蹤我?」
聽到楚溪沅的質問,楚澤頓時心中大急,連忙否認:「我不是!我沒有!師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的沒有讓師父跟蹤你……不是……我跟蹤了……不是跟蹤……我……」
楚澤心中慌亂,把話說得顛三倒四,語無倫次。
自家徒弟實在是太沒出息了些,鄔青陽沒眼看,他輕咳了一聲,終於忍不住伸出了援手:「這事怪我。是我不小心說出來有人一直在找你,想對你不利,這孩子擔心你,所以才會求我一路跟蹤保護。」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是想對楚澤說你大可不必這麼草木皆兵,其實你師姐早就知道我跟著她了,今天這一切她也早有預料,這世上沒有什麼能瞞過楚衛的偵查,何況他本來也沒有想瞞。
但最後他還是沒說,因為他覺得楚澤這心性委實奇怪。
或許是因為從小受過太過委屈?
還是缺乏鍛鍊?
思緒稍轉即逝,鄔青陽沒有深思,只是看向楚溪沅,語氣略微加重了幾分:「溪沅,我不問你何至今日,我只問你,這座傳送陣通往中州,你是否真的已經準備好了回去?以如今的面目?」
楚溪沅沉默不語。
並非她不願意告訴鄔青陽,而是仙雲山上之變始料未及,著實打亂了她原本的諸多計劃。
且那位內院院長所言所行前後不一、態度曖昧,如今她根本分不清對方是敵是友!
楚澤眼眶發紅:「師姐……師父說……師父說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楚家六小姐,而是……另一個人……是嗎?」
天命神女四個字聽上去太過遙遠,也太不真實,楚澤用了「另一個人」來代替。
楚溪沅看向他。
楚澤接著道:「我……我知道,你剛才不是在質問我,懷疑我,你只是擔心我,覺得我不該離開霄雲到處亂跑……」
楚溪沅收回了目光,聲音依然冷淡:「你有鄔青陽保護,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是!」楚澤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他咬了咬牙,突然一把抱住了楚溪沅:「師姐!雖然我知道其實我根本就不配當院長的弟子,但是既然師姐給了我這個身份,那麼師姐就永遠是我的師姐!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師姐!」
楚溪沅微微愣怔,這不是楚澤第一次抱她,上一次他被她發現居然去千水閣當鬥犬之後,他也這樣抱過她。
那時候楚溪沅只當楚澤是個孩子,心裡並沒有多想什麼,如今三年時間過去,楚澤在她面前依然乖巧得像個孩子,但當楚澤這樣抱住她的時候,她才發現這傢伙不僅長高了,也壯了,胳膊上已經有鼓起的肌肉了。
在她失神的片刻時間裡,楚澤將她抱得更緊,在她耳邊沉聲道:「師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對我冷淡。你只是不想讓我因為知道了你的身份而牽扯進來,對嗎?我也知道,我幫不了你什麼,所以我會回去的,我會回霄雲,跟著師父好好修煉,師姐,我會在霄雲等你,等你回來!」
楚溪沅沒料到會聽到這麼一番話,下意識看了鄔青陽一眼,鄔青陽也有些意外,對楚溪沅撇清關係:「這些可不是我說的。」
楚溪沅拍了拍楚澤的背,後者這才鬆開她,微微低頭看她,雖然神色依然靦腆,但總算不躲閃她的目光了。
楚溪沅正欲開口,此時,「嗖嗖——」兩道破風聲響起,結界接連閃動,一青一白兩道人影出現在房中。
雪夭飛速落在楚溪沅面前,見她無恙這才鬆了口氣,目光落到一旁還在痛苦掙扎的蒼鷹身上,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去就是兩腳。
九重業火的折磨早已讓蒼鷹痛苦不堪,偏偏楚溪沅又同時給他服下了護心丹護住心脈,他便是再痛苦,卻也不得不始終保持清醒,眼睜睜地感受著來自業火的焚燒之苦!
雪夭這兩腳下了死手,完全是衝著要蒼鷹命去的,對於蒼鷹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呼——呼——」
他發出痛苦不堪地宛若抽風機般的破敗喘息,整個人因為極致的痛楚而劇烈痙攣起來。
雪夭猶不解恨,還想動手,青夭拉了他一把。
他比雪夭冷靜多了,一眼就看了出來楚溪沅並不是真的想要蒼鷹的命,起碼現在不想讓他死,否則那足以焚盡萬物的九重業火根本不可能只是讓蒼鷹受點折磨這麼簡單。
最後一絲業火燃燒殆盡,楚溪沅蹲到蒼鷹面前,親自幫他把鬆開的下頜骨重重合上。
「咔——」一聲,伴隨著楚溪沅冷然的聲音:「記住這次教訓,下次別再做這種蠢事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容忍你。」
蒼鷹驚恐地看著楚溪沅,素來尖銳的眼神變得渾濁,映襯得楚溪沅的身影宛若魔鬼。
楚溪沅毫不在意,她站起身來,回答了鄔青陽之前的問題:「我本來篤信謀定而後動,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很多事情似乎並不是我準備如何,而是我一直在被推動著,至於是往前、往左、往右、還是往後,並不由我決定。」
楚溪沅這句話,旁人是一定聽不懂的,然而鄔青陽瞳孔卻有瞬間的細微收縮,如果不是楚溪沅一直盯著他看,也無法發現。
鄔青陽桀驁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現類似忌憚的神情,他張了張口,楚溪沅卻示意他不必說,接著非常突兀地問道:「你見過棲桐嗎?」
鄔青陽搖了搖頭:「沒見過。」
「這樣嗎?」楚溪沅嘆了口氣,「我可能忘記了一些事情!」
一些……至關重要的事情!
「你不會再回去了吧?」楚溪沅轉而又問道。
「不。」鄔青陽道。
楚溪沅點點頭:「我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