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子冉的堅持下,蕭若璋最終還是答應了讓楚溪沅替他看一看自己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了。
楚溪沅的靈力在蕭若璋經脈之內轉了一圈,流連到氣海處……
隨著時間的推移,茅屋內的空氣變得越發靜謐了起來,所有人幾乎連呼吸都放輕了,整片天地間只剩下了雪花飄落在屋頂的聲音。
楚溪沅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但趙子冉的臉色卻是漸漸變得難看起來,蕭若璋也由一開始的抗拒變成了略微的不安。
連本來沒把這一切當回事的柳嬛兒也被感染,神色跟著凝重了起來,有些忐忑,細看還有一絲內疚。
「師父,」楚溪沅的聲音在靈虛秘境中響了起來,「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一件事……關於神魂……」
「嗯……」伊耆石年欲言又止,「但凡事並沒有定數,有些事機緣巧合,也不是……」
楚溪沅抿了抿唇。
機緣巧合?
真的有那麼多機緣巧合嗎?
「殿下他……」趙子冉到底是忍不住開口詢問楚溪沅。
楚溪沅一愣,神識迅速從靈虛秘境中抽離,這才發現所有人都面沉似水地看著她。
楚溪沅輕咳一聲:「那個……不好意思,走神了……」
眾人:「……」
「咳咳,」她摸了摸鼻子,「那個啥……蕭師兄,你的身體並沒有什麼異常,持續發寒應該是由於精神力損耗過度的緣故,你之前……」
柳嬛兒鬆了一口氣,接過話來道:「就是方才我跟你說的設計仙雲宗和獸宗援兵的事,我們都不是陣法師,所以埋伏起來有點麻煩,為了以防萬一,我請蕭公子幫忙用他的神魂加持了一下秘術,誰知道他的神魂好像並不怎麼穩定,加持完之後……咳……就這樣了。」
楚溪沅點點頭:「那就是了,沒什麼大事,蕭師兄,我待會兒替你練一顆穩固識海的丹藥,你吃下去之後短時內不要再使用精神力,除非能找到增強神識的靈藥,否則……至少半年吧,半年之內都不要再用神魂做任何事!」
蕭若璋皺了皺眉:「這麼久?」
楚溪沅正色道:「半年不算久了,若是閉關修煉,也不過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蕭師兄,你如果等不及,可以儘快去內門呀,聽說內門的庫房聚斂了不少寶物用來獎勵出色的學子,其中說不定就有能增強神識的呢?」
「知道了。」蕭若璋有些不太高興地應了一聲,翻了個身朝著牆,顯然是不想再開口了。
見狀,眾人退出了房間。
趙子冉有些抱歉地對楚溪沅道:「溪沅師妹,殿下最近心裡積攢了很多事,他不是故意針對你的,我替他向你說聲抱歉,如果你覺得不高興的話,可以在我身上出氣,不管你想怎麼樣,我都受著,真的!」
楚溪沅並沒有生氣,她又不是龍焰,一點小事就能炸毛。
龍焰:?
不過趙子冉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倒還真是有些意思。
楚溪沅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趙師兄,你……」她本來想打趣兩句,話到嘴邊不知怎的卻想起了在通天之境域核之內,她甘心墮入百世輪迴之前的那一世……
那時候,她是宗門裡的小師妹,蕭若璋是宗主之子,而趙子冉的身份是宗門最低賤的奴隸……
貼身衣物……共浴……畫像……
這些難以言喻地詞語猝不及防湧入腦海,楚溪沅瞬間啞了聲。
趙子冉本來還在等著楚溪沅說話,卻見她忽然神色詭異,他愣怔了片刻聯想到方才自己說過的話,緊接著也想起了域核之內的那一幕幕……
頓時,趙子冉臉上還繃著,耳尖卻不自覺地湧上了一點點鮮紅。
但即便如此,他也自覺磊落,肅然道:「殿下永遠是殿下!」
「我又不跟你搶……」楚溪沅嘀咕道。
趙子冉一愣,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楚溪沅說了什麼,他頓時一急:「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也不是,什麼搶不到,不對,我……」
但有些事吧,越著急就越想解釋,越想解釋就越說不清楚。
楚溪沅向來沒有窺人隱私的癖好,她擺擺手,把這不知道歪到了哪裡去的話題拉回了正道:「趙師兄,我還沒有問你們,為什麼不直接從外院傳送到內門,你們這一路上都經歷了什麼?」
趙子冉也收斂了思緒,道:「沒有走傳送陣是因為……」
楚溪沅眨眨眼:「走得急,忘了?」
趙子冉有些不好意思:「是,當時殿下的情緒起伏太大,而且他認定……總之後來他不肯返回京城,我們就乾脆一路走出了霄雲。」
楚溪沅點點頭:「後來呢?」
「後來……」
後來趙子冉和蕭若璋就走進了巨蠍山脈,兩人都是第一次來這裡,一路上遭遇的靈獸襲擊不計其數,饒是兩人如今修為大漲,都已經達到了靈宗層次,但面對數不清的靈獸前仆後繼的車輪戰兩人還是有些遭不住。
於是兩人決心避戰,不想越走越偏,最後乾脆迷了路,再後來就被柳嬛兒撿回去了。
「她撿你們就跟她走了?」楚溪沅好奇,趙子冉也就罷了,蕭若璋可從來都不是這麼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趙子冉道:「因為她說,她可以幫殿下找到那個帶著青狐面具的人!」
楚溪沅這才瞭然。
的確,柳嬛兒的天賦秘術,要想知道青狐面具的事不難,藉此引誘蕭若璋也就順理成章了。
柳嬛兒就在不遠處,聞言連忙為自己辯解:「我可不是隨口一說啊,這世上但凡與狐族相關的,沒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不就是找一個青狐面具嘛,包在我身上!」
楚溪沅沒接話,而是看向了趙子冉,無聲詢問。
趙子冉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柳嬛兒看著這倆,有些不滿:「你們打什麼啞謎呢?」
楚溪沅與趙子冉對視一眼,都沒有吭聲。
兩人心裡都很清楚,蕭若璋想讓柳嬛兒幫忙找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青狐面具。
當初發生的事除了青狐面具紀晚蕁俱已承認,籠罩在蕭若璋身上的冤屈早已洗清,能不能找到青狐面具和那個戴面具的人早已無關痛癢,蕭若璋堅持的,不是青狐面具,而是他的懷疑,或者說,他的信任!
蕭長歌……又或者……那一位!
楚溪沅能想到的,趙子冉即便反應慢半拍,過了這麼久也早就想到了,不過他從來沒有開口勸解過蕭若璋什麼。
因為沒必要。
因為蕭若璋自己比誰都清楚!
「對了……」趙子冉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但他看了看柳嬛兒,欲言又止。
柳嬛兒漂亮的眉毛頓時高高挑起:「幹嘛?你們真覺得在我面前能有什麼秘密?」
趙子冉:「……」
也是。
他不再遲疑,但還是劃了一道隔音結界,卻不是防的柳嬛兒,而是屋裡的蕭若璋。
趙子冉看著楚溪沅,道:「之前在房間裡的時候,你是不是沒說實話?」
楚溪沅眉心一跳,裝傻充愣:「啊?」
趙子冉索性直言:「你說自己走神了,我不信。」
楚溪沅笑了起來:「趙師兄,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霸道了,竟然還不許人走神的麼?」
趙子冉微微蹙眉:「你知道我的意思!」
楚溪沅依然一臉無謂:「知道啊,但我只能說你想多了。」
「真的?」
「嗯吶!」個鬼!
楚溪沅並不坦然,但她不想說的事,誰來了也沒轍。
何況有些事她也只是懷疑而已,目前來說並沒有任何足以支撐的證據,憑白說出來,既有打草驚蛇之危,又有聳人聽聞之嫌,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