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空間之靈開口——
「誰?!」
此時,楚溪沅背後一直默默跟著的蒼鷹突然厲喝一聲。
而楚溪沅早在他開口之前就已經追了上去。
她反應已經夠快了,然而那暗中偷窺之人卻明顯極擅此道,楚溪沅追上去之後連一個背影都沒有看到,只有空氣中還隱約殘存靈力波動的痕跡。
楚溪沅眼睛微微眯了眯,看向某個方向,腳尖輕點,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蒼鷹也趕了上來,但他腳下一頓,卻是沒有接著追上去,而是沉聲道:「速將今夜這裡發生的事全都如實稟報閣主!」
片刻後,黑暗中傳來一道回應:「是!」
……
楚溪沅追了許久,一路追到了一座被蒼茫古樹籠罩的府邸之外。
在這繁華的霄雲京城之內,這樣的清幽之地極為少見,楚溪沅神識掃過,很快確認了這座府邸的主人——
晉陽公主!
楚溪沅在牆角下站了片刻,沒有貿然闖入,指尖謹慎地往前輕輕一點,下一刻,空氣中的靈力突然一陣波動,緊接著一道無形的禁制飛速凝聚,楚溪沅早有防備,毫不猶豫飛身後退!
而在她躲開之後,這道禁制卻並沒有繼續攻擊,在片刻的遲滯之後,頃刻間消散於無形,快得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楚溪沅的錯覺!
楚溪沅的神色微微變得凝重起來。
京城的世家大族在自家府邸設置護院大陣本不是什麼稀奇事,但晉陽公主府外的這道禁制卻明顯厲害得有些過頭了!
楚溪沅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方才在那禁制前停留的時間再久一點,恐怕這禁制就不是平靜的消散這麼簡單了!
都說晉陽公主雖為皇室,卻遠離朝政、不涉紛爭,但在這晉陽公主府外,卻設有一道這般厲害的禁制……
這樣的禁制,即便是皇宮都不曾擁有!
楚溪沅甚至懷疑,如果這道禁制徹底爆發,自己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
她順著空氣中的靈力波動一路追蹤至此之後失去了蹤跡,那人明顯是進了公主府。
楚溪沅有些猶豫,闖還是不闖?
正在她有些進退維艱之時,眼角的餘光忽然掃到一塊方巾。
楚溪沅眸光微微一凝。
她快步走了過去,拾起了那塊方巾。
片刻後,楚溪沅想起了什麼,面上不由划過一抹愕然。
……
依然是黑市一條街——千水閣。
楚溪沅站在紅街之外,目之所見與昨夜如出一轍。
要說區別,大概就是今夜這紅街之外並沒有一個拾荒的老嫗。
楚溪沅沒有猶豫,站在原地閉上眼,神識如潮水般傾瀉而出,眨眼間漫過千家萬戶。
普通人家不可能設置什麼護院靈陣,家裡更不可能存在什麼禁制,所以楚溪沅的神識毫無阻擋的將這方圓數里家家戶戶的景象都收入了腦海之中。
片刻後,她順利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此時天色已經蒙蒙亮,那老嫗佝僂著身軀站在破舊的小院門口,她已經站了大半個晚上,身上甚至隱隱結出了一層白霜,凍得她整個人不住發抖,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有回屋,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楚溪沅在拐角處觀察了片刻,正欲上前,此時,旁邊另一座小院的木門突然打開,接著一個攏著衣衫頭髮凌亂看得出還沒來得及梳洗的中年女子快步走了過來,她上前一把扶住老嫗,驚叫了一聲:「哎喲阿婆,怎麼這麼涼!您是不是又在這裡站了一晚上?都跟您說了您身子骨不好,這樣熬經不住的,趕緊回屋休息休息……」
這中年女子力氣大,老嫗幾乎是被她半抱著走的,她倒也不掙扎,只是嘴裡不住咕噥:「我等囡囡呢,囡囡昨夜出門的時候沒穿多少衣服,也不知道冷不冷……」
中年女子沒管她說什麼,半是強迫半是關切地把老嫗塞進了被窩裡,叮囑老嫗不准起來,又緊趕慢趕地回了自己家,很快,她就端著一碗糖水煮的雞蛋走了出來,送到了老嫗床前。
中年女子哄著老嫗把滾燙的雞蛋就著糖水吃下,見老人閉上眼睛乖乖睡覺,這才抹了一把眼睛,轉身走了出去,輕輕關上房門。
走到院門口,另一家起床打水的漢子看見她,招呼了一聲,笑道:「許家嫂子又給吳阿婆送吃的呢?也虧得是你好心,不然吳阿婆孤苦伶仃一個人,早就活不到這個時候了。」
中年女子瞪他一眼:「怎麼說話呢?」
那漢子大喇喇一笑:「害!我就那麼個意思,沒壞心思,誇你呢嫂子!」
中年女子沒理他,轉身欲走,卻又被那漢子叫住:「等等!許嫂子,差點忘了件事……」
他說著頓了頓,像是有些心有餘悸地看了那老嫗的院子一眼,對許嫂子招了招手:「嫂子你過來點,我跟你說。」
「什麼神神秘秘的。」許嫂子罵了一句,卻還是依言走了過去。
漢子小聲對她說道:「你最近進出吳阿婆家小心些,最好不要晚上去……你不知道,昨晚上劉阿公跌跌撞撞跑我家來,差點沒被嚇死,他說他昨晚看到吳阿婆家囡囡了,就在那條鬼街外面……嫂子,你別不信!劉阿公那樣子,魂都快嚇沒了,不可能說假話……」
一陣涼風適時吹過,中年女子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實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昨晚上我就隱約聽到了吳阿婆跟人說話的聲音,但又不知道是不是睡迷糊了聽錯了,要不然我今早也不會這麼早起來看……」
「還有,我記得吳阿婆只有很久之前她家囡囡剛去世那會兒喜歡大半夜不睡覺在院門口守著,後來都被我們勸好了,這怎麼突然又開始等了……她剛剛還跟我提起她家囡囡,我還以為她只是想女兒了,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真覺得不對勁,她剛才好像說的是她家囡囡晚上出門穿得太少了……」
話到這裡,許嫂子聲音一頓,與那漢子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看向吳阿婆家的小院,同時一抖,漢子挑著桶趕緊走了,許嫂子也快步回了自己家,把家裡還在睡懶覺的丈夫給打了起來……
楚溪沅在暗處沉默地聽著這一切,片刻後,她走了出來,兩個起落便進了吳阿婆的家。
屋子裡,吳阿婆睡得很沉,楚溪沅的目光第一眼就落在了牆上懸掛的畫像上。
昨夜那個年輕女子雖然蒙著頭臉,但楚溪沅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她就是畫像上的這個人!
桌上還放著祭品。
楚溪沅看了一眼手上捏著的頭巾,眸色逐漸加深了幾分。
昨夜她與那個女子近距離接觸過不短的時間,她還順手幫她抹除了那個藍衣壯漢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卻原來……
竟是多此一舉!
被人在眼前這般瞞天過海的愚弄,還是頭一遭!
楚溪沅差點氣笑了。
不過,雖然沒有看到那個女子的真面目,但能在她面前偽裝得如此滴水不漏、不顯任何端倪的,只有一人!
知道了是誰,楚溪沅反而不著急了。
雖然那人多半已經看到了她殺裴少英的事,甚至已經在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但楚溪沅也並沒有太過在意。
倒是另外一些事讓她覺得更加不安。
比如——
那個人,最後為什麼會消失在晉陽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