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您是我們存在過的證明
【尊敬的造物主，您還記得我們嗎？】
【可能不記得了，您是永恆，百萬年的相處對您而言不過滄海一粟。但我們永遠記得與您在一起的時光。】
【當我們向太空邁出第一步，當我們走向遙遠星系的第一天，當我們勘破科學奧秘，當我們面臨危機……這些激動人心的日子，您總會在我們的身邊。】
【因此，當您離開時，我們悲痛欲絕。】
在雲闕一號的朗誦聲中，空氣仿佛凝固，如同一位老友以他們再熟悉不過的語調輕聲問候。
付羲與瑪姬此刻都已經屏住呼吸，偌大房間中一點雜音都沒有，深沉的靜謐幾乎讓他們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所有的事物都在這份沉默中顯得格外清晰。
【但我們沒有放棄，我們相信您會希望我們以賽琳之名繼續前進，希望我們找到您。】
【那時宇宙的奧秘已經在我們面前揭開，所有賽琳人都認為這只是場暫時的分離……我們繼續前進，去往宇宙盡頭，探尋更多未知奧秘，並且發現了可怕的真相。】
【宇宙是虛假嗎？我們真的只是虛擬存在？您真的是我們的神嗎？我們做錯了什麼讓您失望？您為什麼要拋棄我們？】
【……但賽琳永遠不會知道答案了。】
【虛假的牢籠正在萎縮，這個世界已經走到盡頭，而我們也一樣。】
【無論我們做什麼，做多少研究，我們都無法擺脫這個宇宙。】
「賽琳族的技術，已經達到能擺脫宇宙的地步？」
付羲低聲詢問，聲音在寬敞的空間裡悠長迴響。
「對大多數文明而言，這是發展的必然。」
瑪姬再度向他解釋：「只在未遭受重大災害毀滅的前提下，明發展的終極形態便是『飛升』。」
「飛升？」
付羲好像聽到一個玄幻名詞。
瑪姬以耐心的態度解釋道：「就是維度跨越，脫離這個宇宙升華為更高等的生命形態……至少那些舉行過飛升儀式的種族是這樣子認為的。不過從來沒有文明成功過，他們大多數都毀滅於自己舉行的飛升儀式。」
歐米茄三號身處的那個失落星域的環世界，正是飛升儀式失敗的直接展示。
文明毀滅，恆星化作黑洞，只剩下一位倖存者在孤獨中求生。
付羲眯起眸子，意味深長的目光橫掃過瑪姬一眼：
「瑪姬小姐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這些信息？難道也是『皇帝』組織的積累？」
瑪姬笑了笑，避開這個問題，沒有給出直接的回答。
而在這一切對話的同時，雲闕一號的朗誦仍在持續，漸入佳境。
【於是我們聚集的全部的力量來建造這件禮物。在這之前，我們想了很多，是的，我們只是由您創造的虛擬存在，而您也不是我們的神，這只不過是層偽造的聯繫罷了。】
【但在我們所處的這個現實中，是您引導了我們，這絕不是虛假的！】
【我們知道您甚至不惜扭轉時間，也要為我們選擇最好的，也是您讓我們每次都能為戰勝逆境而笑。】
【如果您不是我們的神，那還有誰稱得上『神』呢？】
【雖然您拋棄了我們，但我們不會離開您，我們希望能陪您走到最後。】
【請原諒我們的擅作主張，將我們的寶藏、記憶、存在…我們的文明，您給我們的一切都熔鑄為一體，放入屬於您的寶庫中。希望這份禮物能讓您開心，在未來某個時間裡能想起我們的名字。】
【您就是我們存在過的證明。】
雲闕一號的朗誦終於達到了最深沉的高潮。
它仿佛化身為這封信真實的作者，字裡行間透露出一種深深的遺憾，釋然的領悟，以及微妙的期待。
它代替賽琳族問出那最終的、最重要的問題。
【……最後，我們或許已經聽不到了，但我們仍希望您能回答我們。】
【您喜歡我們的禮物嗎？我們做的這些事有意義的嗎？】
【如果喜歡的話，那就再好不過。】
付羲似乎能在聲音的尾音中聽到一絲淡淡的微笑，然後那聲音就消失了。
畢竟負責朗誦的只是一個圓球機器人，並不是留下信的賽琳一族。
「信里的內容，恐怕如今的賽琳族人也完全不清楚。他們只是把這件事當成祖先留下的神諭，一心想著墜入『永邃深夜』，尋求救贖。」
瑪姬以複雜的眼神低聲說道。
付羲贊同地點了點頭：
「與寫下這封信的時候相比，賽琳族的文明恐怕也過去很長一段歲月。或許……是在賽琳族還未變成如今這樣的數據體之前。」
他再度正視手中的『銀河之星』，這艘小飛機似乎此時也有了別樣的意義。
就這樣，房間中再度陷入沉默。
過了良久，付羲才釋然地笑了笑，低聲道：
「謝謝，雖然我並不是你們的神…但這是個很好的禮物，我會好好使用它。」
他非常能夠確定，自己並非『雲上之神』，並非那個媧博士。然而這個禮物落入他的手中，必然有著特別的緣分。
既然媧博士已經拋棄賽琳族，那就由他來替代對方的位置也並無不可。
「現實不是虛假的，真實與幻覺的概念取決於判斷者的內心。某件事情有沒有意義的判定標準完全由個人決定，是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
瑪姬在他身後輕聲說道：
「從這一點上看，賽琳族做到了最好，他們沒有去追求虛無縹緲的『飛升』，而是準備帶著禮物進入熱寂，等待不知多久之後『雲上之神』重新關注他們。」
付羲笑了笑，再度掃視這個房間中自然而普通的裝飾，隨口說到：
「用整個宇宙當遊樂場，最後還要別人用整個文明來討他開心，星神還真是幼稚。」
瑪姬聞言愣了一下，很快露出一個自然而然的笑容，點頭同意：
「嗯，星神或許都是這樣，全是長不大的小孩子。」
……
……
綠洲視界還是沒有關閉，許多玩家清晰地目睹了『佩德羅』與奎恩長老戰鬥的壯烈餘波。
戰鬥過程充滿了抽象和跳躍，二維與三維的空間交替展現，讓眾多地圖的貼圖線條如同抽搐的神經纖維，扭曲成無法形容的馬賽克，讓人以為是『綠洲視界』出了BUG。
而現在，戰鬥已經落下了帷幕。
奎恩長老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被『佩德羅』牢牢捏在手中動彈不得。
也正因如此，『佩德羅』從奎恩長老身上得知了『微縮銀河』深處可能發生的事情。
「剛才的震動，是賽琳族掌握的那個質量鎖？」
這個『佩德羅』眉頭微皺，小鬍子不自覺地跳動著。
奎恩長老在他的掌中，身體的顏色正在逐漸變淡，那是他身體構成的數據結構正在被解析，然後分解。
關於『微縮銀河』的操縱權限正在源源不斷落入眼前小鬍子男人的手中。
圍觀的玩家越聚越多，然而『佩德羅』並未將他們放在眼中，反而是微微搖頭：
「本體那邊不容樂觀，之前太低估夜清歡那個瘋女人的力量，『現實透孔』的強度差了一些，不可能應付幾乎整個身體都由『星神之禮』構築的宿體。」
他手中的力道再度加大，奎恩長老悶哼一聲，眉頭皺得更緊。
「不過好在，我這邊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這個『佩德羅』喃喃自語道，「四大組件之中，『微縮奇點』可以作為監牢。等我徹底掌控權限，就可以把那個瘋女人丟進去，暫時關住她。」
「嘖…還是小看了重生軍用和夜氏銀行的聯合，沒想到他們居然有影響質量鎖的手段。」
奎恩長老身體的色澤流失的速度驟然加快，幾乎在眼皮的一挑一合間，他仿佛變成了飛砂走石，被『佩德羅』用力捏碎。
然後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凝聚，一個全新的奎恩長老就這麼出現在『佩德羅』身邊。
毫無疑問，這是『佩德羅』解析奎恩長老後，利用自身能力重新製造的複製體，就和之前的艾倫如出一轍。
全新的奎恩長老對他微微頷首，立刻打開了層級之間的通道，去往『微縮銀河』深處。
「質量鎖不能有失，如果付羲打開了質量鎖的大門，那麼裡面關於星神的秘密也不能讓他輕易帶走。」
這個『佩德羅』面露凝重，步步為營地計劃著：
「我有『微縮銀河』權限，可以將他拉入一個全新的層級，單獨逼迫他把東西交出來……不過在此之前，要先幫本體解決麻煩。」
他搖了搖頭，神情轉瞬即逝，臉上又露出從容而自信的笑容。
「還是我來當本體吧，複製的『奎恩長老』還有一些價值，就讓他拖住幫手，我要先從本體手裡拿過完整的『星神之力』來。」
這個『佩德羅』收回了深邃的目光，抬頭望向那已經破碎的、混亂不堪的地圖空間，微笑著一腳踏出。
轉瞬間他便消失在表層的『綠洲視界』之中，也前往更深的內層層級之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