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寧東這麼說,並不是出於真心的,他是想要通過自己和王鐵柱的對話,試探一下宗洪這個人,當然了寧東並不知道他的外號,而且即便是他知道了宗洪的花名以後也未必了解其中隱藏的涵義。
說起來其實不單單寧東是這樣的,就是放在洪幫里的很多人,或許對於阿七這個名字都很陌生,而且剛剛阿七說的也不是實話,這不是他有意誆騙寧東,實在是有些事她自己知道,不能夠說出來,不然那麻煩就打了,再有就是要是在一段時間接觸以後,寧東還是看不出他的真實身份,那麼他也就沒有追隨寧東的必要了,即便是這老爺子的命令。
在寧東問過之後,王鐵柱不由的看著這寶劍而視之一笑,道:「真假我不知道,不過大哥啊,既然這東西已經送來了,我想咱們也不必繼續呆在這裡,我估計老爺子現在是等著你去找他那。」
寧東一笑,對王鐵柱故意拱了拱手,口中道:「我這兄弟聰明了嗎,不過你能說說老爺子為什麼要這麼多費周章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大哥,我看你還是快點去吧,我在家等你,咱們一會不是還有事情那嗎?」王鐵柱因為寧東故意拱手,不覺裝出一副受用的樣子。寧東見了不由笑了笑,而後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乘車去到了老爺子的洪幫大院。
洪幫大院還是那麼的莊嚴奢華。
這門看起來和正常的門差距不大,不過是仿製了故宮的門,上面釘上了鐵葉和金釘,一眼看上去,差不多就是一個縮小的『故宮大門』。
門雖然小,但是每一寸都是用混鋼鍛造出來的,就算是用制式步槍中最好的一款,也絕對無法一槍穿透。
院牆不若尋常人家一般低矮,或者說比那些富商達官防守嚴密的宅子還要高一些,然而在這高高的青磚灰石堆砌起來的時候, 用的都是融化了的鐵水。
這個華都的洪幫總堂口,不說是銅牆鐵壁也相差不遠。
寧東往前走了幾步,門口蹲著一對威風凜凜的麒麟。匾額上書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九州昇平』。
「為何所掛不是洪幫二字。」寧東低聲嘀咕了一句。
「您不知道嗎?」寧東身後送他來的人,笑道:「這並不是無的放矢。」
寧東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
對,他不可能不知道,不懸掛洪幫,絕不是因為那兩個字在江湖上抬不出面來,而是不想太過於張揚,正因為這一點,同道中人,對洪幫都會有一點點的尊敬,至少在表面上。
「九州昇平」自古這便是一個吉祥的詞語,中國浩土,自古分為九州,九州之地皆為國土,隱隱之中亦是暗示著,洪幫的實力遍布天下。昇平便是高升太平。 雖然此時已是下午,但是這洪幫的堂口外,還是人流攢動,多是那些堂主、司棍的隨從,還有就是原本負責堂口安全的那些弟兄,因為幫中有規定。
像今天這樣的集-會,為了確保堂口中每一個人的安全,所以任何人不得攜帶隨從進入,堂口內的一切大小事宜皆由總堂口安排負責。
不過寧東當然是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集-會的,但是當他被人引進去以後,才發現,今天的情況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
「忠義」廳內,此時任蘇老爺子列坐於廳堂香壇前,八仙桌的左右兩側,而後其餘眾人沿順下去,分成兩列而坐的,自然就是洪幫中各個堂主、司棍等人。
就在大廳的正中央,一塊偌大的紅珊瑚被小心翼翼的放在那裡。
黑暗之下,寧東只能隱隱約約的看見這個這個寶物的輪廓, 這塊在江湖上引起紛爭的寶物,看起來也不過是很普通罷了。
就在寧東的失望之中,四周的燈忽然亮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所有的燈光都聚集到了這裡的原因,還是因為光與暗的對比,就在打開燈的一瞬間,吸氣的聲音就不絕於耳。
而寧東也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那塊紅珊瑚就放在那裡,卻仿佛孕育著什麼靈氣。
通體的血紅,配合著放在下面的白布,仿佛艷紅的鮮血在緩緩流淌一般。
如水一般的溫潤,仿佛一溪清泉讓人眼睛就能看到底清澈而透亮,又仿佛是大海中被困住的水,雖然平靜無波,但誰也不知道這下面的洶湧。
能讓這些見過世面的『大人物』都控制不住身份,這就一定不是一件凡品。
寧東看著那塊紅珊瑚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它太美了,美的太虛幻,或者說,它太完美了,這種完美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總想讓人忍不住上前與在上面劃出一道傷痕,來確定,這個事物,卻是存在於這個世界。
寧東心下明白, 這個妖異的珊瑚從,就是當初老爺子得到的,那錦紅血珊瑚。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珊瑚會美的如此妖異。
美到他都不相信它是一塊石頭,如果說,這是萬人的鮮血凝成,仿佛還可信一些。
但是卻也可以說,這塊石頭,是由萬人的鮮血點綴。人間世道滄桑,這一塊妖異的石頭,不知道引來了多少武林同道的廝殺,那因為它而留下的鮮血,大約也可以凝成這一從珊瑚了。
這血色的迷茫,大約觸動了寧東,他一貫堅韌的眼神,曾有了一絲絲的軟化,這個如女人一樣妖異的紅珊瑚,就在那裡,不遠不近靜靜的看著寧東,仿佛要訴說什麼,有仿佛要傾聽什麼。
寧東是在所有人之前緩過神的,這也是他的過人之處,無論處在什麼情況下,他總是能快速的把自己調整過來,他曾經說過一句話,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都控制不了,還能幹什麼。他也一直信奉著這句話。
寧東回過神的時候,就看到老頭子,在老頭子眼神的示意下,穿過了叢叢人從。
他微笑著向老頭子點頭問好,然後落座在太師椅上。
當他看向下面的時候,不禁隨手端起了一杯香茗,淡淡的笑意在他的臉上暈開,這一切,或人,或物,無非如此。
而老爺子或許真的是見得太多了,又或許已經死去了爭奪的性質,面對如此寶物依舊處之泰然,或許是他老了,但是即便是他老了,他也還是老爺子。
「這一次,我為何如此行事,想必大家都想知道吧。」蘇老爺子放下手中的茶盞,平淡無波的目光掃視著下面的一種人等:「我身邊的這個人,你們應該認識一下。」
隨著老爺子話音起,一些人陸陸續續的恢復了常態,都不自覺的答應。
老頭子或許滿意或許不滿意,寧東看不懂,也不必要看,他只要看他需要做的就可以。
寧東會意的結果老頭子的眼神。
「有個人,已經不能回頭了。」
老爺子莊嚴的聲音,在這個大堂響起,與別人如何暫且不知,但是與寧東,卻是帶起了他的一番疑惑。
他 自然能明白老爺子的意思,但是,他又怎麼會懂老爺子為什麼這麼做。
寧東不自覺的皺了下眉頭。
這一次,寧東第一次覺得心緒難寧。
或許是因為阿七親自來請他卻行事隱秘,也或許是因為孔沐林沒有出現在這個會上,又或許,是因為老爺子向來嚴謹的作風。
底下並沒有人回答,或者說,並沒有人敢回答。
能站在這裡的人,都是江湖上的老油條了,沒有誰會像一個毛頭小子一樣,哪怕說出口的一個字,都要在腦袋裡先轉個兩三圈。
「你我今天站在這裡,就都是兄弟,這些事,大家要承擔。」老爺子笑了,但是他的笑卻十分沉穩,或者說,他的笑給別人帶來不了任何的快樂,只有無形的壓力。
果然,寧東不禁一笑,老爺子心裡還有其它的想法。
底下一陣沉默,沒有人出來應聲,做不了決定,自然是觀望最好。
蘇老爺子不由嘆息一聲,這不是他要的嗎?這又是他要的嗎?
「都老了,這個江湖是年輕人的天下了,老糊塗了,什麼該做的,都已經不敢伸手了。也罷。」 蘇老爺子說到此處,話鋒一轉,「既然如此的話,我想,咱們還是問一問,之前禹城煌都的管理者。畢竟大事是從他那裡起始的。於彪在嗎。」
「在。」右列第五個座位上,一身穿長袍嘴唇上留著八字鬍的男人站起身子對蘇老爺子道:「阿爺,於彪在。」
蘇老爺子點點頭,看著於彪,道:「於彪,你不是洪幫人,但是你能夠列些在此,你應該明白是什麼事情,之前我徒弟在禹城煌都的作為我向你道歉,但是你要給我一個解釋。明白嗎?」
於彪點點頭,隨即正要開口,可是這個時候,寧東卻插話進來,道:「於彪兄弟,先不急著說,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於彪一怔,而後看去老爺子點頭,他才問道:「寧先生有什麼事情要問。」
寧東一笑,道:「當然是當初你為什麼會拒絕雲辰 ,卻沒有拒絕懷遠大哥!」
回到家裡,寧東忽然覺得今天的集-會真的很有意思,與平常那些索然無味的宴會不同,雖然今日集-會上,老爺子做出了出乎寧東意料的事情,不過回到府邸,回想一下,其實也並非那麼令人驚訝。
今天的酒喝的確實不少,回到家也沒和玉桐說一句話,倒在床-上就睡過去了。
翌日。
送走了來送「答謝禮」的於彪之後,看著堆滿書房桌子的禮品,寧東還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實話實說,雖然寧東清楚的記得昨天自己給於彪下圈套而後又替他解圍的樣子。那個時候是在宴席上,於彪說要親自帶著禮品來感謝寧先生的救命之恩。
可是從心裡講寧東是並不相信的,寧東以為就算不是他酒後興起,也不過就是走走形式;寧東與他之間怎麼會有師生之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