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借刀殺人

  濤聲如呼嘯,一浪高過一浪。激盪的海風猛獸一般肆虐。在這波濤洶湧的海面上,一支竹編小筏,竟然安安穩穩的停泊在海面波濤最高處。

  兩道身影,在夜色下,在這洶湧中,對酒當歌。

  視風浪洶湧如無物,好似這暗流涌動、勾心鬥角的塵世中的世外桃源一般。

  寧東的黑衣劍袍此時雖未變換,但是卻沒有了平日中的晦暗之意,在夜色中,與天水之感相得益彰,沁身自然。

  一盞清酒,清冽火辣,甘醇幽香,飲罷,悠揚綿軟的回味讓人忘情其中。

  這酒,存了三百年。

  這酒,發酵了三百年的情。沉澱了三百年的恨。

  情或恨,在時間的長河裡,交融在一處,成就了這三百年方成的傳世幽香之味。

  「雪兒,這酒,為你存了三百年。開封的那一天,四溢芬芳,讓人不飲仍醉。」

  李雪恬笑著,放下手中的酒盞,道:「哥哥,你說的是什麼話,好像這酒是你釀的一般。你看你,怎麼什麼樣的好事都好像是你成就的一樣那?呵呵呵。」

  見李雪這樣說,寧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尷尬之色瞬起,不過轉念一想,他便哈哈笑了起來:「這酒,是你釀的,可要不是我把它們藏在春不去,日日夜夜守著,又怎麼會有這般滋味那?小丫頭啊,這酒是你造的不假,但是它現在的味道,卻是我賦予的;與其說這是酒的味道,不如說,是情的味道。」

  李雪也是一愣,隨即反問道:「情,真的就是這樣的味道嗎?」

  「啊。」

  寧東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苦澀的站起身,負手而立在竹筏的邊緣,看著身邊激昂的波濤,好似自言自語一般:「初嘗清洌,繼而辛辣激烈,又香氣濃郁,咽下,又感綿軟,回味悠長;讓人五感交集,又欲罷不能。」

  一時,兩人陷入了沉默,他看著天邊的月,她坐在竹筏的小凳上,看著他的身影,一個眼神堅毅,卻滿是苦澀,一個眼神溫婉,更多出幾分眷戀依賴。

  洶湧的浪濤,發出吼叫般的聲音。刺激著人得聽覺感官。

  驚濤拍岸,激烈情懷。

  怒潮如虎,撕裂陰鬱。

  許久,濤聲依舊,月色卻略顯朦朧。高遠的天際不知何時多了幾絲薄雲,輕紗一般,遮得彎月,如人間佳人,若隱若現。

  「咱們,去看看你父母吧。」寧東轉過身,看著李雪的眼睛說道:「我也有三百年沒去看過他們二老了。」

  聽到他說「父母」兩個字,李雪一愣,而後好似魂不附體一般,鬼使神差的竟然將手中的茶盞掉在竹筏上。玉制的酒盞骨碌碌的滾到了竹筏之外,掉進了海里,轉瞬便已被洶湧的波浪卷到了遠方。漸漸的消失了。

  「你怎麼了?」寧東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子一把攬在她的肩頭,輕聲問道:「你難道不想去看看他們嗎?」

  李雪也不知怎麼了,沒有回答他,只是木納的搖了搖頭。

  「哎。」寧東坐回到她的對面,自斟了一盞酒「我都看開了,你這又是何必那?沒有他們,怎麼有你的如今。你知道嗎,這三百年,我除了在春不去修建琉璃仙宮之外,我還去了葬龍山。」

  「你去了葬龍山?」李雪在此刻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眼神兇惡的瞪著他,那一個瞬間,好像坐在她面前的這個黑衣男子不是她託付一生的最親最愛的人,而是她的仇人一般。

  李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上滿是血絲,而寧東,也不忙著回答她,就這麼在她的眼神下,自斟自酌,一杯又一杯。

  半晌,李雪的神情終於緩和過來,輕輕的嘆了一聲,道:「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寧東放下手中的酒盞,緩緩開口:「我早就看出你的不同,其實,我對你,一直有一個疑惑。不過我從未向你提起過。很多人都叫你妖女,妖女,就是因為你父親是葬龍山的妖君;可我卻感覺你和其他的妖族有些不同,雖然我說不出有什麼不同。直到,我那一趟葬龍山之行。我終於知道了一切。雪兒。」

  黑衣男子換過一種極其埋怨,但更多卻是疼愛的神色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李雪剛剛開口,還未來得及將心內的話說出。就在此時,突然,竹筏一陣顫動。

  二人皆是一怔,與此同時,在滄瀾海的遠處,傳來一聲炸雷般的歷喝「好一對妖孽!」

  寧東下意識的將她護在身後,只見此時寧東周身黑色劍袍無風自鼓,滿頭銀髮,隨風激盪。氣勢徒然而生!

  與此同時,數道炫麗光華已從滄瀾海岸邊的方向,向著他們二人沖了過來。

  「哈哈哈。」一聲蒼老的大笑傳來,瞬間,這數道光華以至這二人近前的半空之中,光彩漸漸消散,一老、二少三道人影露出真身。

  而後,還未等寧東看清,又有至少百道光華飛向此處,待到所有光彩盡皆止住,慢慢消散;他們二人頭頂半空處,已站滿了御寶行空的人。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

  寧東見此,不由苦笑,轉過身對李雪說:「看來,咱們的安寧,暫時到頭了。」

  李雪沒有作聲,只是咬著嘴唇,輕輕的點頭。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寧東對著半空中那為首的三人問道。

  三人中,站在中央處的老者手擄白須,冷笑著道:「好妖孽,還敢來問我做什麼!三百年前,你二人一被封印,一自願禁足;如今,又出現在我滄瀾海,哼,還敢來問我做甚!」

  「哦?」見這老者如此言語,寧東不由一笑,其神情極其譏諷對那老者反問道:「一被封印?一自願禁足?」

  「哈哈哈。」要不等老者回話,寧東忽然大笑起來,而後面色瞬冷,手指那老者道:「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老者見他如此,也是面色一冷,不過腳下卻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寧東,當年我等承天道慈悲,繞過你二人一命,汝等不好好思過、終老。如今,擅自踏出禁地,豈不知,已是死罪嗎!」

  「可笑,可笑。這話,若是別人說出口,也就算了,你秋仲濤說出來,豈不貽笑大方?」

  此時若是有他人在場,怕是要說寧東太過猖狂了、真不知死。

  秋仲濤。何等人物?滄瀾海岸,伏波府主。現今天下正道門閥執牛耳者。雖不曾躋身天下十大宗師,伏波府也並非天下馳名,威震八方的門派,但其也是受萬人敬仰,門下弟子長百上千的得道高人。就連是大宗師都未必敢於他如此說話。可這毫無神異的黑衣男子,卻偏偏如此。

  海風呼嘯,獵獵中,好似低沉的獸吼。

  「放肆!」

  秋仲濤還未出聲,原本立於他身側的一光頭額上紋有魚形圖騰的男子,對著寧東呵斥道:「妖孽,安敢無禮!」話音剛落,但見這男子腳下一道流光閃過飛入他的手中,化作一桿三股鋼叉,要看著就要動手,卻被秋仲濤喝住。

  「住手!」男子一愣,而後悻悻而立。「你這是何意?秋府主,你剛剛不是說我已是死罪嗎?如今你這弟子要處決於我,你這又是為何?」寧東的語氣譏諷之意更濃,而後其話鋒一轉,對那男子道:「看你衣著應該是伏波府的護法吧?怎麼,秋府主沒和你說過我是誰嗎?」

  見黑衣男子如此言語,秋仲濤不覺臉上一紅,他如何聽不出黑衣男子的言外之意,但卻礙於對那男子的恐懼,也不好發作,強掩尷尬正聲道:「你不必猖狂!我早已發出傳訊,天下同道,必以向此處趕來;我勸你還是乖乖就範,若不然,怕你飲恨終生!」

  「哦?若能如此,再好不過。」

  菩提血宗,議事大殿。

  冷雲煙此時身著華服,坐於大殿正中,在其身前兩側各有四個座位,此時已有四人坐定在此。

  「宗主。」四人中,一身材矮胖,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對冷雲煙道:「我派掌門,百燧老人,得知那人重新出世,恐其掀起禍端;宗主您知道,我幽冥道眾長老皆在生死關內,不便調用,掌門恐屆時不足抵擋。特派我四人來此,向宗主告援。菩提血宗乃魔道領袖,第一宗門,還望宗主大人,應允。」

  「幽冥道四位護法親來,折煞在下了。四位放心,我菩提血宗與幽冥道具是魔道聖門,同氣連枝,如今那人重新出世,必又是一番江湖風雨。大敵之前,作為魔道宗門,我必然不能作壁上觀。」說到這,冷雲煙話鋒一轉「何況,這劫數,是我等當年留下的遺禍,因果報應,若真是有與那人對峙爭鋒的一天,誰也走不脫。也沒有可能作壁上觀。」

  見冷雲煙應允,矮胖男子瞬感大喜,忙道:「既然如此,我待我家掌門在此,多謝宗主了。請宗主放心,若是有朝一日那人威脅菩提血宗,我幽冥道一定傾力相助。」

  寒暄幾句過後,四人轉身離開。待到四人離開後,在大殿的暗處,一道虛影飄飄來到冷雲煙的面前,這虛影不是別人,正是素華。

  「宗主。百燧老鬼,這一次,想要借刀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