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鐵柱還空著手那,這三年他給自己的幫助最大,也是最早跟隨他的人,總不能看著他一直空手打天下吧?
自己近年來也收購了不少所謂的名刃,可是怎麼說那,錢沒少花,但是東西嗎,至少在寧東看來九層都是破銅爛鐵。和搏水刀一比有的簡直連破銅爛鐵都算不上……
這一次逮到了太平鱘,他本想著自己食用以後用魚骨給王鐵柱鑄一把兵刃的,可是巧了王鐵柱出事,蘇老出手相助,他能拿的出手的現在只有太平鱘了,如意算盤滿打滿算,可是誰想到……
不過寧東這個人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即便他面對的是蘇老爺子……
「小子,我給你說個事情吧。」不知道為什麼,蘇老爺子的情緒竟然一瞬間就跌落了下來,寧東也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可是見蘇老如此,他能做的只有點頭聆聽……
稼軒寫過這樣一句「平生塞北江南,歸來華發蒼顏。」辛公的苦澀,半生的滄桑盡在此言中,那是蘇雲蒼狗,霧露成花的變遷。是英雄等待暮年老朽的悲苦。是一生戎馬,奔走四方的豪情之後的沉寂。總之,這是歲月沉澱下的一聲嘆息。
辛公能夠這樣感嘆,而蘇懷遠,又能做什麼那?
走出囚籠的一刻,蘇懷遠突然發現這個世界變了,變得讓蘇懷遠感到陌生極了。還記得來的時候,這門口有一株剛剛種下的海棠花,可現在,蘇懷遠看到的,還是那個地方,海棠花已經不知去了什麼地方,那裡成了一個買東西的小店,看樣子生意還很火爆。
雖然蘇懷遠才剛剛走出身後的大籠子,但是身上的錢還是有不少的,家人存的,朋友存的都有。
擠過擁在小店窗口的人,蘇懷遠這才看清了牌子。「時間蜜覓」。很難懂的招牌不是嗎?上去一問蘇懷遠這才知道,原來這小店賣的是那種現調的杯裝飲料,這家店挺有意思的,杯子設計的奇形怪狀的,顏色也有好多種。
「叔叔,你要買哪一個?」
一個女孩的聲音拉過蘇懷遠的視線,這女孩看起來十八九吧,笑的挺甜的,手裡還拿著一個菜牌一樣的東西。
看來蘇懷遠真是老了,曾幾何時,蘇懷遠也像這女孩一樣年輕那,可轉眼,在她的嘴裡,蘇懷遠竟然成了「叔叔」。點了一杯蘇懷遠聽都沒聽過的東西,打好包裝付過錢之後,蘇懷遠便乘上能帶蘇懷遠回家的客車離開了這個地方,蘇懷遠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門之外。
蘇懷遠知道,蘇懷遠出來的這一天一定不會有人來接他。無論是家人還是蘇懷遠的弟兄朋友,都不會來接蘇懷遠。原因很簡單,離開籠子的時候人最嚮往的是自由,懂得追向自由的人不需要迎接。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蘇懷遠終於有看見了蘇懷遠熟悉的地方,雖然現在蘇懷遠所熟悉的只有一個嶄新的路牌罷了。
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蘇懷遠大步向家走去。其實剛剛出了籠門的時候蘇懷遠還沒有什麼想法和感覺,但是踏上這條街的一瞬間,蘇懷遠終於體會到一個蘇懷遠曾認為與蘇懷遠無關的詞「歸心似箭」。
走到家門口的那段時間,蘇懷遠沒有什麼心理上的異動,很平靜,非常平靜,可當蘇懷遠真的面對著熟悉的家門的時候,蘇懷遠突然有了一種膽怯,真正發自內心的膽怯。說不上是怕,但也絕不是一般程度所理解的那種。
足足十分鐘,他就那麼站在家門口,整整十分鐘,終於,蘇懷遠還是敲響了家門。
其實一路上蘇懷遠想了很多,回到家要說的話,但是真的當蘇懷遠媽媽打開家門的瞬間,那一肚子的話,都變成了一滴只能含在眼睛中的淚。
「孩子。」媽媽比之十年前蒼老了很多,蘇頭髮已經幾乎滿頭都是了,眼睛也顯得沒有之前那種色彩了,感覺灰突突的,但很明亮,眼神很慈祥、溫和。
看著老媽媽,那兩個蘇懷遠多少年想叫出口的兩個字,卻久久讓他只能顫動嘴唇,發不出任何聲音;其實這個場景是尷尬的,媽媽的眼中已經有了一點濕潤,看著老人家的樣子,蘇懷遠更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可能是欣喜吧,或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愛的關係吧,媽媽也愣住了,竟然,都沒讓蘇懷遠進門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撕破了這種僵持尷尬卻充滿關懷的場景。「懷遠回來了,咋不讓孩子進屋?」斑蘇頭髮的父親,不知怎麼,站在了媽媽的身後,說著,還接過蘇懷遠手中唯一的包裹,拉著蘇懷遠就向屋子裡走去。
到了屋裡,蘇懷遠看到在餐廳已經擺好了一桌熱氣騰騰的飯食,爸爸什麼都沒說,扔下包裹就帶著蘇懷遠直接做到了餐桌上。
蘇懷遠很多話,想說,卻不知該怎麼開口;父母也不問蘇懷遠,不責備蘇懷遠,像十年前蘇懷遠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一樣,爸爸板著臉喝著小酒,時不時的看看電視裡面的新聞,而媽媽則是給蘇懷遠不斷的夾菜,但是並不對蘇懷遠詢問些什麼,就是不停的給蘇懷遠夾菜,衝著蘇懷遠笑啊笑的。
「去。」爸爸突然對媽媽說:「給懷遠拿個杯子,蘇懷遠們爺倆喝點。看看他出去跑這十年酒量有沒有增長。」爸爸的話讓蘇懷遠一愣,可隨即蘇懷遠便懂了父親這話語中的深意。
爸爸的酒量很好,在蘇懷遠眼中他一直是喝再多都不會醉的那種,但是那一天不知怎麼了,爸爸醉的很快,蘇懷遠還沒覺出什麼醉意,可爸爸卻已經有些搖晃起來。
席間,爸爸對蘇懷遠問道:「以後有什麼打算?別在外面跑了,看看你是想上班還是干點啥,不行就開個店。大兒子咋樣?」
「行啊,爸,你說啥都行。」
之後爸爸又和蘇懷遠閒聊了幾句,說的大都是華都這幾年的變化和社會上的一些趨勢,對於蘇懷遠的那個問題,閉口不言;最後,在蘇懷遠要收拾桌子的時候,爸爸有意無意的對蘇懷遠說:「記住。」
「爸,我知道了。」
「還有個事啊,你媽總是把一些瓶子罐子啥的攢到一起賣錢,你出去這幾年,總有個女的上咱家收這些玩意,每次給的價都比別人高不少,整的你媽不是她來,都不往出賣了,都給她留著。」說到這,爸爸話鋒一轉,似笑非笑,眼裡很是戲謔的看著蘇懷遠說:「以後,估計她不能再來了吧?蘇懷遠看啊,以後你媽攢的那些東西咋整。」
回到家的日子,讓蘇懷遠倍感安心,每天看著兩位老人,蘇懷遠恨不得這一輩子什麼都不干守在他們的身邊。爸爸總是讓蘇懷遠出去轉轉說「別總在家帶著啊,去,出去玩玩,溜達溜達。」而且每次都要塞給蘇懷遠不少錢,依他的意思,是讓蘇懷遠出去好好享受享受華都的現在。
更深的意思,他沒說出來,蘇懷遠也不曾挑明,心照不宣便好了。享受華都的現在,不就是讓蘇懷遠忘記華都的曾經嗎?
說實話,那個時候蘇懷遠就想天天待在家裡,但是蘇懷遠不能違了父親的意思。蘇懷遠幾乎每天都揣著一大把錢漫無目的的走在華都的大街小巷,蘇懷遠不知道蘇懷遠到底 要去什麼地方,餓了就找個街邊的小店吃點東西,然後天黑了,就回家。
其實那個時候蘇懷遠很迷茫,不知道未來在何方,不知道蘇懷遠的未來在什麼地方。
直到有一天,在路上,蘇懷遠碰到了一個熟人,而且和他相遇的場景,有趣極了。
蘇懷遠在那個地方了解了很多很多小偷小摸的作案方式,也見識了很多因為小偷小摸進去的人的樣子和儀態。那天,在一趟人滿為患的公交車上,蘇懷遠看到一隻手就在蘇懷遠眼前伸進了一個孕婦的口袋。遇到這種事要怎麼辦?蘇懷遠想都沒想,上去一把就抓住了這手的腕子,一用力,扯出來的是一個滿眼怒火,但是看清蘇懷遠長相後卻甚是驚訝的男人。
真的,很多時候世界就是那么小,蘇懷遠根本沒想到在一趟普普通通的公交車上會遇到他。那個曾在夜裡和蘇懷遠聊了很多的男人,此時的他比之在籠子裡的幾年更為憔悴了。
因為蘇懷遠扯他的關係吧,那個孕婦發現了蘇懷遠倆,看著蘇懷遠倆的樣子她忙翻找了一遍自己的口袋,發現沒丟什麼才瞥了蘇懷遠倆一眼沒有說什麼。
到了站點,蘇懷遠拉著他下了車,向著路邊的一家小酒館走去。在路上,蘇懷遠很小聲的問了他一句:「老哥,你咋又幹這個事?」男子看看蘇懷遠,挺無奈的搖了搖頭,沒說什麼。走進酒館,要了個包房,一切準備停當之後,蘇懷遠們兩個一面喝酒,一面聊了起來。
蘇懷遠們說了很多的話,但是只有那麼幾句,讓蘇懷遠記住了,並且觸動了蘇懷遠。
他第一句讓蘇懷遠記住的就是他遲來回答蘇懷遠的那個問題「老弟啊,不干咋整?老哥我五十了,去那那不要我,再說了,我背著案底的,誰用我啊?我有孩子,有老婆,有老爹老媽。哪個不用錢?都用錢我上哪整去?沒工作,我就讓他們都餓死啊?」
蘇懷遠沒有回答他,因為蘇懷遠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蘇懷遠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蘇懷遠能做的,就是幫他斟滿他的酒杯,又提出了蘇懷遠的問題:「老哥,那你想過這麼下去你要是在翻船了,怎麼辦?」
他看著蘇懷遠,好像看到什麼奇珍異類一樣:「翻船?翻就翻了;還能咋整?我總不能因為怕翻船就讓他們都死啊;我一輩子進去過三次了,唯一的手藝就是掏包撬鎖;你說我能有三進宮,還在乎四進宮,啊?我就是想趁著沒事的時候多弄點錢,剩的進去了他們老老少少的日子過得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