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五章 飛劍

  陸恆抬起頭,望著這條並不長的街道,感受著兩旁樓上潛伏在裡面的一道道氣息,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阿四的腳步微微放慢了些。

  陳少白等人提起了一顆心。

  陸恆道:「阿四,不要猶豫,不需慌張。只拉車,平素你怎麼拉李老闆的,今日便怎麼拉中山先生。」

  阿四哦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走出二十米,前面街道兩側的樓上,一些窗戶相繼打開。一張張勁弩從窗戶裡面伸出來,閃爍著寒光的弩矢對準了阿四和他的黃包車。

  殺機,驟烈!

  嘣嘣嘣!!!!

  箭矢離弦之音清脆的就像劇烈的鼓點。

  數十枚鋒利的箭矢破開空氣,找准黃包車,鋪天蓋地迸射過來。阿四心下發顫,卻只悶哼一聲,前進的步伐愈是堅定,悶頭只是往前沖。

  陸恆哈哈一笑,道了聲『莫慌』,便一股磅礴的真炁呼嘯開來,將阿四和黃包車盡數籠罩其中,如一不可見之華蓋,遮擋天空。

  緊接著,身後的陳少白等人看到,一抹幾乎無法用眼睛捕捉到的流光,自陸恆的袖子裡飛出來,繞著陸恆轉了一圈,電光火石飛射而出!

  箭矢尚未及真炁護罩,兩側的樓上,便已傳來一連串的慘叫聲。一道道人影一個接著一個,在流光留墜落下來!

  一顆顆人頭,斷頸處光滑溜溜,咕嚕嚕滾動。

  鮮血的氣味,立時濃重。

  百步飛劍!

  阿四低著頭,只前進,汗水滾落。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熱汗。

  坐在黃包車裡的中山先生,卻如石頭一樣,巋然不動。後面的陳少白等人,早已看傻了眼。

  呼吸之間,便十餘人墜樓,十餘顆頭顱和十餘具無頭的屍體,落在街道兩旁。

  一些牆壁裂開,大片大片的落下來。

  飛劍的鋒芒,將房屋切開。箭矢則只觸及真炁而止。

  槍聲乍起。

  十幾聲槍響,彈丸帶著火藥的濃煙,比弩箭的速度更快的飛射來。可與之前的弩箭一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叮叮噹噹墜落在街道上。

  阿四踩著這些滾燙的彈丸,一路急奔。

  有人怒吼:「妖術!」

  陸恆抬起一拳,照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擊出。真炁挾裹著巨大的爆炸性的力量,轟然擊中右側百米遠的樓房,生生把樓房打了個對穿!

  滾滾煙塵之中,慘叫聲響起,那樓,自半腰上塌了下來。

  閻孝國那熟悉的聲音:「千鈞先生!」

  聲音裡帶著憤怒、惶然!

  仿佛破罐子破摔,閻孝國吼道:「殺!」

  僅剩的數十條人影從兩側樓上跳下來,捨生忘死!

  而那道流光,只來迴轉了兩趟,用了不到一秒鐘,這些跳下來的人,落地皆成了兩半!

  阿四仍低著頭拉扯車,奔跑著。

  此時,連車裡的中山先生,也已發出沉重的呼吸。更不要說後面緊跟著的陳少白等人。

  他們看著陸恆的背影,就像看著神仙,腦子裡一片空白。

  街道的兩側,已杳無聲息。

  阿四仍在奔跑,轉過半個彎,前面已是街道盡頭。只見一個穿著清廷官服的大漢,提著一把刀,靜靜的站在街道盡頭的中間。

  他兇悍的臉上,儘是絕望。

  他靜靜的站著,看著阿四的黃包車和跟隨黃包車不緊不慢走著的陸恆,以及陸恆已收回來的正繞著身軀緩緩盤桓的飛劍,然後他拔出了刀!

  「陸先生!」

  閻孝國怒吼:「你為什麼要幫他們!」

  「他們是反賊!是擾亂秩序的罪魁禍首啊!」

  阿四的腳步漸漸放緩。

  陸恆拍了拍他肩膀:「繼續走。」

  「不准走!」閻孝國幾步躍起,手中長刀似匹練,照著阿四一刀斬下。

  陸恆抬起一掌,一推一按,閻孝國立時如斷線的風箏飛出去,落地被壓的死死的,怎麼掙扎都掙扎不動!

  一行人從閻孝國身邊走過,聽著他的慘烈的嘶吼,陳少白頓了頓足,嘆了口氣。

  陸恆留下一句話:「你也算是個人物,這裡等我。」

  其實便是知道陸恆非常厲害,也沒人想過,能如此輕鬆的破解清廷的襲殺。然而事實上,陸恆只動了一拳一掌。

  余者都是百步飛劍代勞。

  陸恆最強的,是他無與倫比的體魄,是拳頭。但對付這些殺手,百步飛劍都已有多餘的。

  連一分力,陸恆都沒有使出來。

  倒是這回,陸恆用的最多的,是真炁。

  從某方面來講,真炁的確很好用。比如保護其他人的時候。

  若沒有真炁,只憑拳頭,混亂之中,還真不大能兼顧他人。

  真炁擁有玄之又玄的妙用——比如可以消解掉陸恆出拳時的巨大震動——若沒有真炁消解,他打出一拳,體魄的力量當時就在拳頭周圍炸開氣浪,他跟著阿四的黃包車,這氣浪一炸開,周圍的人一併跟著掀飛出去。

  真炁千變萬化,可以打出有形有質的力量,也可以做到無形無質。無形無質,便不會受到空氣的阻力。

  以真炁作為拳勁外在的一層守護,陸恆打出一拳之後,便不會在身邊炸開空氣。

  這與之前在李玉堂家中後花園的那一次,如出一轍。也是真炁限制著拳勁,等真炁散了,拳勁才會爆發。

  當然,這需要陸恆對自己的真炁和勁力有著絕對的掌控才能做到。

  顯然,陸恆有。

  走過這條街,一路將中山先生送到他的母親的住處,中山先生與他的母親說了十分鐘的話,然後紅著眼睛出來。

  正所謂世事不能兩全。幹革命的,往往無法兼顧到家庭。中山先生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母親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有十分鐘。

  當一個人有了天下的大愛,而人的生命和精力只有那麼多的時候,他只能放棄些什麼。那是無可奈何的事。

  在這個世道里,每一個人都有著無數的無奈。

  即便是中山先生,革命的先驅者,他也是如此。比起所有人,他有更多的無奈。

  陸恆感受著,心裡亦是悵然。

  他一人一雙拳頭,能做的,真的不多呀。

  從中山先生母親住處出來,陸恆把他一路送到與會處,這才告辭。

  滿清的殺手盡沒,中山先生當已無憂。而接下來陸恆要做的事,會把這裡的一切攪亂,相信即便暗地裡還有誰藏著什麼心思,到時候也沒了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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