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八章 臨死前的記憶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止。

  那神格被一寸寸按入戰士的體內,卻又像是不願融入這螻蟻般的人類身體一般,不斷向外衝撞!

  那戰士的身體劇烈顫抖,每個細胞都傳來不堪重負、即將崩碎的哀嚎。

  「噗!」

  他右臂的皮膚忽然撕裂開來,如同一個不堪重負的瓶子被硬生生撐破,滾滾鮮血流淌而出,血肉與白骨暴露在空氣之中。

  在那恐怖的撕裂感和疼痛之下,那位戰士甚至都沒有力氣去哀嚎出聲。

  唯獨他的眼神散發著無比的堅定!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轉頭看著大夏,仿佛只要看到那片土地,就有無盡的力量支撐著他!

  「堅持住!」

  林凡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但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是幫助這個戰士!

  這已經不是命令了。

  而是這個戰士的選擇!

  林凡只能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幫著他吞噬神格!

  尼爾更是目光發直的看著那個戰士。

  說起來,他曾以為,這場與神明的戰鬥,人類並沒有多少勝算。

  但……

  這一刻,看著那不斷靠近死亡、卻還看著大夏方向的戰士,尼爾忽然覺得,人類,或許真的能戰勝神明!

  人類的確弱小,無法與神明相比,也無法與神裔相比。

  但有些東西,不能用數學衡量。

  人類擁有的某些東西,連神明都不曾擁有!

  意志!

  讓神明都要畏懼的意志!

  或許,這就是會長為何會選擇帶領諸神盟,站在人類這邊的原因!

  或許,這就是為何大夏敢與神明開戰的底氣!

  看著那戰士,尼爾眼中再也沒有之前的高傲,只剩下無比的敬佩。

  這幾乎是垂死的戰士身上,眼眸中的光芒,讓他都感到不敢置信。

  這個戰士應該早已堅持不住了!

  為何還能強撐到現在!

  「人類的意志……」尼爾能夠感受到,那股意志,在這個戰士身上燃燒。

  不只是這個戰士。

  那股意志,林凡身上也有,大夏諸神也有,五千萬戰士也有!

  那股意志,在這片土地上,在每個大夏人身上,都有!

  那股意志,名為不屈!

  「堅持住啊!」尼爾聲音顫抖的說著,他莫名的為這個不知道姓名的大夏戰士流下眼淚。

  不只是尼爾。

  這一刻。

  所有在觀看直播的大夏人,紛紛握緊拳頭。

  「堅持住!」

  國座辦公室內,國座也握緊了拳頭。

  「堅持住!」

  大夏在這一刻顫抖。

  這片土地都在為他呼喚。

  但。

  那神格,太強大了。

  遠不是人類能夠強行收納的。

  這是強行提升生命層次,這是人類成神的捷徑!

  但世間本沒有捷徑。

  越是捷徑,越有著危險。

  隨著身體皮膚的不斷撕開,隨著越來越多的鮮血從他體內流逝。

  那戰士眼中的光芒漸漸開始黯淡下去。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瞳孔漸漸無力的放大,那股意志雖然還在,但他的身體卻已經到達極限。

  那海面盡頭,那片土地在他的視線中漸漸消失,黑暗將他的視線籠罩。

  那戰士呆呆地看著那片土地被無邊的黑暗取代,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我要死了嗎?」

  他的身體似乎也不再那麼疼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墜入冰湖的寒冷,那寒冷一點點從皮膚浸入血肉,深入骨髓。

  死亡正在降臨。

  他忽然發現,原來人死前,一生的記憶真的會流淌。

  他的一生在眼前快速掠過,他看到自己小學時候和玩伴的嬉戲打鬧,看到了初中的時候,自己踢著前桌女生的板凳。

  他想起了那前桌女生的馬尾,還有她轉過頭來時,滿臉都是憤怒卻依舊好看的臉蛋。

  有些遺憾。

  沒有告白。

  他又看到了自己高中課堂上的奮筆疾書,還有同學們嘈雜的背書聲。

  他看到了那一天自己背著書包回家的夕陽,金色的陽光如潮水一般鋪滿整個天空。

  很平凡的人生。

  直到有一天,世界變了。

  神明降臨!

  原本平凡的前半生,忽然變得珍貴起來。

  他看到了自己高考之後應徵入伍,看到了自己通過審核時的激動,看到了自己穿著軍裝,與那一群同樣年輕的新兵站在一起,對著國旗發誓的熱血沸騰。

  說起來有些可笑。

  他其實並不想當兵的,因為他很膽小。

  他報名入伍的原因,只是因為高考失敗,而他聽說退伍之後能夠安排個好工作。

  從此之後,便是訓練。

  他看見了在模擬訓練中,班長罵罵咧咧的訓著自己。

  「你個膽小鬼,遇見危險的時候往後跑幹什麼!你後面是你要保護的人!」

  「就不能跟人家黑子學學!」

  他看到了他踩著及格線,以倒數第一的成績勉強通過訓練,進入鋼鐵長城,準備迎接第一批神明降臨。

  他看到了膽小的自己在神明降臨的前一夜,站在鋼鐵長城的駐防區域內,面對那漆黑的海洋,身體開始顫抖。

  那海洋看起來如此廣闊,如此龐大。

  如此不可戰勝。

  「黑,黑子,」那個膽小的自己哆哆嗦嗦的轉頭看向一個穿著軍裝的青年,「我,我們真要和神明開戰嗎……」

  黑子。

  是他們班長掛在嘴邊的驕傲,與他這個膽小鬼完全不一樣,勇敢,堅強,而且每一項訓練成績都是滿分。

  「膽小鬼,怕了?」黑子叼著煙不以為意的笑笑,遞給他一根煙。

  「謝謝,我,我不抽菸。」膽小的自己咽了口唾沫。

  黑子呵呵笑了笑:「放心吧,有危險,躲在我身後。他媽的,不就是神明嗎!」

  記憶再次流淌。

  他看到了,那天,神明降臨。

  那屹立在海浪之上,滿是榮光的身軀是如此強大,揮手便有百米浪潮砸下。

  無數從未見過的猙獰海獸嘶吼著衝上來。

  「啊!!!來啊!!」

  他發了瘋一樣開槍,但事實上,腿都被嚇抖了,嘴巴里也只是本能的亂喊,槍口也完全沒有瞄準。

  只是一個人被嚇到之後的反應。

  「膽小鬼,冷靜點,別亂開槍。」正在扛著RPG的黑子叼著根煙,試圖安慰這個膽小鬼,「你負責的機槍很重要,是我們班組最後一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