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七章 不法之地

  「崛起個屁,不能光想好事啊,萬一……」

  一時間,眾多農神各執己見。

  有強烈要求參與此次神藏,準備去分一杯羹的。

  主打的就是一個愛拼才會贏。

  有強烈要求低調發育,穩住別浪的。

  畢竟他們正在征服眼前這個極具潛力的位面,只要征服之後,安心發展,農神神殿總歸是能漸漸壯大的。

  「好了,都閉嘴!」德墨忒爾不耐煩的冷哼一聲。

  主神威嚴掃過,原本爭論不已的諸多農神紛紛肅靜。

  「主神,您的意思是……」副殿主低聲道。

  德墨忒爾神色略有期待,低聲道:「你們說的的確有道理,如今我農神神殿沒落,恰逢宙斯號召諸殿少主探索神獸之森,如此機緣……若是我們不能參與,在諸殿之中只會更加沒落。」

  副殿主連忙沉聲道:「主神,此事危險啊,少主……」

  「我知道,如今青木神殿正在追殺我等,而且宙斯也隱隱默許。這神藏雖然誘人,但少主若是前去,只怕真的會……」德墨忒爾嘆了口氣,目光暗淡下去,最終還是糾結道:「罷了,還是罷了。」

  有農神微微鬆了口氣,雖然大家平日裡看不上農立這個低賤的混血,但不管怎麼說,他是少主。

  而且農立雖然血脈不純,但無論是待人處事還是本身的實力都不容小覷。

  如今神殿危難,若是少主再出點什麼事,農神神殿怕是真的要完了。

  眼見主神表態,當下立刻道:「主神英明!」

  「主神所言極是,我等豈能讓少主冒險?」

  有農神雖然臉色陰沉,但還是紛紛抱拳道:「主神英明。」

  「各位就莫要再起神藏的心思了,」德墨忒爾苦笑道:「如今神殿危急,能有這位面藏身便已是大幸,至於那神藏還是交給諸多……」

  忽然。

  農立踏步向前,抱拳打斷道:「母親!」

  德墨忒爾愣了一下。

  「母親,請允許孩兒去往神藏,一探究竟!」農立稚嫩的面龐格外堅毅。

  德墨忒爾搖了搖頭:「不可,這太過危險,萬一……」

  「母親,方才一眾長老所言極是!」農立沉聲道:「我農神神殿常年與世無爭,正因如此,如今才微弱如此,被逼的走投無路,無處藏身。」

  「如今我等雖然尋得一個位面藏身,但若只是藏身,我農神神殿與以前又有什麼區別?」

  「只怕我等就算壯大起來,回過神界之後,依舊難逃今日下場。」

  德墨忒爾還是有些猶豫:「可……」

  「母親,孩兒好歹也是少主,神殿危難,孩兒也該挺身而出!」農立說完,轉身看向一眾農神,沉聲道:「我知道,各位叔叔伯伯平日裡或多或少瞧不上我。」

  「我知道,我的神明血脈被玷污。」

  「但這次,還請各位長老見證。無論我是神是人,農神神殿養育了我,這裡是我的家!我必讓農神神殿崛起!」

  一時間,諸多農神臉色震動:「少主……」

  「之前是屬下看低少主了,少主見諒!」

  「少主赤膽忠心,勇敢無畏,危難之間,方知少主傑出!」

  「那諾斯對比之下也不過如此,我願稱少主為第一少主!」

  「我願親自護衛少主探索神藏!」

  德墨忒爾默默看著眼前這一幕,尤其是農立挺拔的背影。

  她眼神略有恍惚,當年那個男人也如這般在危難之間挺身而出,力抗諸神。

  「德墨忒爾,你永遠不會讓我們陷入飢餓。」

  「這片土地,不會因為神明而陷入飢餓。」

  「你讓我們的土地荒蕪,那我便用鮮血讓這片土地再次肥沃。」

  「德墨忒爾,看看是你的神力先耗盡,還是我的鮮血先流干。」

  「德墨忒爾,不要再勸了,這裡是我的家。」

  自己孩子堅毅的模樣,竟是與當年那個深深吸引了自己的男人有幾分相似。

  她忽然又回憶起那場戰鬥,那個男人是那麼勇敢,那麼有責任心。

  那片土地在她的神力之下枯萎,又在那男人的鮮血滋潤之下肥沃。

  循環往復,足足三日。

  那是無聲的戰鬥,安靜的似乎不像是戰鬥,但卻足以決定那無數生靈的生死。

  「你有號令諸天的規則本源,而我,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本源。來吧。」

  那個男人幾乎流幹了血液,幾乎就要失血死去,但他看著那荒蕪的土地,毫不猶豫的一次次割破自己的血管,以那飽含「農」之規則的鮮血來對抗她掌握的規則本源。

  先是自己的手指,然後是手腕,再然後是大臂,再然後是大腿,一次次割開。

  他本身體內還有「醫」之規則,但卻並沒有拿來治癒自己,而是任憑自己飽含「農」之規則的鮮血橫流在那片土地。

  「你或許不知道,為了這片土地,我曾經吃過上千種毒藥。」

  「為了片土地,我曾無數日夜絞盡腦汁的研究如何耕種。」

  「我不怕疼,我早就習慣了。」

  德墨忒爾從未遇見過那麼慘烈的戰鬥,也從未遇見過那麼堅毅的男人。

  哪怕有規則本源所化的「豐收麥穗」支撐,她都無法媲美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就好像是本源的化身一般,他鮮血中蘊含的農之規則讓德墨忒爾都要自愧不如。

  德墨忒爾哪怕有豐收麥穗作為支撐,都無法承受那股反噬,最終,在那男人將鐮刀對準自己喉嚨的前一刻,德墨忒爾倒了下去。

  那男人本可以殺了她。

  但那男人卻沒有,那個寬厚的男人渾身是血的緩緩走來,為她輸送了一縷「醫」之規則來治癒她。

  面對德墨忒爾不解的目光,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露出寬厚的笑容:「你是執掌農之規則的神明……殺了你,你的世界會有很多無辜的人餓死。而一旦你死去,失去糧食供應的神明就不會再互相推諉,他們會團結起來,抱著必死的決心來與我們戰鬥。」

  「無論是我們,還是你們,都會白白的死很多人。」

  「你是神,我是人,但我們都是農夫。」

  「農夫,不該帶來飢餓,不該帶來死亡,更不該帶來戰爭。農之規則,本是一個讓人們能夠吃飽喝足的規則。」

  「它不該被拿來征服。」

  德墨忒爾沉默許久,放下了手中緊握的鐮刀。

  她第一次遇見如此善良而堅毅的男人,這與當初利用她讓神界快速穩定之後就無情拋棄她的宙斯完全不同。

  那天,那片麥田被滋潤的格外茁壯。

  有其他戰場的神明遠遠目睹,那片土地上的麥田全部在劇烈顫抖,一震一震的。

  那天起,德墨忒爾消失在神界,一眾神明都以為德墨忒爾已經戰死,直至宙斯尋去,暴怒的強行帶回了德墨忒爾。

  思緒抽回,看著農立稚嫩卻堅毅的面龐,看著眾多農神敬佩的表情,德墨忒爾本想拒絕,但隨即皺了皺眉。

  或許的確可以答應。

  農神神殿,如今內憂外患。

  外患不必多言,而內憂,自然是諸多農神不服這個孩子。

  而若是農立真的滿載而歸……不,看這些長老的反應,農立甚至不需要滿載而歸。

  他只要能活著回來,就這在神殿存亡之間不顧生死挺身而出的舉動,就足以讓他樹立起無比威望,讓他贏得長老們的敬重。

  到那時,整個神殿再無內憂,唯有上下團結一心,全力振興神殿!

  何愁農神神殿不興?

  有子如此,當真大幸!

  「好,那你就帶隊前去吧。」德墨忒爾對農立點頭道:「你親自挑選隨行長老。」

  「多謝母親!」農立抱拳一拜,幾乎沒有任何思索道:「副殿主,副殿主之子農風,以及農青長老,可願隨我走一遭?」

  此話一出,諸多農神都安靜下去。

  「我?」副殿主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一旁的農風也滿臉錯愕。

  平日裡,農青長老是最反對農立的,上次就是他主動提出改立少主。

  而農風也一直對少主之位充滿渴望,好在副殿主還算忠誠,每次都壓住自己這個孩子。

  農立點點頭:「農風哥和農青叔叔對我意見頗大,我是知道的。這次一同前去為神殿做事,希望能藉此改善我們的關係。」

  「至於副殿主大人,您每次都幫我說話,而且您實力最強,我自然最相信您。」

  農風和農青互相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好。」

  「願隨少主前往!定然保護好少主!」

  聽了農立的話,德墨忒爾也點點頭:「也好,那你們三個就隨農立前去。」

  德墨忒爾頗感欣慰,自己這個孩子果然是大局為重,壓住心中芥蒂,主動與年輕一代和年老一代反對自己的代表打好關係。

  而另一邊。

  林凡離開之後,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林凡還是沒去神獸之森。

  而是乘坐傳送陣去了冷翠城,輕車熟路的去了星辰商會。

  亡古長老早已在大門恭候,看到老主顧到來立刻迎了上去:「諾斯少主,好久不見,您的氣色……咳咳……您臉上又多了些新傷疤啊。」

  亡古想說幾句好話,奈何林凡每次來都遍體鱗傷。

  「呵,宙斯狼心狗肺,絲毫不念我海洋神殿當年恩情。」林凡冷哼一聲。

  亡古心說果然。

  果然是宙斯揍的。

  至於諾斯少主說宙斯狼心狗肺……亡古內心十分無語,心說你換個人早就被宙斯弄死了。

  這還不夠念往日恩情的?

  星辰商會消息靈通,自然知道諾斯少主現在閒著沒事就到處罵宙斯,還號稱弄個什麼反宙斯聯盟。

  宙斯沒給他弄死,已經算是給波塞冬面子了。

  「呵呵,諾斯少主莫要對在下說這些,我星辰商會從不參與各大神殿之間的衝突,我們只是本分做生意。」亡古乾笑兩聲帶過話題,遞上一個空間戒指:「這是您上次委託我出售海獸、以及神域碎片換來的燃油三億噸,大批礦產,以及大批糧食。您先收好。」

  林凡點點頭收好。

  燃油,糧食,礦產。

  這都是林凡委託星辰商會長期收購的。

  尤其是糧食,林凡可是知道,再過不久,神界的糧食將會格外珍貴!

  現在自然要大力收購,幫神界狠狠的去一把庫存。

  交接完畢,亡古笑了笑:「那邊已經明確表態,準備購買那頭種牛。」

  牛魔王在神界的身份,是種牛。

  這很牛魔王。

  亡古頓了一下,看了眼四周,隨即低聲道:「神獸一族已經做好拍賣準備,您立刻跟我去一趟神獸之森吧。」

  林凡皺皺眉:「去神獸之森?」

  「是,神獸一族當年與奧丁達成了默契,獸不出叢林,主不入森林……所以,它們是不敢出神獸之森的,除非是被神明活捉,或者馴化的神獸。」亡古低聲道:「所以,每次與它們做生意,我們都要去那裡。」

  林凡眼神古怪的看了眼亡古。

  「呵呵,諾斯少主別誤會,我說過了,我星辰商會不參與任何衝突,只做生意。」亡古笑了笑:「神獸也有需求,神明也有需求,但那些自詡高貴的神殿總不能去和神獸做生意……這不就輪到我們了嗎?」

  「這些事情,神王其實也默許的。就連地獄裡的惡魔……呵呵,這方面就不說了。」

  「提醒您一句,到了那裡,只做生意,不談任何事情,不許吐露神界信息,也不許打探神獸的信息。這是雙方的默契。」

  林凡點點頭。

  「傳送陣已經準備好,請您隨我來。」

  亡古說完,帶著林凡往後門走去。

  後門之後,走過了七拐八拐的走廊,打開了一扇扇刻畫神紋的大門。

  林凡悄然運轉鬼神之眼,只見一路上數十個高等神安靜蟄伏在兩側的房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這裡的安全等級顯然很高。

  最終,亡古推開一扇大門,面前是一個鑲嵌在巨石上的傳送陣,落下了厚厚灰塵。

  「呼!」

  亡古揮了揮袖子,頓時神光涌動,灰塵散去,亡古掩著鼻子笑道:「不好意思,這傳送陣平日裡很少用……外人甚至不知道我星辰商會還有這麼一個傳送陣。」

  「這傳送陣是直接去神獸之森的?」林凡皺皺眉。

  亡古臉色一變:「諾斯少主開玩笑了,神獸之森……那些神獸豈能允許神明的傳送陣擺在他們家裡?那萬一打起來,那就是直搗黃龍了!」

  「哪怕我星辰商會不參與任何衝突,但終歸是神明的群體。」

  「那些神獸不會真正相信我們。」

  「這傳送陣只是通往距離神獸之森最近的城鎮,距離只有十公里……」

  林凡愣了一下:「十公里?我見過神界地圖,在神界地圖上,神獸之森方圓百公里內明明沒有任何神城和聚居點。」

  宙斯說過,距離神獸之森最近的神城是青木神殿掌控的東南神城,那裡距離神獸之森都有百公里。

  「呵,地圖……地圖標註的,都是神王允許存在的,換句話說,都是在神界合法存在的。」亡古一邊笑著,一邊往傳送陣里安裝神晶,緩緩道:「但在這神界,總歸是有一些不被允許的。」

  「比如,犯了罪又逃脫抓捕的神明,比如被流放的罪神,比如一些奇怪的組織,甚至一些沒有身份的、從神殿那裡逃出來或者偷偷潛入神界的神裔……總之是神界的一些渣滓。」

  「他們都是無名之人,神名早已被剝奪,榮光也不被承認。」

  「他們不容於任何一個神殿和神城,索性自暴自棄,在神獸之森周圍安定下來。」

  「說起來還真聰明啊,主不入森林,獸不出叢林。這個默契讓諸多神殿都不敢進入神獸之森,甚至不敢靠近,而神獸也從不離開神獸之森。他們在這個漏洞裡找到了兩不管的地區,建立了一個魚龍混雜、沒有秩序的骯髒區域。」

  「那裡被稱為無法之地。」

  「哪怕神殿去圍剿他們,他們都能第一時間逃到神獸之森外圍,藉助神獸來躲避抓捕……這些瘋子。」

  林凡之前還疑惑,既然有這麼個地盤,農神神殿為什麼不逃過去?

  現在忽然明白了,這地方聽起來就無比險惡。

  要是不擅戰鬥只會耕種的農神們逃過去,怕是還不如被青木神殿統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