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看破

  臉色有些難看，飛行中，仄費羅斯漸漸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他千辛萬苦，百般波折，終於進入了銀月城裡。

  然而當他終於有空尋找赫拉克勒斯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定位儀壓根就搞錯了地方。

  眼前一黑，西風之神一時間無語凝噎。

  該死的，所以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如果赫拉克勒斯根本就沒來銀月城，那他是不是此刻也在暗中猜測，自己這個指引他的神靈怎麼突然就沒了下落？

  「真是麻煩……也不知道我該去哪裡才能找到——」

  「嗯？！」

  心情煩躁，灰色麻雀落到一株銀杏樹上。翅膀隨意扇動，將一枚樹葉打落樹梢。

  散落的葉片在空中飄過，精準的落到了一個路人的頭頂上。

  沒有在意這點小事，仄費羅斯觀察了一下四周的位置，準備再度起身。

  然而就在他躍起的瞬間，一個不經意間的低頭，讓西風之神的身體瞬間僵硬了一下。

  「？」

  啪嘰——

  忘記了是以鳥雀的身體而不是自身的力量飛行，而剎那的對視間，對方下意識釋放的氣勢更是讓西風之神沒有反應過來。

  氣勢一放即收，而雖然只是一瞬間的停滯，不敢動用本身力量的仄費羅斯還是直直落到地上，摔在了樹下之人的面前。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可此時此刻，西風之神的心中只有驚喜。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一路要找的人竟然就這樣華麗麗的出現在了自己腳下。

  大喜過望，仄費羅斯顧不得那麼多，他所化的麻雀連忙站起，重新飛到樹枝上面。

  找到人了就好辦，雖然出場的時候有點尷尬，但好在對方認不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接下來只要跟住他，等他出城的時候一起離開就可以了。

  心神終於放鬆下來，仄費羅斯感覺今天真是雙喜臨門。

  撞破了人類的陰謀，也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沉浸在意外的驚喜裡面，西風之神將身形隱沒在樹葉當中。

  現在，他可以開始準備回去的事情了。

  ······

  「這……」

  「安德閣下，你剛剛看到了嗎？」

  銀月城偏北，外城第二環區。

  高大的銀杏樹下，大英雄伸手將落到頭頂的樹葉取下。

  遏制住往上看的想法，沒有直接開口。

  擺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赫拉克勒斯在心中問道。

  輕易進入了銀月城裡，第一次來到這裡的大英雄還從沒見過類似的城市。

  服飾，建築，播放影像的晶幕，琳琅滿目的鍊金造物。

  目中所及的一切都令赫拉克勒斯大開眼界，他也愈發相信自己能在這裡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只是不想剛剛找到了一個臨時住處，出來透透氣的他就遇到了眼前的一幕。

  在這棵樹上，這個平凡的路邊，在這樣一個與大陸諸國格格不入的城市中，一個神靈竟莫名其妙的掉了下來，還剛好掉在了自己面前。

  雖然他馬上就又飛走了，可赫拉克勒斯還是有點莫名其妙。

  自返程以來，大英雄還不止一次思考過西風之神的下落，也一度懷疑過他的目的。

  可對神靈的力量，他從來都沒有輕視過。

  然而剛剛的一幕顯然有點不太正常……幸好這裡不只有自己看到了。

  就在身上，赫拉克勒斯還有一個可以交流的對象。

  「這……」

  「……」

  「稍等，先讓我思考一下。」

  聲音在腦中響起，此時此刻，大英雄胸前的口袋裡，手捧透明晶狀體的木偶也有些無語。

  事實上，剛剛他也被突然出現的仄費羅斯給嚇了一跳。

  他還以為自己的存在被發現了，對方是在埋伏自己。

  只差一點，安德就忍不住要動手了。

  「……不對。」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赫拉克勒斯，這不是幻覺，而是你戰利品的作用。」

  思索片刻，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沒過一會，經驗豐富的戲劇之神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環抱著和自己身軀差不多大的晶狀體，木偶僵硬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哭笑不得。

  西風之神仄費羅斯……他剛剛應該是處在變化形體的狀態下吧。

  剛剛他的實際的樣子應該不是一個人，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畢竟真神的軀體本身就是物質和能量並存的形態，他們的『本相』固然更契合自身的意志，可那是從力量的發揮角度考慮的。

  在變化為其他樣貌的時候，單純從物質角度出發是看不出任何破綻。

  如果神靈再收斂神力，那一般的手段就已經沒法發覺他們的變化了……但很可惜，自從出海一行，此刻的赫拉克勒斯已經有了『不一般』的觀察手段。

  自古以來，在卡俄斯世界，無論荒野或是大海，往往都遍布著很多擁有自己獨特異力的妖魔或怪物。

  從古早時代的巨人開始，到百怪之父生育的眾多海妖，又或者後來誕生的妖魔。

  他們本身的力量未必能與神靈對抗，可因為自身誕生時契合了某種特殊的規則。

  在他們擅長的領域內，就如阿克琉斯自冥河根源獲得的不死之身那樣，這些存在如同使用權柄的神明般擁有著無法破解的強大能力。

  獅身人面的斯芬克斯，只要不能破解他的難題，那就沒有什麼人能對抗他營造的『秩序』。哪怕再強大的神靈，除非超過某一個限度，否則也奈何它不得。

  九頭蛇海德拉，它的生命永無止盡。

  縱使被赫拉克勒斯擊潰，也不過是被鎮壓而已。

  當然，這樣的妖魔是極其罕見的，它們每一位的誕生都是命運的奇蹟。

  他們擁有的這種天生異力，更是萬分罕見的稀世珍寶。

  在少數特定的神明手裡，它們足以被當做主要材料鑄造出一件真正的神器，或者令某一件神器的力量大大進步。

  美杜莎的石化之力就是如此，它強化了埃奎斯之盾的威能。

  而很巧的是，此行東海，赫拉克勒斯也得到了同樣的一件寶物。

  「赫拉克勒斯，不出意外，應該是『高加索神鷹之瞳』的作用。」

  「它能夠看破虛妄，洞察真實。有了它……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在你面前隱藏。」

  「當然，這種看破是有限度的，我也不能判斷它的強度。但至少某些變化之法，在它面前大概不太管用。」

  懷抱晶狀體，安德解釋道。

  「高加索之鷹的眼瞳嗎……原來如此。」

  伸手從口袋裡取出那如同水晶球一樣的鷹眼，大英雄之前是使用過它的。

  只是赫拉克勒斯一直以為這是一件能夠讓人看的更遠的工具，所以也就沒放在心上。

  因為使用的次數不多，所以難免有所缺漏。

  以至於這枚蘊含了神鷹異力的眼瞳在剛剛只產生了部分，它讓赫拉克勒斯和安德看到了仄費羅斯的本相，反而沒有看到他變化出來的形態。

  「安德閣下，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眼神閃動，心中已有決定。

  但在這種事情上，赫拉克勒斯還是徵詢了一下對方的意見。

  「如果是我的話，就先當沒發現他吧。」

  「說來也巧，你竟然能在這裡和他撞上。」

  有點好笑，木偶不由微微搖頭。

  這些年來，奧林匹斯的神他也間接打過交道，來往間有過些許衝突。

  可像仄費羅斯這樣的，他還真的很難升起敵對的感覺。

  ······

  吱吖——

  提供給外人臨時休憩建築內，偏僻的側門緩緩打開。

  地面上的影子交錯在一起，在這個少有人注意的角落，阿蒙獨自走了出來。

  和赫麥努世界天差地別，無論哪裡都是。

  跟著那幾個顯眼的傢伙一起混進了城裡，毫無疑問，自己應該是最沒有存在感的那個。

  嘴角掛著一抹笑容，阿蒙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高塔，又望了望城內難以窺見的位置。

  沒有等到那個留下印記的『好心』神靈製造動靜——實際上，阿蒙自己也不知道那個被他轉移了的神靈印記究竟去了哪裡。

  但不管怎麼說，他還是進來了。

  有著同行的神靈做遮掩，阿蒙自問就算這籠罩著銀月城的屏障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特殊能力，應該也發現不了他的不同之處。

  一行人中，就只有他最普通，最不引人注目。

  那麼接下來，他就可以……

  「嘖，真不容易，可算是等到你出來了。」

  「我記得……你是叫阿蒙是吧。」

  「……」

  嘴角的笑意依舊，但卻有幾分僵硬。

  阿蒙轉過身，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單以力量而言，他現在確實十分弱小。可能這樣無聲無息摸到他身邊的，也絕不是什麼尋常的角色。

  入目所及，黑髮女巫側坐在牆頭。

  像是在看什麼罕見的動物，她明亮的雙眼牢牢的盯著阿蒙。

  「這位女士，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擺出一個天真陽光的笑容，阿蒙試圖矇混過關。

  「沒找錯，我找到就是你。」

  「我也沒辦法，可誰讓你是你們一行人里最弱的那一個呢。」

  攤了攤手，美狄亞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之前將那個奧林匹斯的風神放走，他大概會去找那個一直在尋覓的人。

  女巫也不覺得他能製造出什麼別的麻煩，索性沒有跟上去。

  按理來說，等他們一行人離開之後，美狄亞的任務就結束了。

  可思來想去，女巫還是沒有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別怕，我沒打算對你做什麼，我只是對你們的來歷比較感興趣。」

  「放心，只是一下下，你不會記得我來過的，就當是睡了一覺，如何？」

  「……」

  如果這裡不是異域古神的大本營，哪怕自己此刻實力幾乎沒有，阿蒙自問也有一百種辦法擺脫這個女人。

  可眼神瞟了一眼遠方依稀可見的大教堂，阿蒙什麼也沒做。

  只是今天的事情，他暫且記下了。

  銀月城的巫師是吧……

  眼神中閃過一絲危險，阿蒙知道，自己的潛入或許無法成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