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充斥著消毒水味兒。偶爾幾道腳步聲匆匆掠過,孟蘇堤狼狽地站在診室外,手腳冰冷地等待著,惶惶不知所措,耳畔傳來檢查儀器設備的聲音。
一個中年警察在一旁與醫生交談,「那個孩子怎麼樣?」
醫生輕聲說了句,「問題不大,身上都是皮外傷,只是右臂骨折,需要打石膏。頭部有輕微腦震盪,需要住院觀察。」
警察點點頭,「行。」隨後走到孟蘇堤的面前,「小姑娘,跟你家長打電話了嗎?」
孟蘇堤點點頭,「對了,我哥在來的路上。」
剛剛在來醫院的路上,警察看兩人穿著一中的校服,就知道兩人還是學生,讓他們打電話通知了自己的家長。
孟父孟母都不在家,孟蘇堤只好給哥哥孟暉嶼打去了電話。當時他正在開跨國會議,是他助理楊叔接的電話。
孟暉嶼坐在辦公室前,瞥了一眼一旁的來電顯示,然後看向離他不遠位置的楊叔,示意他幫忙接電話。
楊叔看到他的表情,走到他面前,拿起手機走出了會議室,「小姐,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孟蘇堤聽到是楊叔的聲音,她愣了一下緊抿著唇,「我哥呢?」
楊叔聽出了她聲音有些哽咽,他立即問道:「小姐你在哪兒?是出了什麼事嗎?」
楊叔的話就像是觸及了孟蘇堤敏感的神經,她剛剛所受的委屈一下被放大了數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決堤了,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眼眶酸酸漲漲。
她深吸了一下鼻子,「我出了點兒事,現在在人民醫院。」然後斷斷續續地講自身發生了點兒意外,自己沒什麼事,救她的人受了傷。孟蘇堤在電話里沒有說自己是遇到了小混混圍堵。
楊叔聽後擔心地問:「小姐,你有沒有傷到那裡?」
「我沒有。但我同學受傷了。」
楊叔安慰她,「小姐,不用擔心,我馬上聯繫醫院那邊,會給你同學安排最好的醫生和護士。我馬上告訴你哥,我們馬上過來。」
「好。」孟蘇堤點點頭,掛了電話。
警察看她一個小姑娘,剛剛又受了驚嚇,他安慰道:「別怕,沒事兒了。」
警察到護士那裡要了一次性杯子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喝口水,壓壓驚。一會兒給你和你同學做個筆錄。」
孟蘇堤接過水杯,說了一句「謝謝。」
十月的海城已經開始冷了,徐敏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袖T恤,額角的頭髮被吹得有些凌亂,能看出她出門的時候匆匆忙忙,身上的圍裙和袖套都來不及摘下來。
她語氣焦急關切,「小舟,小舟在哪裡?」她慌亂地跑到護士站,「護士,剛剛有個叫顧隨舟的人被送到醫院來了,他現在在哪裡?」
她的話引起了中年警察的注意,他走過去,「你是顧隨舟的家屬?」
「是,我是他媽媽?警察同志,他現在怎麼樣了?」
「有點兒輕微腦震盪,右手骨折了,在裡面打石膏,其他地方都是皮外傷,不打緊。不過要住院觀察。」
聽到警察的話,徐敏立即問道,「腦震盪,嚴不嚴重呀!」
「醫生說輕微的,不嚴重,只是需要觀察。」
徐敏鬆了一口氣,她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孟蘇堤的耳朵像被灌了水,聲音被阻擋得迷迷糊糊,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顧隨舟的媽媽。
她從椅子上起身抬腿走過去,她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正常組織語言,嘴巴自動開合,「阿姨,對不起,顧隨舟是因為保護我才受傷的,對不起。」
徐敏看著眼前的女孩兒衣服凌亂,衣服的一側有大片的血,右邊臉頰也蹭破了一點兒皮,滲出血絲,眼眶裡一汪淚水,緊張又不安地抿著唇,這孩子嚇得不輕。
她記得這個女孩,前兩天到她們家店裡來吃早餐的。小舟好像挺喜歡這個女孩的,當時梁嫂還跟她在廚房裡說這個姑娘真漂亮,像個小仙女兒似的。
徐敏雖然心急如焚,但是沒有搞清楚事情前,也不好怪罪誰,語氣緩和地問:「姑娘,你的傷要不要找醫生看看。」
孟蘇堤搖搖頭,「我沒事兒。」
這時孟暉嶼快步從醫院走廊的另一頭走來,他站在孟蘇堤面前,雙手扶著孟蘇堤的胳膊,上下打量,「曉曉,哪裡受傷了沒有?」語氣里充滿了緊張和關切。
孟暉嶼知道後,匆匆結束了會議就往醫院趕。
孟蘇堤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哥哥這樣過,她抬眸與哥哥對視,鼻子一酸,強忍著的淚水立刻就掉了下來,聲音哽咽,「哥。」然後撲進孟暉嶼的懷裡大哭起來。
孟暉嶼將她環抱在自己的懷裡,一隻手輕輕拍她的後背,「好了,好了沒事兒了。」
顧隨舟打好石膏,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孟蘇堤撲到她哥的懷裡,肩膀一抽一抽地哭泣。
顧隨舟明明剛剛打石膏的時候,疼得自己滿頭冷汗,明明自己的頭因為撞擊導致自己頭昏欲裂的,可是看到孟蘇堤的樣子,他還是忍不住心裡一揪,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痛感,充滿全身。
孟蘇堤在孟暉嶼的懷裡哭了好一會兒才停止。她從孟暉嶼懷裡退出來就看到顧隨舟頭上纏著紗布,右手打著石膏,站在離他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
徐敏上前關心他的傷勢,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事兒。」
孟蘇堤快步走到他面前,顧隨舟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咬著牙,有一絲絲抽泣聲溢出,「你怎麼樣?身上還有其他傷沒有?怎麼不讓醫生給你看看?」
顧隨舟平時喜歡打籃球,加上這幾年在梁哥汽修店裡上班,身體素質不錯,只怪對方人數太多,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時刻護著身後的孟蘇堤,行動上難免捉襟見肘。更何況對方是社會上的渣子,手裡還拿著棍子,他無論如何都討不到好。
孟蘇堤喉嚨哽咽,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兒地搖頭。
他當時一定很疼吧!如果不是自己拖他後腿,那幾個人根本傷不到他。
孟暉嶼站在不遠處看著兩個人,一個站在門口,一個手臂吊著,彼此互望,誰也沒有說話。
此時孟暉嶼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內心感嘆,果然妹妹長大了。
楊叔走了過來,似乎想要跟他說剛剛發生的事情,孟暉嶼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到一邊去說。孟暉嶼往走廊前面走了過去。
楊叔也跟了過去,他在孟暉嶼安慰孟蘇堤的時候,已經找到警察詢問了事發經過,並且拿著顧隨舟的各種繳費單子去辦理好了回來。
楊叔走到孟暉嶼面前輕聲說道:「我問了情況,是幾個小混混將小姐和她同學堵在了梨花巷裡面,那個男生為了保護小姐受了傷,具體是什麼原因引起的,還不知道。警察說這幾個人其中有三個人,在他們學校外面的垃圾站也堵小姐和她的同學,不過那次被學校的保安發現了,因此兩人沒有出什麼事。」
孟暉嶼一愣,「之前有過一次?」
楊叔點頭。
「上次警察沒抓到人?」孟暉嶼語氣明顯帶著些許不悅。
「上次發生在學校後面的垃圾站前面的小路上,那裡平時沒人,也沒有監控。所以一直沒有找到人。這次我已經打過招呼,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那群人。」
「好,我知道了。」孟暉嶼淡淡說道。
孟暉嶼轉身朝著孟蘇堤和顧隨舟的方向走去,他上前拍拍孟蘇堤的肩膀,「走吧,我帶你去看醫生,這裡有楊叔照料。」
孟蘇堤看了一眼對面的顧隨舟。
對方看著她,語氣溫柔地說:「你去看看醫生,我這兒沒事兒了。」
孟蘇堤被孟暉嶼帶著,整個人木訥地跟在他身後,像個提線木偶,他讓她幹什麼就幹什麼。
半個小時後,孟蘇第做完了檢查,她並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醫生檢查過後,簡單幫她處理了一下,已無大礙。
孟蘇堤和孟暉嶼去了病房看顧隨舟,孟暉嶼這才像徐敏和顧隨舟子哇哦介紹,「你們好,我是孟蘇堤的哥哥,我叫孟暉嶼,謝謝你救了我妹妹。」
隨後孟暉嶼從他衣兜里拿出一張金色的名片,上面姓名那蘭寫著孟暉嶼的名字,職務那欄寫著輝華集團副總裁幾個大字,「這是我的名片,醫院這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就在醫院裡好好養傷,剩下的事我會派人處理,那幾個混混跑不了。」
孟暉嶼在說這話時,帶著一種強者天生的壓迫感。
顧隨舟因為手受了傷,沒有伸手接名片,倒是一旁的徐敏接過名片,朝孟暉嶼表示感謝,「孟先生,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畢竟你家孩子是因為保護我妹妹。」孟暉嶼語氣平淡。隨後他繼續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帶小妹回家了,顧同學這裡我安排了一個護工,晚上有什麼事,喊他就是。」
徐敏聞言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我照顧他就行了,請個護工多浪費呀!」
一直沒有說話的孟蘇堤開口,「阿姨,你有什麼事就找護工,顧隨舟傷到手,有很多時候不方便,多個人也是好的。」
見孟蘇堤開口,徐敏沒有再推辭。
孟蘇堤對著病床上的顧隨舟說道:「我明天再來看你,你晚上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顧隨舟朝她笑著說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