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眾人都被蘇曉冷漠而訓誡的口吻給嚇了一跳。
她們何曾見到蘇曉這般冷漠的表情,刺骨的模樣?
一年間,蘇曉從一個異世之人,變換為幾人所認可的摯友。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智慧,實力得到了眾人的認可是一說,他的性情與待人方式才是一行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為無話不談,絕對信任的好友的根本。
實力只能讓人尊重,擁有視為同等地位的資格。
蘇曉能在不過一年的時間混跡於稻妻高層,甚至成為真的心靈支柱,得益於他的才情與溫和。
這麼嚴厲的姿態,確實是第一次展現於眾女面前。
這樣的態度也讓餘下幾人真正感受到了他的怒火,一時間就連任何時間都敢耍渾打岔,在蘇曉面前頑劣,如同被寵壞的妹妹般的千代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大大咧咧的坐姿也變得正襟危坐,表情有些緊張。
玩弄人心的大妖怪,狐齋宮也收起了往日調笑的神態,罕見的一臉嚴肅。
作為同為智囊的角色,在蘇曉到來之前,與真共治稻妻的她也是第一次發現那隱藏在稻妻歡聲笑語之下,是被刻意蒙蔽,營造的假象。
她們又如何了解自己所治理的稻妻,竟然有這麼多欺上瞞下,欺壓同胞的卑劣之徒?
魔神,仙狐,鬼族,生來的強大從根本上就讓她們不存在與人類真正意義上的共情。
這股距離感不是你的善良,溫柔,體貼就能抹去的。
神明生而為神,祂們不善欺騙,祂們不懂欺騙!
所以祂們難以想像,自己被欺騙。
真怎麼也想不到,那些表面上對自己尊敬無比,愛民如子的官員們,私底下是這副模樣。
神明哪裡會想到人會騙神,人敢騙神呢?
這並不是真她蠢,而是與生俱來的位格的不同所帶來的思想代溝。
人類怎麼會想到螞蟻會欺騙他呢?
還不等她說些什麼,已經不客氣的將她面前喝過的茶水一飲而盡的蘇曉再度開口道:
「也許你最開始選出的那些臣民確實是心懷大義,真正的善者。但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千年的時光,足以讓一個家族徹底變質。而作為魔神,依舊以為他們沒有改變的你,自然會被蒙蔽。」
「真,在你眼中,世間最難能可貴的事物是『夢想』——即是生命對美好未來的嚮往。你所關注的,是驅使人類不斷產生新『願望』的動力。這種動力根植於本能,換言之,它也是一種永恆。這是你與影爭辯永恆這一話題時,所提出的觀點,我應該沒記錯吧?」
真呆呆的點了點頭,任由他撫摸著自己柔順的暗紫色漸變長發。
一旁的狐齋宮卻是咽了咽口水,姐妹倆連永恆的話題都願意讓其參與,而這人甚至連原話都能一字不差的記下。這三個人,哇.
默默吃了一個大瓜卻不能調侃,拱火的狐齋宮有些難受。
但她還不至於呆到在這種氛圍下去撩撥蘇曉。
「真,人類很神奇,也很強大。他們為了願望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哪怕壽命與魔神相比不值一提,哪怕力量不及魔神的一根手指頭。
但為了達成目的,他們的堅持,努力,不會白費。他們幾代人的努力所能成就的,是連神明都會為之動容的美麗風景。」
真灰暗的眼眸逐漸閃動著光,有些高興他如此稱讚人類,更是驚訝他與自己想法的大同小異。
「但相比於『願望』,我更願意稱其為『欲望』。人類之所以能進步,歸根結底,是欲望作祟。
為了吃的更好,為了穿的更暖。為了住的更舒服,為了活的更精彩。
這,都是『欲望』。它能閃爍出神明也驚嘆的光芒,同樣,它也有著吞噬一切的力量。
惡意。
因為『欲望』而生,人類為了滿足私慾,能做到的遠比你想像的要恐怖的多。」
「欲望沒有休止。恕我直言,你們提瓦特的魔神在我看來有些可愛過頭了。
天生的強大,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壽命,絕美的容顏.
人類相比你們其實與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但你們又生性愛人。
如同貓貓狗狗的寵物一般,無論你們的愛是何種表現方式,但本質上你們從未將人類放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直視過。
你們啊,一直是俯視著人類呢。
所以,才會下意識忽視了他們那比你們魔神還要恐怖的欲望。
豈不知,人性的惡意能促使他們做出如何驚駭世俗的惡行都不為過。
真,你以為稻妻百姓過得那麼慘兮兮的最大原因是什麼?
影的武力保護了他們,加上你的治理,基本的自給自足至少沒問題。
可為什麼在我一個外人來後,這最基本的吃飽穿暖才得以解決。
天守閣這般恢弘的閣宇都能拔地而起,為什麼百姓們所居住的還是擔驚受怕,隨時可能會倒塌的破房子。
你覺得是為什麼?真。」
哪怕絕美的容顏落下了痛苦與迷茫的淚滴,讓人難免心生一股疼惜。
但蘇曉忍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讓這個傻白甜真正的成長,自然不會就此收手,繼續厲聲質問著。
在場的眾人已經麻木了,呆呆的看著與真對線的蘇曉,第一次意識到嚴肅起來的他是如此恐怖。
「是,是那些被我任命的臣子後代們在刻意停滯民生的發展.」
「所以,你覺得我讓笹百合殺光這些鼠目寸光,禍亂國家的肥豬們有錯麼?他們的孩子還無辜麼?如果不徹底將腐爛的根莖挖開,這個輪迴就會一直繼續下去,他們這些廢物們吃著稻妻民眾肉,喝著百姓血液長大的後代們只會繼續成長為下一個他們。
即使無法抵擋歷史的車輪向前行駛,但對於沒有時間概念的你們來說,這被強行緩慢下來的時代里,死去的無辜民眾,又有多少呢?」
真與狐齋宮如遭雷擊。
御輿千代與影純屬沒聽懂,只是知道問題很嚴重,卻不知道嚴重到了什麼地步。
「我已經沒有時間再跟這群廢物們耗下去了,我不可能在以後的時代還一次次的勸告,一次次的給其機會。一味的溫柔只會讓他們這種害蟲得寸進尺,唯有鐵血,殘酷的手段才能一次將這類貨色根絕。
為此,我需要聲望,不再是什麼尊敬,崇拜,我要的是敬畏,服從!我要稻妻所有人知道什麼叫做規矩!」
蘇曉的影子拉的很長,一道巨龍的黑影印在了天守閣的牆壁上。
他的金色的豎瞳不知何時變為血色般的赤紅。
在場的所有人,除去是因為激動而顫抖不已的笹百合,包括剛開啟靈智的八重神子,身軀都止不住的抖動。
「少部分人的死去,會帶來更多的生機。腐爛的根被拔出,稻妻這顆幼苗才會更好的茁壯成長,直到成為蒼天巨樹。」
鬼影忍者恰到好處的出現,將一系列那些已經死去的罪臣們所犯下的罪行遞給了呆呆的張著小嘴的真與掛機在一旁的狐齋宮、雷電影。
嗯,御輿千代就算了,主人說過,鬼族的腦容量是很難理解這些東西的。
而笹百合是自己人,服從主人的命令無需要理由。
鬼影忍者沒必要特意將這些罪證給他,這也是蘇曉信任笹百合的體現。
我無需向你解釋,你也從不質疑我的選擇。
蘇曉將有些炸毛,顫抖著的神子從坐墊抱起,為其順著毛,
拉著坐墊於笹百合身旁坐下。
指了指真等人面前的茶杯,笹百合立馬起身閃至後廚拿來嶄新的茶杯,恭敬的倒上茶水,雙手捧上茶杯奉上。
自身則是站立在蘇曉身後,滿臉寫著狂熱。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那些罪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