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任彥東拿過那張卡,是沈氏集團控股的那家銀行,他盯著卡面,想著那個823333的密碼。

  忽然感覺哪裡不對,她之前的手機密碼是2333

  他一直理解為,她這個2333是啊哈哈哈的意思。

  82的諧音是不愛.

  任彥東倏地抬眸,盯著盛夏看,「你手機密碼改了?」

  盛夏正望著熱鬧的江面,回神,「嗯。」

  安靜幾秒,她說:「去小姨奶家那天夜裡就改了。」

  任彥東印證了自己的猜想,之前那個手機密碼是愛三哥的意思。

  他放下卡,走到盛夏面前,半蹲下來。

  盛夏微怔,跟他對視幾秒,他半蹲著,比她坐著矮了半個頭,她垂眸,他略微抬起下頜。

  氣息糾纏,就在她失神的一剎那,他抬手把她圈在懷裡。

  他的懷抱對她來說,向來沒有抵抗力。

  盛夏手掌落在他肩頭,用力推著他,似笑不笑的:「給個分手費也不用這麼激動呀。」

  任彥東感覺到了她眼神里從心底的那種排斥,關於在小姨奶家發生的一切,那是個敏感的話題,他不知道該如何提及,又該如何讓她翻篇。

  他剛才在反思,到底又說錯了或是做錯了什麼,讓她不高興了,又是要拿回手袋,又要買回公寓的,連分手費都說了出來。

  明明中午時,她心情還不錯,主動幫他忙。

  從傍晚到現在,她就跟他慢慢拉開距離。

  「盛夏,」他在心底嘆口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

  任彥東鬆開她,看了眼手錶,一小時後還要繼續開會,紐約那邊再有一個小時就能出結果。

  「我送你回外婆家。」

  盛夏點頭,「嗯,不耽誤你了。」她拿上包離開露台。

  到了客廳,盛夏不忘把盛放手鍊的手包拿上。

  任彥東無奈看著她,也沒多說什麼,轉而道:「我把冰淇淋給你裝起來帶回家,放在冰箱慢慢吃。」

  盛夏拒絕了:「不用,家裡有冰淇淋。」

  任彥東跟她對視,兩人無聲對望許久,「盛夏,這些冰淇淋是專程給你做的。」

  盛夏不由攥攥那個手包,「我知道。」

  她一吐為快:「三哥,我知道改變性格和行事風格很不容易,不是說說就能做到。我理解你,這麼多年,你習慣了女人喜歡你、仰慕你、主動對你好,不管是我,還是之前你的前任們,都是這樣。」

  她別過臉不看他,心情還是不斷起伏。

  「中午時,我跟你說過,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後來你說這次讓我參與進來了,以後話會慢慢多起來,我感受到了你的誠意與改變,我也想著,我得配合著你找到適合我們的相處方式,所以我主動給你幫忙。」

  「可下午呢?」

  「下午你一個電話就接了那麼久,後來你又說要開會,一直到傍晚你才從書房出來,我一個人在廚房按照記錄的時間攪拌冰淇淋。」

  說著,她停頓,抬頭就能看到牆上的那幅壁畫,曾經她的笑容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難過。

  任彥東沒打斷她,靜靜聽她說完。

  盛夏沉聲道:「剛開始我以為你是真的忙,後來我問你,是不是公司有急事?你說不是,就是開個會。」

  緊急的會議,她理解,因為公司會有突發情況,這個誰都沒法預料,可是一般的會議都是提前安排,他明知道今天要陪她,還要安排個會議,算什麼一整天的話題?

  後來她發現,就算他在廚房,他們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因為只剩下每隔一個半小時的攪拌。

  其他沒活可干,他不需要專注幹活,就要面對她,就要找話題,大概他也不知道要聊什麼,避免冷場,他就索性去了書房。

  然後,夜幕降臨,冰淇淋好了,他忙完了。

  其實那張卡里,原本她只湊足了八千萬的電影投資款,多的那一千萬,是她臨時讓閔瑜轉進去的。

  他給她做了冰淇淋,她很感動,同時也想告訴他,要是感覺痛苦,就算了吧,勉強來的,總歸長久不了。

  「三哥,之前你工作忙,我願意委屈我自己,我不計較,可現在我不想委屈我自己了。」

  心裡的那種窒息感再次湧來。

  她本來是想著來這裡,找到一個能解決她心裡那把無形刀的方式,結果還被他又摁了一下刀柄,刀尖扎的更深。

  關於曾經他為了工作,有時直接忽略她,她心裡再難過也努力讓自己過去了。

  盛夏說起最後一次演奏會,「你來都來了,就不能抽出兩三分鐘到後台親自把玫瑰花給我送去嗎?你讓我媽把那束玫瑰花送給我,還有什麼意義?」

  那束玫瑰,母親給她時,她放在了化妝檯上,一點都不想要,可臨走時,她還是捨不得丟掉,拿著了,放在了冰箱裡留著泡澡用。

  那晚回到家,他也沒表現出一絲的開心,也沒問問她,她晚上心情怎麼樣.

  任彥東看著她,關於下午的緊急會議,就是因為之前他隨同領導接待那個商務代表團,他缺席了晚宴,幾個項目被同行拿去。

  之前跟那個代表團的某個集團合作的海外項目也陸續出現了一些問題,年前,她去小村,他去紐約就是處理後續事宜,沒想到年後還是引起了連鎖反應,天津和上海的子公司這個月出現了上游廠家斷供的情況。

  情況複雜,他不說是不想讓她擔心,不想她自責,哪知道她又多想了。

  盛夏看他沉默,以為他是默認了。

  那種難過在心底瀰漫開來,他終究還是像對待他之前的那些女朋友那樣對她,可她並不是家裡介紹,並沒有利益牽連,只是單純的一份感情。

  她得讓他知道:「三哥,我不是在紐約那次見到你才喜歡你的,我在中考完見到你時,就喜歡了。」

  任彥東愣怔,本來組織好了語言要解釋開會那事,也一時忘了說。

  盛夏也沒再隱瞞,「你在機場答應了給我寫字,我當真了,以為你會認真寫了寄到舅舅公司,我經常問舅舅,收到你的字沒。」

  頓了幾秒,她平復著呼吸,「舅舅說沒有。後來我怕問多了,舅舅會起疑心,周末我去舅舅公司,假裝去看他,看看有沒有你寄來的字,我怕舅舅忙忘了,忘了拿給我。」

  「也就是那天,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關於商梓晴那段,她也一併說了,「我跟商梓晴有矛盾,是因為我暗戀你時一直畫漫畫,她跟老師告狀,我的漫畫被沒收了。」

  沉默片刻,她說:「後來.我跟商梓晴打了一架,漫畫也沒找回來。」

  任彥東怔怔的看著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盛夏做個深呼吸,「雖然是暗戀,但知道你有了女朋友,我還是挺難過的,我想這種難過你能感同身受,就像紀羨北求婚,你跑去了小村。」

  她聲音忽然很輕,「我想我的難過應該比你還多。」

  漫畫沒了,暗戀也無疾而終。

  「誰想到以後還能再遇到你,你又恢復了單身,我知道你不好,知道你很冷情,甚至也感覺你在感情上挺渣的,可我還是喜歡你,怕你再次有了女朋友,我在紐約就天天跟著你去上班。」

  「後來我收集你的字畫,想著要是我們能結婚,我把那些字送你做結婚禮物,讓你感動,或者心動一次,我想成為你心裡特別的那個存在,也想著你只愛我一個人,可是.」

  任彥東什麼都沒再說,走過去把她抱懷裡,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含著她的唇親下去,隨後頂開她的牙關,攻城掠地。

  盛夏懵了幾秒,隨之就開始推他,她扔掉手裡的手包,在他腰間用力掐著,腳下也踢他,可是穿著拖鞋,踹的不如高跟鞋那樣疼,反而是她的腳疼。

  他還是不鬆開她,已經吻到最深處。

  盛夏沒了法子,開始咬他。

  撕打間,她也不知道是咬到了他的唇還是舌,一瞬間,血腥味在兩人的口腔里漫延。

  任彥東疼的後背冒冷氣,可還是沒鬆開她。

  盛夏一直又掐又踹,再加上咬,直到撕扯累了,這三個月來的委屈和難過全都發泄了出來,她才慢慢停手。

  這期間,任彥東始終都沒鬆開她,唇也沒離開她的唇。

  任彥東把她抱起來,放在酒櫃邊的吧檯上,繼續親著她。

  她沒勁鬧騰了,他的吻才溫柔下來。

  這個吻是他們自在一塊到現在,最長的一次接吻,快三十分鐘,兩人的嘴唇都麻木了。

  離開盛夏的唇,任彥東把她禁錮在懷裡,下巴摩挲著她的額頭,「說出來後,心裡舒服點沒?」

  盛夏沒吭聲,不過沒那麼悶了,可還是疼。

  刀拔.出來了,被動的拔了出來,可傷口很深。

  任彥東努力讓自己也平靜下來,「盛夏,你沒有求而不得。」以前的那條信息,她應該沒看到。

  盛夏動動手臂,示意他鬆開她。

  任彥東直接忽略,箍住她的兩隻手臂,撐著她的後腦勺,又親了下去。

  以前他就喜歡看她的眼睛,喜歡親她,特別是在床上,他的親吻讓她無力招架,如今,依舊是。

  盛夏的腳上又有了力氣,連著踹了他好幾下。

  任彥東放開她的唇,「對你,我心動過,在紐約你表白那晚,你在我合同上畫了小花,我們對視了幾秒,後來我就沒敢看你。」

  盛夏脊背僵了僵,抬頭望著他,不敢置信。

  在紐約的那段時間,每個跟他獨處的瞬間,她都歷歷在目。

  那晚就是因為他回頭盯著她看,她抑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因為自己心虛,她以為他那麼看她,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她才橫下心決定表白。

  不管他接不接受,至少她沒了遺憾。

  任彥東抵著她的額頭,喉結滾動著,低聲道,「第一次心動沒給你,很抱歉。」

  盛夏搖搖頭,繼續回味他之前的那句話。

  任彥東接著說;「你不止一次讓我體會那種感覺。」

  他一一說給她,「演奏會結束,你致謝時。」在台上,她對著他那個方向淺笑。「春節我去外婆家拜年,你從床上爬起來時。」她一臉驚訝又帶著驚喜,沒睡醒又頭髮很亂的樣子。

  「還有嗎?」

  「有。你去小姨奶家那天中午,去機場前,你從車窗里伸出一隻手,豎了三個手指頭晃了晃,跟我說再見。」

  盛夏沒吱聲,本來排斥他的情緒,慢慢放鬆下來,連精神狀態都沒那麼緊繃了。

  任彥東還想著她之前生氣的原因,解釋道:「下午沒敷衍你,的確是公司出了問題。」

  盛夏:「上海子公司那個問題,還沒解決?」

  任彥東搖搖頭,「要等紐約那邊供應商的高層會議決定。」其他更複雜,他就沒說。

  她雖然愛鬧騰,有時會由著性子來,不過她從來都是理解他的工作。

  昨晚他解釋了在機場為何不喊她,她就直接把他的電話從黑名單放出來,後來還給他發來【盛氏大刀.jpg】。

  盛氏大刀的寓意,此刀在手,從此打遍天下無敵手。

  她想要表達這個意思,他也明白。

  她有時懂事的,又讓他心疼。

  其實原本他今天沒打算給她做冰淇淋,一是公司還有那麼一大堆爛攤子要解決,他沒那個心情,最主要的,他還有很多種口味的冰淇淋沒嘗試過。

  可又想讓她高興,便臨時決定給她做冰淇淋。

  只好一大早匆匆出去準備水果,去甜品店找所需的其他原材料。

  盛夏看著他,「以後能不能跟我說實話?」

  任彥東遲疑半晌,生意場上瞬息萬變,誰都不會是永遠的贏家,沉沉浮浮,輸輸贏贏,那些壓力都是男人該承擔的,不想讓她操心。

  不過最後他還是頷首,答應了她。

  盛夏的心情現在慢慢歸於冷靜,任彥東再次看了眼手錶,她剛才就發現他在露台看了遍手錶,大概是等紐約那邊的電話。

  她推開他,從吧檯上下來,「你忙,我回家了。」她到沙發那邊撿起那個手包,又去露台把那兩幅畫收起來。

  任彥東也跟著她去了露台,「不是說這個畫留在公寓?」

  盛夏:「畫個連環畫給你,後面那幅給你來個峰迴路轉。」

  任彥東抬手揉揉她的長髮,「謝謝。」

  盛夏指指自己的心臟部位,「這裡傷口深著呢,怎麼才能癒合好,全看你表現了。」

  任彥東一直望著她的眼,點頭。

  走到客廳時,任彥東手機響了,是向秘書的電話,

  盛夏沒讓他送,拿上畫離開。

  任彥東的公寓跟外婆家隔了一棟樓,很快就到了家。

  盛夏開門時,客廳的燈亮著,外婆還沒休息。

  「回來啦。」外婆今晚精神不錯,正在看書,見盛夏回來,她拿下眼鏡。

  盛夏換上鞋,「外婆,您怎麼還不睡?」

  外婆:「看看你年輕人搞的究竟是什麼名堂。」她瞅瞅盛夏手裡的那個文件袋,「怎麼又拿回來了?」

  盛夏:「需要補充,好了之後再送給三哥。」

  外婆點點頭,離得近了後,她才看到盛夏眼睛泛紅,有哭過的痕跡,「你們這是觸景生情?」

  盛夏:「.」

  外婆問:「聊的怎麼樣?」

  盛夏:「挺好的,今晚把心裡的一些刺說了說,說出來後痛快了,心裡不那麼悶了。」她說:「我跟三哥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外婆摸摸她的頭,「鐵要趁熱打,問題也要及時解決。人這一輩子,要堅持一些東西,也要學著放下一些東西,不然就要負重前行,太累。」

  盛夏點頭,「嗯。」

  外婆又多說了幾句:「別跟你媽媽那樣就行,一條路走到黑。到底幸不幸福,她其實比誰都清楚,只不過是硬撐著不說罷了。」

  說罷,外婆放下書,也準備去歇著了,叮囑盛夏,「別熬夜,早睡早起。」

  盛夏應著,在客廳獨自坐了會兒,她關燈上樓。

  到臥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閔瑜打去電話,「我到家了。」

  閔瑜:「分手費給了?」

  盛夏:「嗯。」頓了頓,「今晚這個分手費還解決了不少問題,我跟三哥聊了挺多。」

  她簡單說給閔瑜,那個分手費最後會成為零花錢。

  閔瑜聽完後,不吱聲了。

  盛夏問:「怎麼了?」

  閔瑜:「.給你轉的一千萬是問沈凌借的。」

  盛夏愣了下,「工作室沒錢了?」

  閔瑜:「有,大額的需要去櫃檯辦理,會計去轉錢,結果堵在路上,說下班前肯定趕不到銀行。」

  然後她怕耽誤盛夏徹底分手,就讓沈凌從個人帳戶先轉給盛夏,她明天再還給沈凌。

  一開口就借這麼多,也就只能問沈凌借。

  沈凌問她,是不是遇到難處了,還問一千萬夠不夠,又問是不是在工作上被人刁難了?

  鬥嘴鬥了那麼多年,互相看到後恨不得把對方打死,可最關鍵的時刻,他卻家人那樣溫暖。

  她不忍心騙他,說是盛夏給任彥東的分手費。

  沈凌一聽是給任彥東的分手費,二話沒說,很爽快,直接親自去櫃檯辦理。

  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