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秦楚舊事演新局
秦家栽有茶樹,是為悟道茶。
每年二月下旬採摘一批茶葉後,秦家都會舉辦茶會,邀楚郡各家年輕修士一起品茶,算是結個善緣。
因茶葉有限,各家最多邀請兩位,皆是年輕一輩之翹楚。
像楚天行問齋之同學,雖是世家出身,卻尚未入道修行,根本得不到邀請。
甚至包括楚天行,因之前亦未入道,也是在今年才首次收到邀請。
卻不想,一直不曾邀請平民修士的秦家茶會,今年竟欲邀請南奕。
楚天行聞言,暫且放下請假之事,詫異開口:「邀南奕去悟道茶會?」
因是傳音對話,仍舊背對著楚天行的秦南衣,眸現異色。
秦家與楚家,素來不睦。因為楚家的郡守之位,曾是從秦家手中奪下的。
楚郡其他世家,或是顧慮楚家反應,尚不急著湊到南奕跟前。但秦家,壓根不管楚家會怎麼想,率先向南奕釋放好意。
再加上之前在南若村的坊市經歷,秦南衣對楚天行,略感心厭。
知道楚天行與南奕不太對付,秦南衣雖然不會像楚天行同學那般故意拱火,但見著楚天行詫異模樣,卻也有意淡淡開口:
「我家茶會,從來說的都是,邀請年輕一輩之翹楚,互通有無,結個善緣。而今年新近入道的修士中,論及翹楚,無出南奕其右者。」
楚天行聞言,嘴角不禁一抽。
同樣是新近入道,他正好被南奕壓了下去。
秦南衣這般說,雖非拱火,卻也是故意在拿話語刺楚天行。
魔修來襲之前,楚天行其實一直不曾在意和南奕之間的虛名之爭。
因為楚天行知道,不管是《南天學報》的有意拉踩,還是書院同學的故意拱火,都是因為他乃郡守之子。
只要他不犯錯,穩紮穩打,等到楚狂生築基後,他就有很大概率繼承楚郡郡守之位。
同樣覬覦郡守位置的其他世家之子弟,自然只想讓楚天行犯錯。
他們個個心懷鬼胎,不約而同,都想的是故意給楚天行挖坑,找麻煩。
拉踩也好,拱火也罷,楚天行心中門清,自不會當真在意他人言語,也不曾將南奕放在心上。
可是,時至今日,此前不曾在意南奕的楚天行,不得不將南奕放在眼裡。
他之前不在意,只是因南奕連平民都不算,乃鄉民出身,身份卑賤。
就算南奕文章做得好些,也只是凡人文章罷;他人拉踩或拱火,亦不過虛名耳。
他乃郡守之子,只要修為強於南奕,就不必在意些許身外虛名。
可是現在,南奕不僅逆斬築基魔修,闖下不小名頭;更是藉機晉升,直入養氣小成,遠勝楚天行;乃至於著書作文,都在今日發表驚人之語。
而同樣今年才入道修行的楚天行,眼下卻跟之前的南奕一樣,連養氣都尚未入門,只是借覺醒天賦神通之便利,一步跨過了藏精期修行。
現在,楚天行與南奕之間,已經不是什麼虛名之爭了。
而是楚天行,當真不如南奕。
甚至連郡守楚狂生,都專程寬慰了楚天行一句,說南奕眼下煊赫一時,猶如烈火烹油,勢不可久,讓楚天行穩紮穩打即可,不必爭一時之高低。
楚天行沉著臉,沒再繼續傳音秦南衣,也沒有當真向秦南衣請假數日。
他只是默不作聲地,往書院外的方向走。
而秦南衣神識感應這一幕,卻是心中暗笑。
早在問心台給南奕問心之時,發覺南奕一心向道,心性堅韌,全無半點猶疑,秦南衣便覺得,南奕恐是天生道子。
秦南衣當時之所以略有失態,正是因為她當時便已然預見自身道行境界會被南奕輕易反超。
她雖然不會生出「此子斷不可留」之念,卻也難免有些道心不穩,懷疑人生。
天生道子,生來就是為了告訴其他人,安心做個凡人挺好。
給南奕問心完後,秦南衣立馬就跑去閉關穩住道心,並在後續又專程跑去坊市,觀散修修行之艱難,寬慰自己修行之順遂,已經勝過諸多修士。
可以說,秦南衣完全是去找散修的優越感,方才走出被南奕打擊的心理陰影,重定道心,免受心魔之擾。
而在秦南衣眼中,楚天行不過是投胎投得好,恰巧生為郡守之子,享盡便利罷了。
事實上,秦南衣根本看不起楚天行。
別人不知道楚天行根底,但秦家上下,卻是分外清楚。
楚家代代霸道,先是楚霸王自秦家手中強勢奪走郡守之位,又有楚狂生繼任郡守,壓制楚郡各大世家二十餘載。
但修行者的子嗣,並不會一定有著優秀的靈根資質。
楚狂生膝下數子,其實靈根資質都很一般。為了讓楚天行覺醒天賦神通後再入道修行,楚家動用秘術,實是獻祭了楚天行原本有的幾位弟弟妹妹,方才讓楚天行補全靈根,直接覺醒天賦神通。
按理說,在楚家傾力培養之下,再過數年,楚郡世家年輕一輩,未必能有勝過楚天行者。
可偏偏,世家子弟無人能及,卻又橫空殺出了一位南奕。
若是再給南奕數年,怕是都不用考慮年輕一輩是否能及,完全可以直接考慮楚狂生,能否守住郡守之位。
想到秦家適才專程派人來書院附近傳音告訴她的事,秦南衣眸中異色不斷,在聊齋外等到了南奕。
「南師弟,可否借一步說話?」
收到秦南衣傳音,南奕正好向仍舊圍住他問個不停的同學告辭,陪秦南衣走了幾步,避開人群。
「師姐找我,可是有事?」
「再有三日,我家設有一茶會,想邀師弟你一道品茶。不知師弟屆時,可有閒暇?」
南奕眨了眨眼。
他不想捲入郡守與世家間的明爭暗鬥,聞言下意識便想拒絕。
不過想起秦南衣曾在坊市中欲施以援手,雖然他當時沒有接受,卻也多少記著這份情。
南奕便未直接拒絕,而是問道:「不知師姐邀我,是為何事?我鄉民出身,可能品不來茶。」
秦南衣怔然,暗道自己迷糊,竟忘了南奕並非世家子弟,不曾聽說過秦家茶會,更不曾知曉悟道茶一事。
「我家茶會,每年一辦,只為與郡中年輕俊傑結個善緣。屆時,飲的是悟道茶,可助師弟蘊養法種、推演神通,倒並非是讓師弟品評茶藝或茶水。」
南奕恍然,不是專請他一人,也不是凡俗茶會,不用品評茶水滋味就還好。
但他仍舊稍顯遲疑地道:「師姐相邀,奕自然抽得出時間。只是不知茶會上,大家會作何交談?奕乃鄉民出身,卻恐屆時失禮,傷了氣氛。」
「師弟不必多心。大家屆時只相互認識一二,互通有無,不須講究什麼禮儀,不必拘束。」
見秦南衣眸中期盼之色甚濃,南奕想了想,也就應了下來。
不提悟道茶之神效,即便考慮到秦家邀請的那些楚郡年輕修士,南奕都可以過去認識認識。
畢竟,這些年輕修士,既是楚郡俊傑,他以後多半少不了交道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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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