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那又如何?

  第576章 那又如何?

  星夜兼程的趕路,一行人抵達陳留縣的時候,已經清晨了。永王李璘打著哈欠來到縣衙,才發現這裡的條件比開封縣還要差上許多。

  而且戍衛本地的幾百團結兵,依舊是聽從方重勇調遣,完全不鳥永王和他麾下的幕僚。

  這讓李璘感覺很不爽,又毫無辦法。

  不過雖然他一直在抱怨,但高尚居然始終一言不發,完全不像平日裡那般挑剔。

  李璘懶得理他,又困又累之下,居然在縣衙內院一間普通的廂房,一張普通的床榻上睡著了。

  這一睡便是到了黃昏,晝夜顛倒之下,入夜後李璘反倒是感覺精神亢奮又異常空虛。

  好久沒近女色了,心裡像是有一團火。好想要女人啊!

  李璘心中一陣陣的急躁。

  可是,他的妾室都沒跟著一起來,全都留在齊州了。只有王妃侯莫陳氏跟著高尚他們一起到了汴州。

  侯莫陳氏雖然貌美,但如今已經年近三旬,生過幾個孩子,早已不復當年絕色,李璘對她已經提不起精神來了。

  左思右想,李璘無奈長嘆一聲。

  正妃就正妃吧,總不能讓下半身的小兄弟「餓著了」。

  然而,正當李璘準備讓守候在屋外的高尚,去叫侯莫陳氏過來侍寢的時候。次子李儹滿臉焦急的衝進屋子,手舞足蹈太過激動,反倒是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是高尚處亂不驚,他上前對李璘躬身行禮道:「殿下,送我們來陳留的管崇嗣,帶走了宇文娘子,已經離開這裡好幾個時辰了。」

  哈?

  李璘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宇文娘子就是他的兒媳,次子李儹的正室夫人,二人成親的時間不長,而且聚少離多。

  李璘帶著子嗣離開長安時,宇文氏都不在身邊。後來是因為長安亂起來了,後者才坐船來齊州的。

  新婚燕爾摸都沒摸夠就分開,新鮮勁還沒過去,李儹自然是很捨不得這個新婚夫人。

  當然了,這也跟宇文氏年輕貌美有關。嗯,應該說她是李璘兒媳中最為貌美的那個。

  李璘不是基哥,不會打自己兒媳的主意。不過他也對為什麼銀槍效節軍突然「發狂」,感覺詫異。

  那幫人是丘八不假,但方重勇治軍森嚴,不聽話的早就被搞死了。從未有過強搶民女之類的事情發生,更別提是永王的兒媳了!

  很顯然,管崇嗣是被人授意這麼做的,其心可誅!

  李璘的面色頓時便陰沉了下來。

  「你先去門外候著。」

  李璘不耐煩的對李儹擺了擺手。後者不肯離去,咬著牙想說什麼,卻是被眼前的永王一巴掌扇在臉上。

  「沒用的東西,杵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你在這裡就能把宇文娘子救回來嗎?」

  李璘對著李儹怒吼道。

  李儹只好不情不願的退出廂房,就剩下李璘與高尚二人獨處。

  「你以為如何?」

  李璘沉聲問道,面色如那烏雲密布的天空一樣,都要滴出水來了。

  「這是那方清在試探殿下。宇文氏不過是顆棋子而已。」

  高尚面色平靜說道,似乎一點都不為宇文氏的命運操心。

  李璘微微點頭,如果管崇嗣抓走侯莫陳氏,也就是永王妃,那李璘跟方重勇就是不死不休,再無迴轉餘地了。

  可方重勇派人抓走李璘的兒媳……貌似敏感性並不是那麼大。

  「這樣吧,你拿著孤的親筆信,走一趟開封城。就說都是一場誤會,讓方清把宇文娘子送回到陳留就行了。」

  李璘輕嘆一聲,已經被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給整無語了。

  他下半身的小兄弟都還餓著呢,自己的兒媳居然被人這樣光天化日之下擄走了!

  雖然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也不得不重新再忍!

  因為形式比人強啊!

  方重勇手握刀兵,李璘又能怎麼樣呢?

  「殿下,如果那方清說,是宇文娘子請求管崇嗣帶她走的怎麼辦?如果那方清請殿下讓李儹與宇文娘子和離怎麼辦?

  休書要不要寫,人要不要放?」

  高尚非常冷靜,只是面色平靜的反問道。

  這下可把李璘給問住了!

  是啊,如果被外人知道,方重勇強行要求他兒子與兒媳和離,那不是更加打臉麼?

  不同意行不行?

  不行,今日帶走一個人,別人十個月後還你兩個人!這夠不夠恥辱?

  類似的事情就是要快刀斬亂麻,處理得越快越好!

  處理越快,丟臉越少!

  「那你覺得怎麼辦才好?」

  李璘有些不耐煩的詢問道,他心中也不得不承認,高尚確實比自己聰明。

  「讓李儹寫休書,就說宇文氏行為不檢,淫亂後宅,殿下再給他物色一門親事便是了,不礙事。

  其他的,裝聾作啞即可。」

  高尚輕嘆一聲說到。

  天下姓宇文的女子何其多!只要李璘不提,無論是方重勇,還是他手下身邊多一個宇文娘子出來,都不會引起什麼波瀾。

  女人算什麼,面子才是最大的!

  「唉,孤不甘心啊。」

  李璘長嘆一聲,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都不能反擊,那還算是個男人麼?

  「殿下,您是要當天子的人。漢高祖當年尚且說過分我一杯羹這樣的話,現在這點委屈又算什麼呢?

  那方清畢竟沒有搶王妃啊。」

  高尚耐心勸說道。

  很多事情,表面上看似乎很嚴重,但仔細想想,似乎又沒那麼嚴重。

  不就是兒媳被搶了麼?

  這個兒媳又沒生育!又沒有子嗣!

  聽了高尚這番話,李璘終於冷靜下來了。

  是啊,不就是一個過門沒多久的兒媳被搶了麼?問題很大麼?

  「方清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璘面色不悅詢問道。

  高尚無奈嘆了口氣說道:「他想看看殿下能夠忍到什麼程度。如果殿下現在就去開封縣討要宇文氏,勢必會碰個軟釘子。旁人看到殿下居然連被擄走的兒媳都要不回來,必然明白跟著殿下毫無前途可言。」

  他不得不耐著性子給李璘解釋利害關係,因為這位永王殿下的腦子,實在是不太夠用。連方重勇隨手丟出來的權術招式都接不住。

  去開封縣,只會被人瘋狂打臉還無可奈何啊。

  高尚在心中替李璘感覺惋惜。人生,常常就是這麼的無奈。

  「這麼說,孤就只有忍耐咯?」

  李璘面色不悅反問道。

  「殿下,您登基為天子以後,時間在您這邊。那方清帶兵打仗一直贏的話自不必說,一旦輸了,殿下的機會不就來了麼?

  現在與其爭鋒相對,沒有任何意義。反倒是會壞了殿下的大事啊!」

  高尚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無奈的現實。

  是的,現在李璘連自保都是問題,就算不提方重勇這一茬,外界的強大壓力,李璘一個人扛得住麼?

  他扛不住的!

  既然扛不住,那就只能方重勇頂著咯!

  既然寄希望於對方當頂樑柱,搶你一個兒媳怎麼了?很嚴重麼?

  比丟命還嚴重?

  高尚所說的,可謂是字字珠璣。

  「那就這樣吧,你出去跟李儹說,讓他寫休書。你帶著休書去開封縣,當面交給方清。」

  與其被人強搶兒媳,倒不如提前把兒媳休掉趕出家門。在家門外面被人擄走,那就不算被人羞辱了唄。

  李璘用阿Q一般的精神勝利法安慰了自己一番,他的心情莫明好了一些。

  忽然,李璘似乎沒有聽到門口有打鬧的聲音。

  這位永王殿下感覺有些奇怪,李儹這廝一向都很倔的,強迫他寫休書,他又怎麼會不鬧騰呢?

  李璘推開門,發現李儹跪在地上,額頭碰地不肯起來。

  高尚對李璘攤開雙手,表示李儹這傢伙真是色迷心竅無藥可救了。

  「父親,如此奇恥大辱,孩兒忍不了啊!請父親為孩兒做主!」

  李儹伏跪在地上大喊道,淚水已經落到地上。

  「罷了,孤陪你走一遭吧。」

  李璘無奈嘆息說道。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放不下面子。

  高尚抬起僅剩下的那隻右手,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或許,一個人遭受到打擊才會成長吧。外人說再多都是沒用的。

  他忍不住輕嘆一聲,悶不吭聲的跟在李璘身後。

  ……

  開封府衙大堂內,管崇嗣領著一個穿著淺紅襦裙的年輕小娘,一臉尷尬的模樣。

  這女人是他搶來的,但並不是因為他好色,而是方重勇吩咐他這麼幹的。

  「宇文娘子,你有子嗣沒有呢?」

  方重勇溫言問道。

  「沒,沒有。」

  宇文潔小聲說道,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她早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在漕船上的時候,她就注意到方重勇經常用那淫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著。還時不時跟身邊的壯漢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的。

  像是在評價一件貨物。

  宇文潔跟丈夫李儹提過很多次,但是李儹總是安慰她說:永王的兒媳,不可能有人敢動的!

  「嗯,那從今日起,你便不是李儹的夫人了。

  而是他的正室夫人!」

  方重勇指了指身邊的何昌期道。

  「誒?」

  在場三個人異口同聲,分別是方重勇身邊的何昌期,宇文潔這個小娘子,還有她身邊的管崇嗣。

  「節帥,末將那時候只是開玩笑啊……」

  何昌期一臉緊張,漲紅了臉湊到方重勇身邊辯解道。

  他當時也就提了一嘴,說這小娘子不錯什麼的。結果方重勇居然派管崇嗣把宇文氏給搶回來了!

  「怎麼,你現在翅膀硬了,連本帥的軍令也敢不當回事了啊?」

  方重勇瞪了何昌期一眼,示意他不會說話就閉嘴!

  管崇嗣也傻眼了,老子辛辛苦苦拉下臉搶來的美人,還把永王那幫人得罪乾淨了,原來不是賞賜給我的啊!

  何老虎要搶親,這夯貨怎麼自己不去讓老子去?

  「一個蘿蔔一個坑,你著急什麼,本帥都有安排!」

  方重勇虎著臉呵斥管崇嗣道,似乎一眼就看穿了這位丘八內心的想法。

  「啊,沒事沒事,末將恭喜何將軍。」

  說完管崇嗣連忙灰溜溜的退到一旁。

  宇文潔是最傻眼的一個,她原本想的是,當方節帥的妾室,似乎比朝不保夕的李家兒媳要強不少,這樣似乎也不壞。所以這一路她根本不慌。

  沒想到居然是將自己賞賜給麾下武將的。

  也太寒磣了吧?

  「節帥,奴,奴已經是有夫之婦了呀。」

  宇文潔不甘心的提醒道。

  「沒事,你已經被李家休妻,被掃地出門了。」

  方重勇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

  「可是我夫君沒有寫休書呀?」

  宇文潔都要急哭了。

  「之前沒寫,但是現在寫了呀。本帥現在就幫你寫,等會把休書送到永王那邊,讓他蓋個章就行了。」

  方重勇哈哈大笑說到,大堂內的武將都跟著一起大笑。

  「段秀實!婚宴準備好了沒有?」

  「回節帥,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入席!」

  段秀實憋住笑,走到方重勇面前,拍了拍胸口大喊道。

  「何老虎,帶著你的新娘子,準備入席,今天啥事都不干只管吃喝,一直鬧到你進洞房為止!」

  方重勇大喊了一聲,何昌期也不含糊,直接把宇文潔扛在肩膀上就走。

  「洞房!」

  方重勇跟在何昌期身後大喊道。

  「洞房!」「洞房!」

  「洞房!」「洞房!」

  銀槍效節軍的一眾將領都跟著起鬨。

  一行人來到一間大院落內,裡面早已坐滿了賓客。就連李筌、劉晏這樣的文人都到了。

  如果是方重勇自己要納妾,搶永王的兒媳,估計會被很多人詬病其人品。

  但方重勇是為了給何昌期討老婆,去搶了永王的兒媳,那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唐人性格奔放大方,就是喜歡如方重勇這般為部下出頭,不惜得罪人的豪氣!

  至於搶女人對不對,這要怎麼說呢?

  誰要是連自己的夫人都護不住,那不是個廢物是什麼,他敢不敢拔刀?只怕是連拔刀的勇氣都沒有吧?

  既然丈夫護不住妻子,那老婆被搶了也是活該呀!

  「都吃好喝好啊!不醉無歸!

  何老虎,你今天先洞房,必須的禮儀後面再來補。

  來,開席!」

  隨著方重勇一聲令下,婚宴終於開席了。隨便喝了幾杯酒,他便找了個由頭離席。

  方重勇走出院落來到街面上,便看到韋子春似乎如熱鍋螞蟻一般,在門口走來走去的。

  「方節帥……」

  看到方重勇出來了,韋子春似乎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感覺是在多此一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老虎看上了宇文娘子,就成全他們吧,你說是不是這樣呢?韋舍人。」

  方重勇看著韋子春的雙眼說道,很有壓迫感。當一個人言行一致,知行合一的時候,他身上的氣勢總是很正。現在的方重勇就是這樣,絲毫都不感覺愧疚。

  「但她是永王殿下的兒媳啊。」

  韋子春長嘆一聲,不知道要怎麼去說服拿著刀的辯手。方重勇不是為了給自己搶女人,而是給部下討老婆,他還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只是作為永王的首席幕僚,韋子春不能看著宇文氏就這樣稀里糊塗成為何昌期的夫人。

  屁股決定腦袋!

  「本帥知道她是永王的兒媳,但是我的部將很喜歡她呀,所以只能委屈委屈永王殿下咯。

  韋舍人以為如何?」

  方重勇目光灼灼看著韋子春,語氣已然有些嚴厲起來了。

  「殿下,拆散他人的婚姻,這種事情不好。己之不欲勿施於人啊!」

  韋子春硬著頭皮說道。

  「韋舍人,有件事你不明白。」

  方重勇雙手叉腰,看著來往於街面的行人與商賈。

  韋子春道:「願聞其詳。」

  「宇文氏已經被休了,所以本帥不算是搶,明白麼?」

  「那麼節帥,敢問休書何在?」

  韋子春不服氣的質問道。

  「不著急,等會宴席散了,我便回府衙給你寫一封休書讓你帶去給永王。」

  方重勇淡然說道。

  哈?

  這話說得韋子春懷疑人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