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一張素描為誰畫

  就聽咔的一聲。

  小書房中出去正準備第二輪考試的人都回過頭來,只見長孫渙滿臉通紅,滿頭大汗地看著手裡的摺扇。

  只見小小的摺扇握柄出的木栓子繃斷了,好好的扇子如刺蝟一般木條錯亂地向外支棱著,模樣古怪又好笑。

  「哎呀!」白宋一聲驚呼,「長孫公子,這這……這可是皇上欽賜的寶貝,這可怎麼辦呀?」

  損壞皇上御賜之物乃是死罪!

  長孫渙腿都軟了,狠狠地瞪了白宋一眼,也不管什麼考試了,直接衝出書院,得馬上把扇子修好。

  長孫渙走了。

  謝家兄弟圍攏過來,小聲問:「白公子,你剛才說的那些不會是自己編的吧?就是為了氣那長孫渙?」

  白宋沒有說話,三人並肩走到了先前的考場上。

  謝家兄弟各自找了挨著白宋的位子,還在為白宋而擔心:「白公子,今日你是占了便宜,可以後就不好混了,這長孫渙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紈絝,狐朋狗友一堆,我們這些外來的哪兒能跟他較勁?」

  「等他跟我較勁的時候再說吧。」白宋根本不在乎。

  說話間,白宋對面課桌上傳來虞季的聲音:「白公子,以後要是那長孫渙來找麻煩,大可以直接在找我虞季。今日眾人所見,是那長孫渙辱人在先,落得如此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對!」旁側的小兄弟也附和著,「咎由自取,那長孫渙老是欺負人,我討厭死他了。京城裡你是第一個敢對付他的,我們兄弟一定保護你。」

  沒想到這對好看兄弟還挺仗義的,尤其是這英姿勃發的美人胚子,如此熱心腸,難怪扮男人都這般好看。

  白宋一笑,騷包拱手:「多謝姑娘……不不……多謝虞公子。」

  姑娘二字聲音雖短,但卻被對坐的兩人聽到耳中。

  也不知為何,兩人齊刷刷的紅了臉,相互叫喚了眼神,臉上儘是心虛,紛紛低下了頭。

  這表情,白宋心中更覺得有戲,料定了這虞季就是個漂亮的小娘們兒,又是不把長孫渙放在眼裡,肯定背景不凡,興許又是個公主郡主什麼的。

  「以後可要好好調戲……不對,是好好巴結才行。」

  「都安靜!」

  主考官員站在人群中發話。

  經過第一輪篩選後的一百人各自端坐下來。

  只剩下一百人,後面雖還有三輪,但後續進程其實已經要不了多久了。

  現在已經是黃昏,書院已經準備好了蠟燭,這是要挑燈夜戰的節奏。

  就這陣勢,大家都緊張起來。

  「這第二輪的考試是作畫,同樣不限題材,不限題目,只要現場作畫,時間為一炷香的時間。」

  說完,主考示意旁側的年輕人,對方點點頭,二話不說,就把香給點燃了。

  一炷香的時間作畫!

  時間上是非常緊迫的,現在更是一點兒準備的時間都沒有,直接開始。

  考生們都有些發懵,好些人望著寥寥青煙陣陣失神,然而已經有人開始動筆。

  一炷香的時間肯定不夠工筆畫精雕細琢,大家紛紛選擇了大筆揮毫潑墨,盡在寫意之中。

  白宋卻在這時歡喜偷笑,心說這回當真是撞上了送分題。

  想著,拿出隨身攜帶的碳筆來。

  這些日常生活的小玩意兒,白宋隨身帶著不少。

  儘管白宋的毛筆字不差,但他還是喜歡硬筆的感覺。

  所以不是必要情況下,白宋一般都會用碳筆寫字。

  當然,作畫也是一樣。

  學醫的,最重要的一門課就是素描,要了解人體結構,除了解剖就是作畫。

  白宋的素描功底相當了得,加上古代娛樂活動不多,在薊縣的時候,有時候無聊也會讓把香兒關在房裡,給香兒畫畫人體什麼的,所以白宋的繪畫功底還在。

  白宋拿著碳筆,看著對面坐著的男裝姑娘,有了作畫目標,後續一切都是渾然天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考場上迴蕩著輕微地沙沙聲,那是碳筆在竹紙上摩擦發出的聲音。

  考生們全身心投入自己的畫中,倒是沒有注意,但這聲音很快引來了文殊院的官員。

  對方站在白宋身後默默觀察了許久,看到白宋筆下躍然於紙的姑娘,宛如活過來似的,栩栩如生,不差半分假意。

  「你這是什麼筆?畫的又是什麼畫?」

  「這是碳筆,這是素描。」

  「碳筆?素描?當真是生平僅見,幽州文人都是由此作畫的?」

  「應該只有我吧,考試沒有規定用什麼筆吧?」

  考官讚許地點點頭:「沒問題,只要能畫出來,何須管用什麼方法?只是你畫的這位姑娘,怎麼……」

  說著,考官微微皺眉,看了看白宋對面認真作畫的學生。

  白宋的話是一位身著紗衣,頭戴髮簪的妙齡姑娘,正坐桌前專心作畫的樣子,低眉垂目間儘是認真和典雅,栩栩如生,讓人真假難辨,只是那容貌和姿態,為何跟對面的公子如此相近?

  白宋已經畫完,收起碳筆對著考官笑了笑,小聲說:「這位大人,難道您會看不出對面坐著的是姑娘?我想看看這姑娘穿上女裝是什麼模樣,果真是個天姿國色啊。」

  考官笑著搖頭,調笑似的拍了拍白宋的肩膀:「才子皆風流,你呀你!噓……」

  說著作出禁聲之態,半蹲下身,小聲補充:「此乃伯施先生之孫虞家小妹,切勿冒犯了。」

  白宋露出恍然之色,嘴角微揚,心說果不其然。

  隨著一絲輕風拂過,最後一縷香菸散盡,白宋身後的主考正色一聲:「所有人停筆!」

  第二輪考試結束。

  片刻後,所有人的考卷都被收起,然後有被整齊地掛在了院中臨時拉起的三排棉線上。

  所有人的畫作給所有人品評。

  主考站在畫作前:「各位應該都知道,永興學院招生,此次只有十五個名額,所以你們每個人手裡有十五張選票,投給你們所認為的可以通過這一輪的作品。這些作品沒有名字,沒人知道誰是誰的畫作,這樣一來相對公平。得票最多的前四十人可以進入下一輪。」

  聽了這一輪的規則,大家都有些吃驚,還沒有遇到過由考生自己評價的考試。

  場面有些熱鬧,大家都在討論。

  「都安靜,投票環節禁止交流!發現有人傳遞信息,直接取消資格!」

  說完,考官一揮手:「五人一組,各自拿十五張選票開始投票,五人投完之後,下一組繼續!」

  這一輪投票環節耗時不斷,眼看著夜幕降臨,院中也已經點起了燈籠。

  投完票的考生無一例外都在議論,對象自然就是九十九張畫中最為特殊的一張美人圖,每個人都在感嘆那是他們生平罕見的寫實之作。

  在近百篇的寫意之作中出現一片寫實的畫作,實在是太過扎眼。

  「喂,那副畫你看到了嗎?」

  「哪一幅?」

  「嗨,還能是哪一幅?那張像活過來的美人圖啊。」

  「哦,那一張啊!」

  「你給他投了嗎?」

  「當然投了!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都不足以形容,所用筆法生平未見。」

  「何止是筆法,所用的筆墨也是非同一般,也不知道是誰畫的。」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在場人中,要說最出名的也就那幾位出自寒門的才子,但他們的畫作在京中早有名氣,根本與之不符。」

  「要是京城人士所作,肯定早就被認出來了,既然大家都沒見過,肯定是來自外地的。」

  「嘖嘖嘖……難以想像,外地來文人竟然有如此水平?」

  「什麼水平不水平?那分明就是一副投機之作!你看他的紙和所用的筆墨,明顯跟我們的不一樣!我覺得那樣的作品算作弊,根本就沒有投票。」

  「就是!明顯是作弊嘛,有什麼好的?真是可笑!」

  白宋的素描已經引起了爭議,有人投票有人沒投。

  而在這時候,一對兄弟站在那副畫作前怔怔出神。

  「真好看……」

  小小的公子輕輕地抿著唇,眼睛裡閃動著無窮盡的喜歡。

  「小妹,你見過他嗎?」

  痴傻狀的小兄弟搖搖頭,輕輕地摸了摸畫中女子的臉頰,滿眼都是珍視。

  「那他見過你嗎?」

  小兄弟還是搖頭。

  虞季皺了皺眉:「那他怎麼能把你畫得如此逼真?好像是一直在偷看你似的。」

  「哥,真的是他畫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先前我偶有抬頭,就見他一直看著你,之前還不知道什麼原因,現在算是明白了。」

  「哥,那小子真有幾分厲害的,小妹還沒被男子看過女裝呢,看到這畫,仿佛被他看光了去。真是羞人……」

  「哼!那小子指定看出了你是女兒的身份,如此畫作,分明就是在調戲你!簡直不知天高地厚!我這就找他理論去!」

  「別!」小兄弟忙叫住了虞季,「哥,你看他畫得這麼用心,那會不會是真心喜歡小妹呢?」

  「小妹,這只是一幅畫,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爺爺說畫作用心了才會傳神,他不用心,如何把我畫得如此傳神?我喜歡這畫……待會兒……待會兒你去幫我把這畫給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