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端坐頷首,打量桑桑之時又漏沉吟神色,也不知心裡想著什麼。
桑桑心慌,思量自己近日行為,倒是找不出什麼不妥之處,也不知香兒姐姐突然找自己所謂何事?
香兒看了許久,突然說了一句:「桑桑,你可起身站著給我看看?」
桑桑急忙起身,心中不明。
桑桑住進白府以來,專心於酸梅湯的生意,自給自足,經營幾月已頗有規模,非但自己日子好了,還能補貼家裡。
這幾月過來,小妮子個頭不見長,身材卻是圓潤了不少。
香兒看了,點了點頭:「倒是與那方士說的一致。」
「香兒姐,你在說什麼?」桑桑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桑桑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怎麼香兒姐的話一句都聽不懂?」
香兒低眉,有些為難地說道:「數日前遇了一位方士,看過白府風水之後,說是要個豐腴臀肥的姑娘才能給白家延續香火。你也看到的,我這身子著實單薄了些,方士說是我體氣不足,故而遲遲不能懷孕。
如今白府越發大了,外面諸多人家都看著白府裡面的的事情,偌大的白家沒有一個子女,外面已多有言語。我實在是為此事操心。」
桑桑眨眨眼睛,還是不太明白,想想說:「那事兒應當是順其自然吧,聽說香兒姐日夜跟白大哥……」
桑桑臉一紅,也不說了。
香兒臉上也多了一抹色彩,但眼神中沒有多少回味:「桑桑,你來白府也許多時日,關於你跟相公的事情,我也聽白柔說過一二。任誰都看得出,你對相公多有情誼。」
桑桑慌亂打斷:「香兒姐,我……我沒有……」
香兒拉著桑桑的手,已是安慰:「你聽我把話說完,此事關係白家名聲,更是為了延續白家香火,若是你能……」
兩個姑娘都是聰明人,香兒沒把話挑明,但桑桑終於是回過味兒來。
一時間,兩個女人同坐屋中陷入了的沉默。
而在外面,偷聽的白柔已經驚訝得捂住了小嘴,震驚之餘又瞧瞧地走了。
屋中,兩個女人各懷心思。
香兒何曾想過與別的女人分享自家相公?
但跟外界的留言比起來,自己這點小委屈不能跟白家的名聲相提並論,只要能讓白家有後,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香兒想來,與其等到那重臣千金嫁入家中懷上孩子奪自己之位,還不如早先讓這知根知底的桑桑給相公添房,畢竟桑桑安靜乖巧,又不多事,顯然更讓人安心。
桑桑心裡又如何不想早日在白府有個正經身份,只是臉皮薄,不敢爭取,又怕得罪了主母。
今日主母主動來說,大有一種得償所願的感覺。可美中不足的是,把傳宗接代當做條件,自己不就成了一個生育的工具?
事事無法盡善盡美,兩個女人各有所想,也各有各的遺憾。
無聲的沉默之後,桑桑先點了點頭,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子。
「此事不可如實與相公說起,以相公的性子,若知道我與你說這些,定式要把責罰我的。」香兒倒是了解白宋,提前告知桑桑,「此事只能你我二人知曉,到時候我自會給你親近相公的機會。」
香兒厚著臉皮說了這些,心中總是怪怪的。
但話也說了,也就如此定下來,片刻之後就離開了桑桑的房間。
……
白宋難得看書,殊不知自己最信任的香兒已經把自己給賣了。
大雨依舊,從下午一直持續到晚上。
本該是平靜的一天,卻因為一場大雨給打亂了。
此次降雨量過甚,已經超過了明春園的排水量極限,白府之中多處積水,果園林子已經被淹了。
直到白宋發現事態嚴重,深也召集名下產業所有的夥計一起來幫忙排水,臨時加大莊園的排水道。
整個明春園亂作一團,整夜都在忙碌。
然而,這場雨的勢頭遠不止於此,儘管有幾十個人同時進行排水工作,白府中積水卻越來越嚴重。
而這樣的情形絕不僅限於白府,薊縣內,各家各戶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損。
到了第二天清晨,白宋看著家中毫無起色,最終叫停眾人,在天災面前,人力根本不值一提。
好在家中任有地勢高的地方,晴兒居住的三層閣樓倒是沒有進水,白宋便讓大家在閣樓附近的花園暫避,一切等雨停了再說。
等到第二天的黃昏,暴雨逐漸變小,一切似乎恢復了平靜。
又經過一夜的排水,白府中的積水才被清理了個七七八八。
這兩天搞下來,白宋感覺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了,家宅太大也是有許多壞處的。
第三天放晴,此前外出去邙縣傳話的冬香還沒回來,聽說是外面鬧洪災,道路被堵死,興許是被困在邙縣暫時回不來了。
洪災之事是聽來家裡幫忙的夥計說的。
白宋準備親自出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踏出府門第一步,街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街上的積水直接沒過了腳背,積水情況比家中還要嚴重。
一眼望去,街上水面各種漂浮物,枯木、雜草、碎步、麻鞋,甚至還有野貓野狗的屍體。
白宋眉頭一皺,回頭看了看正在家中想要跟出來的小翠,忙讓她在家老實呆著,不要隨意外出。
這時候,在白府白吃白住一段時日的白蜂從房頂上跳下來,一腳踩在水裡:「我跟你出去。」
白宋點了點頭,心中多了一種感覺,那一場看似沒影響的大雨造成的衝擊超越了白宋的想像。
兩人一起出發,往向陽街的方向去,
向陽街是薊縣地勢最高的所在,到了附近之後已經沒有了積水,但卻沒有給白宋帶來輕鬆的感覺。
陸陸續續看到了百姓和官兵,而這些百姓和官兵幾乎每個人手裡都拖著百姓的屍體,一具一具堆疊一起,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空氣中散發著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這……這是昨日的暴雨造成的?」白宋直接傻了,不敢相信這一切。
白蜂一直守在白府高出,看著四周的動靜,昨日大雨一人的城中各處看了看,所以知道情況。
「昨夜大雨,渭河水急漲,水淹全縣,無數人在夢裡就被水給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