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將至,進山採藥的幾個小兄弟回來。
今日收穫不多,各個興致都不高。
縣中百姓都是看著他們採藥掙錢,紛紛效仿,最近山里採藥的人越來越多,上等藥材都被采了七七八八,正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
可幾人見了白宋,又是興奮勁兒起來,把進山的鬱悶忘卻一空。
白宋亦是興奮,招呼眾人去自家酒樓喝酒,雖是遠了些,但老兄弟重逢,誰在乎?
大家說得興致勃勃,連採荷也到了外面叫了馬車。
所有人都齊備,唯獨冬香還在房中不知幹嘛?
「冬香姐,快些了。」一個小兄弟喊了一聲。
「快了快了!」
房裡傳來了冬香的聲音,又過了一分鐘,冬香才從裡面出來,而身上卻多了個不小的包袱。
所有人都看著冬香,有些不解。
「冬香姐,你這是……」
冬香垮了垮包,擠出一絲笑:「白少爺回來,我得跟白少爺走,白少爺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聽說白少爺在城東,我自然要收拾一下……」
聽這話,幾個小兄弟都有些失落。
這半年生活,大伙兒都成了一家人,雖說都知道冬香姐過得不開心,卻不至於剛見了白少爺就要走,落在幾個小伙的嚴厲,這姐姐有種翻臉不認人的感覺。
白宋愣住了,還沒搞清楚狀況。
只有采荷笑著說了一句:「冬香姐每日每夜就盼著白少爺回來,白少爺雖沒把冬香姐當丫鬟,可冬香姐一直把白少爺當主子。時常在咱們耳邊念叨,白少爺回來了就要跟著白少爺走。」
冬香有些緊張,畢竟跟這個白少爺相識不深,就怕自己這麼貼上去,人家不要。
也不怕丟人,她就是不想在一間風塵僕僕的院子裡過一輩子。
鄭家回不去了,只有跟著白少爺過,比起自由的山雀,她更願意當籠里的山雀。
白宋一聽,多少明白了一點兒情況,只是他現在身邊女人已經太多了,自己都有點兒捋不清關係,現在又來一個丫鬟,還是個大丫鬟,年紀比白宋還長一歲,都二十了。
這屋裡,除了牛大,全部都要叫她一聲姐姐。
白宋有些為難,冬香厚著臉皮跪在了地上:「白少爺,求你收留我吧。冬香什麼都會做,很懂規矩,絕不會給少爺添麻煩的。跟了少爺,以後就是白家的人,少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該說的說,該看的看……只要少爺不嫌棄冬香年老色衰,粗糙難看……」
「誒,你起來!有話起來說!」
白宋拉著冬香起來,拍拍她身上的塵土,繼續沉吟。
白宋對冬香了解不多,同也是自己在鄭家鬧出了事情害得人家被牽連著沒了歸屬。
只是沒想到這大丫鬟居然不想要個自由屋子,為何非要當個丫鬟?
「你想好了?當丫鬟可不如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好。」
「少爺,冬香早就想好了,冬香就是丫鬟命!天生是那伺候人的丫頭,以後只要少爺不嫌棄,不攆我走,冬香一輩子不嫁人都行。」
白宋看她如此激動,終是點了點頭:「那以後就跟著我吧。」
「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冬香激動壞了,想要跪在地上磕頭。
沒人能理解冬香為何如此。
即便是個混混也不太瞧得上大戶人家的下人。
現在又不是吃不上穿不上,何苦要個低人一等的身份呢?
采荷看著冬香,心裡也是嘆息。
她們都是從鄭家逃難出來的丫鬟。
采荷還記得當初跟牛哥一起時,冬香都勸說過采荷不要嫁給牛哥。
兩個丫鬟卻是不同,冬香年長,心思自是成熟,知道自己所求為何,看人眼光也是更准。
采荷記得冬香說過,自打遇見白少爺的時候起,她便知道這位白少爺不同常人。膽識、智謀超群,只要跟著這樣的主子,即便是當個丫鬟,以後也有飛黃騰達的日子。
采荷明白,她自己的人生壓在了孩子身上,而冬香,把自己的人生壓給了這位與眾不同的少爺。
……
白宋現在不缺錢,一行人帶著四輛馬車,一路風光,好多人沒見過一幫糙漢子搭乘馬車招搖過市,好好地給顯擺了一把。
白宋坐在頭車,冬香一路噓寒問暖,殷勤地很,坐在車裡,進靠著白宋,不時地搓腿揉肩,一刻不停。
白宋還有些不習慣。
平日裡都是妹妹跟著自己,也不會這麼摸在腿上,頂多捶捶肩膀。
桑桑就更規矩了,坐在一起就臉紅,跟個木頭似的。
回想遠一些,白宋身邊的丫鬟只能算個小翠,那丫頭更小了,就是個小屁孩兒,哪有男女之別?
冬香則不同,比白宋還稍長一些。
自說年老色衰,但在白宋看來,二十歲的姑娘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
臉蛋兒姣好,五官端正,身子也是高挑。
雖不如香兒那般驚艷,但以丫鬟身份,有此姿容,也算實屬難得。
想著這姑娘每日跟著自己,當做個貼身丫鬟,以後穿衣洗澡什麼的,會不會也是形影不離的,這麼下去,保不准那天就要變成通房丫鬟。
那香兒不就更生氣了?
這一路思緒飄忽,回到東來酒家時店中依然不見一客。
如此也好,白宋便招呼自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地吃了一頓。
……
賣藥的營生還要思考,白宋準備先把酒樓的困局給解決了。
來薊縣近一月,除了一家酒樓並無什麼進展,但卻讓白宋想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這個穿越者,未來要走出一條什麼樣的路。
此前,白宋有些排斥小說主角走過的路子,覺得少了些新意,自己也多有不甘。
但現在來看,自己根本不必去思考這些。
所謂條條道路通羅馬,何不把每一條路都走一遍試試?
他不單要開酒樓、寫小說、開藥鋪,還要釀酒、養豬、種菜、蓄水、屯田,做天下人的生意,讓天下人沒有生意可做,這便是白宋要在貞觀年間風騷一把的構思。
一家酒樓才是開始!
他要把招牌掛便幽州,傳遍大唐。
一本三國也遠沒有結束。
「水滸紅樓又西遊……斗羅盤龍還蒼穹!管他什麼歷史改不改變?賺錢不就好了嘛!」
白宋醉了,回家家裡儘是胡話。
桑桑、白柔、冬香,三人合力才把這死豬抬到床上躺下,各個都坐在地上直喘氣。
「少爺……少爺都在說什麼?」
白柔不以為意:「你習慣就好了,我哥經常胡說八道,夢裡常念叨些什麼汽車啊、手槍啊、大炮啊,誰都聽不懂。」
「嘿嘿嘿……波多……老師……波多老師……」
不知夢到了什麼,白宋一個翻身保住了桑桑的脖子,通紅的一臉壞笑,湊到冬香面前,口水橫流。
「白大哥,白大哥……」桑桑俏臉通紅,怎麼都掙不脫。
「波多老師……」冬香認真地想著,「看少爺如此迷醉都還想著這位波羅老師,應該是為德高望重的先生吧?難怪少爺如此本事,定是師出名門。」
白柔沒說話,認真地想著,實在想不到哥哥何時遇見過一位波多老師。
過了好一陣,白宋總算是睡了過去。
三個姑娘圍坐桌前,對著一盞燭火無事閒談。
冬香是厚著臉皮貼上來的,今天第一天跟主子回家,規矩坐著,也不緊張,只是懂得分寸。
白柔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
冬香立即問道:「小姐,要不先去休息?我給您端水去……」
一向大大咧咧的白柔聽個大姐姐叫自己小姐,沒來由地臉一紅,羞澀道:「哎呀,我跟我哥又不是大戶人,哪兒有什么小姐,你就叫我白柔就好了。」
「那不行,尊卑有序,我是少爺的丫鬟,也是小姐的丫鬟。這家宅雖小,但規矩不能亂,以後少爺肯定有一番大作為。咱們都是白家的女人,不能沒規矩,就算沒有規矩,咱們也要自己定好了規矩。所謂男主外,女主內,大家齊心協力,才能把一個家給支棱起來嘛。」
白柔拖著腮幫子,聽得很認真,眨眨眼睛,有些崇拜:「哇,姐姐你說的好有道理。」
「所以嘛,以後你就是小姐,我呢就是丫鬟。就算小姐不會做小姐,丫鬟也能教您如何做小姐。」
「我是小姐,那桑桑是什麼?」
「額……」
白柔無心的一句話,倒是把冬香給問住了。
說桑桑是少夫人,那顯然不合適。
說桑桑是丫鬟?看人家幾人的關係明顯不一般嘛。
這問題冬香還真回答不出來。
只見桑桑逐漸落寞,低下頭,起身道:「你們聊吧,我去睡了。」
白柔腦子缺根筋,根本沒看出桑桑的心事,還興致勃勃地問冬香怎麼做個小接。
而冬香已知曉自己惹了事端,變得有些緊張。
這是她一天來,第一天就惹得少爺家裡不和,那是自己的錯。
趕緊起身追著桑桑去了。
「桑桑……桑桑……」
「冬香姐,你不用管我,我就是困了。」
「你的心事姐姐心裡明白,但這事兒還急不得。」
「人家哪有著急的份兒,根本什麼都不是嘛。」
「瞧你說的,就咱家少爺你還看不出來?就是見一個喜歡一個嘛。」
「白大哥才不是!」
「對對對,白大哥是重情重義的好哥哥行了吧?想在這家有個名分,那可不止要你白大哥開口,還得這家夫人開口才行吧?咱們哪,先得把夫人給接過來,日後夫人在這兒住著,天天看著你為這白家勞心勞力,誰還不是個良心人?你在夫人眼前做得多了,人家夫人也念著你的好,只要夫人一鬆口,你家白大哥恨不得今晚就把你娶了洞房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