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步緊逼。
「軒轅琪你怎麼回事?沒聽見採薇說不能飲酒嗎,你如此逼迫是何意?」
三公主看不過去。
三公主話音剛落,豈料軒轅琪竟看向了皇上,委屈至極:「父皇評評理,兒臣只是欣賞徐大小姐,便親自給她敬酒,她卻以各種理由拒絕著,莫不是看不起兒臣?」
「採薇絕無此意。」
她起身道。
「朕這五公主從小好面子,你今日不喝這杯酒,恐怕說不過去。」
皇上吃了口菜,只以為是兩個小輩之間玩鬧。
蕭景堯察覺不對勁,不顧長公主反對起身正要說話,卻被徐採薇搶了先。
「採薇喝了這杯酒便是。」
語罷,一飲而盡。
見她喝了酒,軒轅琪不動聲色勾起唇角,喝了自己手中那杯便回了位置。
觸及蕭景堯擔憂的眼神,她只搖頭輕笑。
以蕭景堯的性子,一開口必定是要替自己喝了那杯酒,她怎能讓他以身犯險?
即使酒有問題,也該由她自己喝。
軒轅琪是堂堂五公主,座上是她的父皇,生母是得寵的淑妃,而自己孤立無援,五公主親自敬酒已經是抬舉,自己若執意不喝恐引聖怒。
如今只能祈禱自己是多慮了,那只是一杯普通的酒。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宴席結束。
皇上命蕭景堯留了下來,想必是有事吩咐。
徐採薇與三公主結伴出宮,身體並無不適。
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難不成真的是自己多慮了?
出了宮門,道別之後各自上了馬車。
寒風蕭瑟,徐採薇撐著頭閉目養神。
馬車哐當哐當的聲音擾得她心神不寧,大街寂靜無聲,此時已臨近亥時。
「小姐,您怎麼跟丟了魂兒似的?」
綠蘿一直在宮門口等候,自然不知道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綠蘿,你可覺得有什麼聲音?」
她突地問道。
綠蘿搖搖頭:「小姐,只有馬車的聲音。」
不對,不是馬車的聲音。
是金戈鐵馬,大殺四方的聲音。巴山書院 .
她閉著眼睛,努力去聽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覺得四周皆是。
可這明明是大街上啊。
正疑惑著,眼前情景驟變。
遍地殘肢斷臂。
她站在黃沙之上,眼睜睜看著面前一名身穿黑紅盔甲的將士被斬下頭顱,鮮血拋灑穿透她的身軀,浸入黃沙之中。
那是黎國將士的盔甲。
她低頭看腳下,鮮血染紅了地面,一枚頭顱咕嚕嚕滾到她面前,瞪著雙眼,裡面充斥著恐懼。
慘叫聲,嘶吼聲,戰馬轟然倒地聲……
每倒下一個人,天空便出現一抹幽魂,他們七竅流血,悲觀而絕望地望著自己的屍體……
這是哪裡?
是邊關嗎?
她怎麼會在這裡?
徐採薇捂嘴乾嘔,她看著四周,敵人已經將黎國將士盡數包圍,包圍圈裡站著一名中年男人,蓬頭垢面,遍體鱗傷。
可他仍舊筆挺地站著,眼中是驕傲。
「我蕭世遠為國捐軀,死不足惜,黎國必勝——」
他話音剛落,一支長纓槍直插入喉,穿透他的脖頸。
他猛然倒地,眼中仍舊是那份不卑不亢。
徐採薇瘋了一般朝著他撲過去,卻怎麼也觸及不到他的身軀,眼睜睜看著他鮮血流盡,氣絕身亡……
這是蕭景堯的父親。
這是他的父親啊,可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敵人的槍下。
他知道了必定悲痛欲絕吧?
這就是戰場。
殘酷,鮮血淋漓,這裡沒有人性,只有以命相搏。
滿地的屍體,他們有血有肉,他們的家人都在等著他們回家,翹首以盼,日夜期待。
他們多麼想回去啊……
回到母親身邊,看看自己的妻兒,給父母敬上一杯熱茶。
可這些簡單異常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卻是奢望,哪怕一句「兒子不孝」也無法說出。
聽不到了,誰也聽不到了。
徐採薇嘗試著去拿那杆長纓槍,竟握住了。
她一把抽出纓槍,死去的人竟閉上了眼睛。
她死死看著那名罪魁禍首,舉起手中長纓槍,用盡渾身力氣朝著他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