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族老怒目看向聲音來源,拍桌而起,「狂口小兒,我花氏一族存於世間千百年,何時嫁個丫頭也要外人點頭同意了?」
「你是哪家的猢猻,報上名來!」
君澤川和花玉齊齊望去,只見翟子墨緩步從人群中走出。
花玉的淚水已悄然湧上眼眶,無聲詢問翟子墨,她是否也來了。
翟子墨不做言語,側過身去。
冷風拂過,其身後高挑的女子露出真容,「蓮台之主,秦明雨,特來請教。」
花玉猛的瞪大眼睛,她的阿蓮,為她不受家中族老逼迫,竟不惜自曝身份,與花家撕破臉。
花家族老有些茫然,秦明雨?
不曾聽聞…蓮台之主…那豈不就是紅蓮!
反應過來後,花家族老默默退下,將場地留給花老爺子和面前這位對峙。
秦憐步伐堅定的走上高台,與雙目猩紅的花玉對視,話語中有些諷刺:「比武招親…還真是個好歸宿。」
花玉沒有回應,閉上雙眼任由淚水胡亂滑落,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圍人們審視的目光,還有花家族老的冷漠。
對她而言,這一切如同一場夢魘,乃至於她的整個世界都在分崩離析。
花老爺子站起身,客氣的對秦憐拱手一禮,「紅蓮冕下此舉未免僭越,玉丫頭嫁人乃我花家家事,冕下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若本尊執意插手,你又能奈我何!」
秦憐話落,武帝氣勢全開,壓的在場半數人喘不來氣。
花家的長輩們紛紛色變,然而,即便處身在這種壓力下,花老爺子依舊巋然不動。
他捋了捋自己那花白的鬍子,看似隨意的整理了一下袍子,「冕下少年天才,老夫自認不是對手。」
花老爺子坦然承認了自己已然不敵這位年輕的武帝。
但他的話鋒隨即一轉,眸中閃過一絲決然,道:「可老夫豁出老命,全力以赴,讓冕下吃點皮肉苦也未嘗不可。」
花老爺子話落,現場如同炸開了鍋。
君澤川頂著威壓,步履維艱的邁上高台。
他終於在高台邊緣站定,用僅讓台上之人聽得到的聲音,低聲說道:「這不是紅蓮冕下嗎,若本君記得不錯,此刻冕下應在極北之地才是,怎出現在花僑城了?」
秦憐突然出手,攥住君澤川的脖子將他提起,聲音冷的令人毛骨悚然:「君澤川…你安逸了太久,久到真以為你自己是什麼好東西了?」
「說到底你我是一類人,真當本尊不知你的心思不成。」
「你此舉,是在逼本尊殺你。」
君澤川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窒息感,輕笑兩聲,譏諷道:「冕下儘管動手,讓本君看看,人人避如蛇蠍的紅蓮冕下有多大的膽子,敢跟整個峻國抗衡!」
「啊對,冕下自是敢的,也有那個本事。可就是不知…冕下的至親好友,抗不抗得住峻國的報復。」
秦憐五指收緊,直至君澤川面色發紫,貼近君澤川的耳邊,言道:「本尊最不怕的便是威脅。」
「你的圖謀休當旁人不知,若阿玉擋了你的宏圖霸業路,你又當如何?」
花玉伸手去抓秦憐的手腕,卻被秦憐躲開,她便想開口勸阻:「阿蓮,我……」
然而她的話未說出口,便被君澤川打斷:「若她阻了我的路,我換條路…從頭再來…又有何懼……」
秦憐眼神一震,看向花玉。
花玉沖她搖頭,秦憐長舒一口氣,慢慢鬆開了對君澤川的鉗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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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花、秦二人身處一片荒坡。
秦憐望著花玉明媚的側臉,心底還是止不住的心疼,言道:「你若開口,一句不嫁,我便帶領七十六國覆滅峻國。」
花玉輕嘆了一聲,苦澀之情溢於言表。
花玉為自己斟了杯酒,酒液滾入喉中,辛辣而灼熱。
「我本沒有嫁人的打算,祖父卻怕我日後沒有好的歸宿憂心成疾。」
自從花玉懂事起,花老爺子就始終在為她的幸福之事操勞奔波,不惜耗費大量心血為她鋪就一條錦繡前程。
然而,花老爺子的操勞,卻在無形中成了一份牽制花玉的枷鎖,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祖父已然給了我二十餘年榮華,我豈能讓他再為我傷心。」
「花、陳兩家世交,祖父註定會把我許給陳家大郎。」花玉喝了口酒,目光黯淡,繼續道:「陳家大郎是個好人,我不願耽誤他,索性提出比武招親。」
「嫁與誰都無所謂,不過是為給祖父一個交代。」
花玉的聲音漸低,目光游離在夜空中的月光下,種種緣由將她困在一個無形的牢籠中,怎麼也逃不出去。
秦憐不知該如何開口,心有千言萬語,卻在唇邊停滯。
良久,她終於鼓起勇氣,緩緩說道:「阿玉,既然你不想再受波折,那我祝你幸福。」
花玉回眸注視著秦憐,眼中盈滿了淚水,她咬著唇,生怕一開口淚水便會奪眶而出。
凌晨時分,二人分道揚鑣。
彼此沒有過多言語,只是一聲淡淡的「再見」。
秦憐沒有停留,用最快的速度朝極北之地趕去。
她心裡不安,吩咐下去:「明日一早隨我去極北堂,是時候見一見那些老頭子了。」
極北之地是無主,可還是經過萬人的選舉,設立了一個類似衙門的地方——極北堂。
極北堂從不關心尋常百姓的生死存亡,其關注的重點在於各大門派之間的紛爭糾葛。如若某個幫派出師無名肆意妄為地行動,極北堂便會果斷出手將其徹底抹除。
在極北之地,如此胡作非為的幫派人人得而誅之。
極北之地局勢複雜,水深難測,每個門派都起著相互牽制的作用,絕不可能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面。
各大門派的力量,在這片嚴寒的地域中相互制衡,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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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陽光透過厚重的雲層灑向蒼茫的極北之地,雪花在空中輕舞飛揚,秦憐率人來到極北堂。
當秦憐一行人跨入極北堂的正門那一刻,堂內的高手們已然提前得到了通知。
秦憐大步走到大廳中央,朝著座位上的幾位長老恭敬地作揖,臉上掛著笑容說道:「許久不見幾位前輩,您幾位的身子骨看起來是愈發硬朗了。」
極北堂長老之首,白髮蒼蒼卻精神矍鑠,他冷哼一聲:「什麼許久不見,壓根都沒見過!你曾三次踏足極北之地,兩次惹出大亂子。」
「第一次算你跑得快,第二次有千珏公子給你兜底,這是第三次,誰曉得你會不會拆了我極北堂?」
四長老也沒個好臉色,陰陽怪氣的開口:「紅蓮冕下還真是少年英雄,不過幾個月而已,那般重傷也能痊癒,竟更勝從前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冕下初次在極北堂露面,這是又要滅了哪家門派啊?」五長老緊接著說道。
秦憐認真思考似的沉思片刻,隨即道:「幾位長老這是什麼話,說的本尊好似除去惹事生非,一無是處似的。」
「在下彼此前來,不過是覺得幾位前輩許久沒見瓔珞,帶她回來探親罷。」
二長老在旁邊哼哼唧唧半天,壓抑著心中的一口怒氣,最後還是忍不住道:「探親?探誰人的親?」
「自從你師父把那臭丫頭擄走後,十年都不曾回來看我們這些老頭子一眼。」
瓔珞從秦憐身後輕盈走出,走到二長老身邊,挽著他的手臂,撒嬌說道:「爹爹這是什麼話,兒怎會捨得不回來。」
二長老原本冷峻的臉龐,因為這嬌憨之語變得柔和了許多。
極北堂七位長老,唯獨二長老膝下育有一女,從小被七位長老捧在手心長大,嬌寵備至。
瓔珞被秦雲瀟擄走時,極北堂的長老們急得團團轉,沒少跑到娘子江撒潑。
如今,大家再見瓔珞,喜悅湧上心頭,長老們對她的擔憂,也因她的平安歸來而煙消雲散。
二長老望著極北堂唯一的千金,無奈嘆了口氣,「罷了,紅蓮冕下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瓔珞退後幾步,拍了拍手,玲瓏應聲帶人抬著一個沉重的箱子步入殿堂。
箱子「砰」的一聲落地,長老們不由側目而視。
玲瓏打開箱蓋,金光四射,耀眼的光芒幾乎讓七位長老睜不開眼。
秦憐悠然落座,面上笑意不減,「幾位前輩也清楚晚輩的為人,晚輩分明胸懷大志,從不無緣無故欺負人。」
「可是,半年前那紫藤竟聯合爍海門欺壓我這弱女子,晚輩著實是咽不下這口氣,想討個公道。」
秦憐停頓了一下,指了指散發著耀眼光芒的箱子,「箱子裡這些黃白之物,全當請幾位前輩喝茶了。」
秦憐這箱子滿滿當當,看的幾位長老分外眼紅。
可他們心知肚明,紅蓮的東西,向來不是那麼好拿的。
紫藤這次可算把她得罪狠了,按秦憐錙銖必較的性子,紫藤恐怕很難善終。
五長老仰起頭,傲嬌的冷哼一聲:「你還真要去滅門不成?」
五長老面上不以為然,但心底其實門清,紫藤近些年來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及了很多人的底線。
秦憐這個人,有恩報不報暫且不知,但若有怨,秦憐必償。
「瞧我這記性,」秦憐似才想起來什麼關鍵之事,一拍腦袋,款款道:「紫金殿自紫藤繼位以來,憑著『紫金殿』不可逆的原則,燒殺搶掠了不知多少天賦異稟的他派弟子。」
「不從者,殺無赦。」
「晚輩雖做事荒唐,卻有一顆憐憫眾生的心。目睹那些遭受無妄之災的孩子們被逼迫、殺害,晚輩痛心疾首。」
「因此,晚輩想替他們向紫金殿,討要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