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遂她意

  程郇給秦憐下蠱,北夏皇不可能毫不知情。可他非但沒有制止,反之對其視而不見,甚至有助紂為虐意思,安的什麼心思昭然若揭。

  北夏皇怒火逐漸平息,「是朕愛子心切,見老九傷重,一時急昏了頭,遷怒於你是朕一時糊塗,是姨父錯了。」言語間,他把目光移向地上的人影,仿佛在考量什麼。

  接著,他不疾不徐繼續道:「這樣吧,等下讓金公公取來附屬國新貢的布匹,你帶回去縫製兩身衣服。」

  北夏皇的目光又一次轉向不遠處那奄奄一息的程郇,自己最最疼愛的兒子如今宛若廢人,北夏皇輕嘆一聲:「唉,老九心浮氣躁,得罪了巫月宮,成了這副模樣是他咎由自取。」

  秦憐聞言挑了挑眉,好像有人要替她背黑鍋了。

  這邊剛靜下來,一陣吵嚷便從數丈外傳來,秦憐和北夏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朝聲音的來源走去。

  走近後,才聽清是白貴嬪在前方哭鬧,見北夏皇和秦憐並肩而來,白貴嬪連滾帶爬的跑去北夏皇身邊抱著他的腿就開始嚎:「陛下,您可要為郇兒做主啊.....陛下……」

  白貴嬪淚眼婆娑,像是世上最不幸的人。

  白貴嬪身後的宮女和太監急忙跪下,大氣都不敢出,尤為緊張和不安。

  不用想,是宮門口之事傳入了白貴嬪耳里,這下可有的熱鬧了。九皇子是白貴嬪在宮中最大的依仗,如今出事,白貴嬪自然慌亂不已。

  北夏皇還未接話,就見皇后帶人急匆匆趕來。皇后儀態端莊,步履沉穩,她的到來如海神針瞬間壓制住了場面的混亂。

  向北夏皇行過禮後,皇后厲聲訓斥白貴嬪:「何事不能到吾那處解決,到御書房大聲嚷叫,成何體統!」

  隨皇后一同而來的貴妃見狀,眼中閃過譏諷,她一向看不慣白貴嬪,如今見她狼狽,頓覺心中快意。

  貴妃向來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煽風點火道:「白貴嬪這般分明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還好今日御書房是娘娘的外甥女在,若換作旁人,你這般做派,保不齊讓人怎麼看皇室的笑話呢!」

  玲瓏不知何時走到正看戲的秦憐身邊耳語了幾句,秦憐平靜的面色驟變,毫不遲疑的大步走向白貴嬪,眼神冷酷如冰。

  頃刻間,秦憐抬腳便將白貴嬪踹出幾丈外,白貴嬪痛呼一聲,堂眾皆驚。

  北夏皇完全愣住了,眼中滿是驚愕,這一幕太過突然,就連侍衛都來不及反應。

  還是皇后率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面色嚴肅的質問道:「小憐,你這是做什麼,怎能這般對待長輩?」

  「姨母,你該問白氏那山溝來的嫂嫂對我母親做了什麼!」秦憐渾身散發戾氣,極力隱忍著衝動,「若我母親有個三長兩短,不拆了尚書府秦明雨三個字我倒過來寫。」

  皇后心中波瀾不斷,她明白,小憐絕不會無理取鬧。她轉身望向仍在地上呻吟的白貴嬪,心中冒出一種想法:似有一場針對小憐的風暴正在醞釀,而她們皆是其中的棋子。

  看著癱在地上吐血的白貴嬪,皇后心中百感交集,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北夏皇怒不可遏咒罵道:「你這蠢婦教出的好兒子竟給朝陽下毒,妄想讓朕替他善後。你還有臉鬧到朕面前?現在你最好祈禱她掀了尚書府能解氣,否則,你便從皇宮一步三叩首去相府請罪!」

  皇后指著白貴嬪的鼻子半天只吐出一個「毒婦」來,心中滿是對外甥女的憐惜和對妹妹的擔憂。

  她轉過身來跪在北夏皇面前,雙眼含淚,說道:「陛下,妾懇請陛下嚴懲九殿下,給妾那可憐的外甥女一個公道。」

  北夏皇壓下心中的怒火,動作輕柔的扶起皇后,「皇后莫急,朕自會給朝陽一個公道,當務之急還是先去相府看看發生了何事再說。」

  話畢,北夏皇厲聲命令道:「封鎖皇宮,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

  北夏皇和皇后步入相府的大門,迎接他們的便是秦憐大怒過後的狼藉畫面,四周殘破的花瓶、翻倒的桌椅及碎散滿地的瓷片,無不顯示出一場浩劫剛剛過去。

  此時,相府的下人們烏烏泱泱跪了一地,個個面色如土瑟瑟發抖。大廳中央,秦雲遮身穿朝服坐在主位,手扶額頭,神情疲憊,雙眼緊閉。

  空中瀰漫著壓抑的氣氛,仿佛一個呼吸都能引發新的暴風驟雨。

  「陛下駕到!」內侍尖聲高喊,這聲音打破了廳堂內的沉寂。

  秦雲遮帶著眾人朝北夏皇行禮,嘴裡高喊「吾皇萬歲」。

  北夏皇急忙扶起秦雲遮,眼神滿是關切和焦慮,「愛卿免禮,這是發生了何事,為何這般狼藉?」

  秦雲遮無奈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陛下,臣也是剛從禮部趕來,對家裡的情況知曉甚少。陛下若不嫌棄,還是讓管家來說明事情經過吧。」

  北夏皇點點頭,目光轉向一旁已然汗流浹背的老管家。

  老管家俯身一禮,緩步上前,深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凝重的開始述說事情的來龍去脈:「陛下,皇后娘娘,事情發生得十分突然……」

  秦憐命人將白詩詩丟回尚書府後,白詩詩醒來便添油加醋向母親哭訴自己在相府受到的羞辱。淚水混合怨恨,一邊抹淚一邊囁嚅不停,每句話都要摻雜更多的不公和控訴。

  白詩詩懼怕秦憐,不敢告訴白夫人是秦憐對她下手,只說相府的人欺負了她,還說相府的人羞辱尚書府,仗著自己是陛下的寵臣看不起整個尚書府,聽的白夫人火冒三丈。

  白夫人是徽州首富家千嬌萬慣長大的姑娘,從未被人指指點點過,平日裡諸多官夫人看在她尚書夫人的身份對她尊敬有加。

  聽說有人辱罵她的夫家便帶著尚書家的公子和白詩詩上門來「討說法」,可他們那做派,分明是撒潑來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闖進相府,高聲呼喊著要求見人。

  碰巧秦憐的母親楚氏從娘家省親回來,楚氏性情素來溫和,剛剛回來也不明所以,便上前與白夫人搭話,以為能平息這一場爭端。

  但不幸的是,她的溫和在憤怒的白夫人眼中卻成了軟弱的象徵。

  白夫人一看楚氏回來便上前推搡起來,毫無防備的楚氏一下子失去平衡,磕在桌子上,當場昏了過去。

  白夫人見狀心裡慌了,轉身要走。

  可此時的情況已是不可收拾,白夫人心中亂作一團,沒了最初的那分囂張氣焰。

  管家見她傷了自家主母,自是不肯放他們走,上前跟他們理論,白夫人卻說他不過一個奴才,不配跟他們這種主子級別的人說話。

  白夫人只是頓了頓,揚聲道:「一個奴才也敢對主子指指點點,真是反了天了!」

  對管家羞辱一番,並說秦憐不過是看在家世好投了個好胎的份兒上才被皇上封的郡主,其實一點寵也不受。

  又揚言若是秦憐肯乖乖上門磕頭認錯,就既往不咎。

  闔府上下因夫人受傷亂成了一鍋粥,管家走不開,立馬派人去風月閣讓人帶話給秦憐,又讓人快馬加鞭去禮部通知了相爺。

  片刻之間,相府里風聲鶴唳,每個人都匆忙地奔走著。

  聽完管家的講述,在座沒一個臉色好看的。

  秦憐不知何時從梓蘭苑到了花廳,坐在皇后左下方。

  皇后氣的手都攥的發白,憤怒的道:「王氏豈敢!」

  「阿蕊從娘胎里就身子弱,不適合習武修煉,本宮一家更是疼她入骨愛護有加。阿蕊自幼不曾吃過半點苦頭,誰曾想我妹妹會在白王氏手下受了這潑天的委屈!」

  秦憐一掌拍在桌上,手下的桌子瞬間化為齏粉,起身朝外走去。

  秦雲遮忍不住問:「你去哪兒?」

  秦憐不再收斂渾身的煞氣,「白王氏逼我,我便遂她的意。」

  .

  白府門前,摩肩接踵的人群聚集著,皆是為一睹今日熱鬧的場面。他們目光齊齊落在一位身著鮮艷的女子身上,她正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小霸王——秦憐。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低聲的議論。

  「白家做了什麼孽,讓小霸王盯上了?」一個中年男子皺著眉,不明所以地嘀咕道。

  旁邊一個混在人群中的年輕人趕忙低聲糾正,「哎,說話小心些,讓她聽了去要你好看。不過話說回來,這次還真不是小霸王囂張跋扈,是那白夫人和白大小姐上門挑釁。」

  中年男子的興趣一下被勾了起來,急切地拉了拉年輕人的袖子,道:「快說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就別賣關子了。」

  年輕人從他手中拽出自己的衣袖,「我家娘子不是在相府附近賣傘嗎?她今日回來同我說,早上看到白夫人帶著人馬去相府鬧事,把那地方搞得一片狼藉。不知哪位貴人受了傷,相府里忙得不可開交。」

  另一個圍觀者聽得興致盎然,插嘴道:「兩家都不是什麼善茬,這下可有好戲看嘍!」

  「小霸王這兩年雖說消停了不少,不過兩年前她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本性難移,這次白家真是踢到鐵板了。」另一人興奮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