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片靜謐,西啟四皇子府卻是亂成一鍋粥。
四皇子府上下人心惶惶,他們主子榻上又憑空出現一具屍體,算上這次已是本月第五次了。四皇子則身受重傷被丟在西啟都城某個草垛中,被人發現時只剩一口氣,現在還用藥材吊著一口氣,奄奄一息。
任誰也想不到,造成眼前這一局面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北夏九皇子的一個寵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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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行駛著一輛馬車,馬車內,璇璣看著昏迷不醒的人憤憤不平,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竟敢這般羞辱我蓮台君主。若是蓮主因他出個三長兩短,我定組織一切勢力滅了他北夏皇朝為蓮主陪葬。」
另一女子皺眉低聲道:「不可妄議。」掀開車簾目光銳利地掃過四周,車內充滿了緊張和壓抑的氛圍,讓人不禁猜測她們究竟身處何種情境之中。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梁四的實力跟主上不相上下。主上前些年受了重創,近來舊傷又有復發的趨勢。那狗雜碎欺人太甚,也不知給主上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真的來西啟給他的妾討回公道。」璇璣反駁道,話里話外無不怨毒,似是恨極了口中描述之人。
玲瓏看著面前昏睡不醒的女子,心中思緒萬千,最後無奈嘆了口氣。
面前之人的固執,這麼多年來,任何人都束手無策。
「多說無用,當務之急是帶爺回北夏,琉璃一定有辦法。如果實在不行,可以請她師父出山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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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北夏朝都城。
秦憐悠悠轉醒,眼皮還未完全睜開便感知到屋內滿是生人,伸手抓住身邊昏昏欲睡的琉璃。
琉璃一個激靈睜開眼,正欲說話,卻看到秦憐噤聲的示意,起身對屋內人道:「出去吧,我一人守著姑娘足矣。 」
半數婢女聞聲而退,不過還是有些人呆在原地面面相覷,她們不知如何是好。
琉璃冷笑一聲,眼神冰冷地看著眼前的人,語氣中帶著嘲諷:「夫人離開短短三日,我倒是不知相府幾時成了劉氏母女的天下。」她的聲音帶著冷意,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
琉璃目光掃過屋內的眾人,「待姑娘醒來,我要好好看看那劉氏到底有多大的膽子!竟敢將手伸向風月閣來!」琉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眾人聞言,一下慌了神,齊齊將目光投向人群中一個較為高挑的女子。
那女子深吸幾口氣,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琉璃姑娘誤會了,姨娘只是怕風月閣人手轉不過來,這才讓我們過來幫忙,哪有姑娘說的那般。」她的聲音有些低沉,但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和不屑。
說完這句話,那婢女轉身冷冷地說道:「既然琉璃姑娘不歡迎我們,那便算了吧。咱們也別在這多此一舉,免得擾了二姑娘休養。」
不過片刻,屋內便只剩秦憐、琉璃二人。
秦憐在琉璃的攙扶下慢慢起身,斜倚在榻上,「仔查查方才接話那婢子。」
琉璃點頭應「是」,沒有多問。
「爺,您昏迷七日有餘,琉璃無能,將師父請了過來,不過師父有要事在身,治療過後等不及爺您醒來,先行一步回了聖谷,璇璣和玲瓏送師父去了。」
秦憐頭疼欲裂,這兩年的記憶變得支離破碎,仿佛有一團亂麻在腦海糾纏不清,她努力想回憶起近兩年發生的事,但卻發現自己只能記起一些片段和模糊的畫面。
見琉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支吾其詞不是好習慣。」
琉璃小心翼翼抬起秦憐的胳膊,撩開她的袖子。
秦憐低頭看去,白皙的小臂用紗布纏繞著。
碰巧,此時璇璣玲瓏二人也回來了,憂心忡忡的看向琉璃。
「師父在查看您的傷勢之時察覺不對,屏退了所有人,那時璇璣和玲瓏忙著應付大公子和劉氏母女,所以只有琉璃一人在旁。」
「據師父所說,聯合爺您近些年的行事所為,十有八九是程郇給您種了蠱。數年來,程郇每隔一段時日便會讓您服下隱藏藥劑。因有隱藏藥劑,我們貼身照料的四人並未察覺您是被他種蠱。」
秦憐雙眸微眯,沒有發怒,也沒有懊悔,只道了句「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九皇子」。
良久,見秦憐沒說話,璇璣席地而坐開始喋喋不休:「爺您可算醒了,您都不知道,自從夫人回家省親,您又在昏迷,那劉氏母女都快上天了。整日在府里作威作福,若不是怕給夫人惹麻煩,屬下早剁她們千八百遍了。」
秦憐許久沒接話,就在三人心生疑惑時秦憐忽然道:「程郇下的蠱著實陰狠,這兩年有些事情我記不大清了,說說我為何會去西啟。」
「那天程郇約您出去游湖...…」
剛上船,秦憐還未坐穩,程郇便唉聲嘆氣。
秦憐看程郇滿面愁容,道:「為何眉頭緊蹙,可是朝堂不順?」
程郇搖頭,似為難的開口:「憐妹妹可還記得去年南疆送來和親的假郡主?」
秦憐想了想,無意識的捏碎手中茶盞,「自然記得。」
話落,秦憐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怪異感,她不明白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就好像是有一團雲霧遮住了她的雙眼,讓她無法看清自己的內心。她的直覺告訴她,生氣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另一個人她。
程郇見她動怒,牽起她的手道:「那女人雖是半路出家的郡主,但也是南疆皇親貴胄。老三是太子,老六中宮嫡出,老七是北夏天之驕子……」說到此處,程郇眼底充滿嫉妒和不甘。
所謂半路出家,便是南疆親王不願自己親女遠赴他鄉和親,從他處過繼來的女兒。
「那便只剩我和老四,老四已有正妃,南疆費盡心機把她送來北夏,豈會甘心讓她一輩子只做個側妃。權衡利弊下,父皇下旨讓我把她納進府做側妃,日後慢慢扶正。可這些話整個北夏都知曉是用來搪塞南疆的,你又何必……」
「無緣無故提她做甚?」
程郇話還未說秦憐冷冷打斷道。
程郇見她消氣,接著道:「那女人不過是南疆的一枚棋子,前不久父皇派我秘探西啟你也知曉。那女人卻好似狗皮膏藥非鬧著一同前往,既是秘探,我也不好隨著自己性格拒絕讓他人起疑,便讓她扮做侍妾同行。可誰知她竟衝撞了西啟四皇子的車駕,西啟四皇子見她容貌不錯,便將她強行……」
秦憐明白了程郇的意思,斬釘截鐵道:「所以你是要我去西啟,為你討回你這位側妃?」
程郇看秦憐有要拒絕的勢頭,急忙緊緊攥住她的手,「憐妹妹,父皇心裡從未有過我的位置,兄長和朝臣也都看不起我。這次若因那女人搞砸了,父皇將對我徹底失望,我這輩子都要被其他兄弟壓一頭。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好不好?最後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待你將她帶回來,我便去向父皇請旨,咱們今年便成婚。」
秦憐看著程郇虛偽做作的嘴臉,心中十分不悅,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便感覺腦子如同漿糊般混亂,不知為何,她竟鬼使神差地點頭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