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曾生離已成死別

  廳封海齊腦海中閃過這樣的畫面:在咖啡廳的廚房裡,一隻靜靜地趴在地上,廚房的地板上倒上了一大灘汽油,這時,運鈔車上的三個小伙子警惕地推門而進,然而,他們還沒有注意到趴在地上的喪屍,喪屍已經打著了手裡的打火機,汽油被引爆,三個小伙子一槍未發,就被炸死燒死。^/非常文學/^

  封海齊跌跌撞撞走到停車場,看著被啃得只剩下白骨的5具屍體,看著扔在一邊被大火高溫引爆了子彈炸了膛的防爆槍,緊握的雙拳差點把掌心內的血都掐出來那隻女智屍是他至今見過的最恐怖的智屍!

  在它的帶領下,蠢頭蠢腦的喪屍居然能做出這樣複雜的動作,設下這樣惡毒的陷阱!不,不對,這些動作並不複雜,如果把這陷阱中的每一個環節分解開來看的話,其實每隻喪屍要做的動作都很簡單—-趴在地上,按一下打火機,把鋼絲繩繞在樹上,當汽車經過時撲到擋風玻璃前······

  但就是這樣簡單的動作組合在一起,卻成了一個讓有著運鈔車、防爆槍的五人戰鬥小組,剎那間團滅!

  封海齊想起王路曾經分析過,喪屍本能以及智慧的覺醒是個不可阻擋的過程,區別只在於這一進程的快慢。難道現在的喪屍已經聰明到這個程度了?不,這不可能,今天封海齊觀察到的那些喪屍,甚至智屍的智商還遠遠不足以布下這樣一個陷阱,唯一的答案就是那隻神秘的女智屍,正是在它的指揮下,喪屍們完成了這樣一項堪稱奇蹟的捕獵行動。

  好恐怖的女智屍!

  封海齊一陣後怕,幸虧傳承自戰場上的直覺感讓自己感應到了危險,止步不前隱藏下來觀察,要不然,被燒成火炬的,就該是自己了。

  咖啡廳的火焰在封海齊眼睛中跳躍著·封海齊心哀若死這樣恐怖的女智屍占據了咖啡廳,那麼原來躲藏在這裡的江琳兒和封詩琪母女,只有一個死字。

  封海齊有種衝動,想跑進火海里·去尋找妻子女兒有可能留下來的線索,也許是一張紙,也許是另一塊鏡子上留的言,然而聽著火海里傳來的爆裂聲,玻璃破碎聲,封海齊知道,就算是有什麼線索·也在大火中化為灰燼了。

  封海齊心頭湧上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個人能力再強,在這個亂世,也只不過如一根草莖,在命運的捉弄下,無從反抗。

  這一刻,他突然有些羨慕王路,這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網站編輯·和自己的個人能力相比簡直判若雲泥,但現在,王路卻帶著一家子在崖山過著豬一樣幸福的生活·環繞在身邊的不是親戚就是朋友,而自己卻連妻子女兒在何方都茫然不知。

  封海齊拖著腳步,打算離開停車場,回到機動船上,再想法尋找家人。

  這時咖啡廳里又傳出一聲爆炸聲,火頭一下子竄了起來,封海齊下意識地往停車場旁的林地里閃了閃身,他的眼光突然凝結住了在林地里,有一個小小的土包。

  土包並不大,從旁邊經過的人很容易就會錯過·封海齊從始至終一直盯著咖啡廳,更不會察覺林中的這個小土包了。

  但是,土包前的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塊咖啡廳常見的點菜單底座,塑料做的,底部三角形,上面兩塊透明塑料·菜單通常就夾在兩塊塑料之間。

  這塊點菜單底座就歪倒在土包前,這很奇怪,是誰把它帶到了這兒?活人?還是喪屍?

  封海齊幾步過去,從土包前撿起了點菜單底座,兩塊透明塑料之間夾著一張白紙片,上面寫著一行字,封海齊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字,是用紅色原子筆寫的,可能是因為被雨淋濕過,字跡有些化開了,但還是能辨認得出來。非常文學

  慈母江琳兒之墓

  封海齊雙膝一軟,跪倒在土包前,這土包,居然是自己妻子江琳兒之墓!

  在無數個失眠的夜晚,封海齊都在心底默默地對自己說,凡事要認命,誰也不能保證江琳兒和封詩琪都活著,自己歷經千難萬險,從四明山腹地找到市區尋找母女兩個,那是盡人事,而她們能不能活著,只能聽天命,不可強求,強求也無用。

  對親人的死亡,封海齊早已經在心底做好了準備,然而,當他真的面對著妻子江琳兒的墓時,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在這座遍布喪屍的城市裡,坐在草地上,淚如泉湧。

  封海齊的雙手顫抖著,撫摸著小土包上鋪蓋著的草皮,有那麼一剎那,他似乎想把土包用一雙空手硬生生挖開,再見妻子最後一面。

  但他終於還是忍住了,讓死者安息吧,她所承受的一切苦難都已經結束。

  封海齊直覺地知道,土包中的妻子江琳兒的屍身並不會完整,因為這個墳墓並不大,不足以埋下一具成人的屍體,埋在裡面的,只可能是妻子江琳兒的一部分身體。

  江琳兒是怎麼死的,只有女兒封詩琪才知道。

  沒錯,這個墳,就是封詩琪堆的。

  封海齊看著手裡的點菜單底座,在滿腔失去愛的痛苦中,終於有了一點點欣慰這字跡正是女兒封詩琪的

  不管妻子江琳兒是怎麼死的,封詩琪肯定脫離危險了,要不然,她也不可能給母親挖了個墳埋起來,還能用點菜單底座做個簡陋的墓碑。

  那麼,封詩琪又會在哪兒呢?她肯定已經離開了咖啡廳,但去向,又成了一個迷。

  封海齊擦了一把淚,拍了拍墳頭的草皮給墳頭蓋草皮,是甬港市一帶的風俗,每年上墳拜祭先人時,人們都會就近挖些草皮,蓋在

  封海齊喃喃道:「老婆子,你還是比我先走了一步了,以前開玩笑時,你總說要比我先走一步,因為一個人過日子太孤單我說你年紀比我小,肯定是我先走,沒想到爭來爭去,還是你先離開了我。對不起老婆子,我不能下來陪你,咱們女兒還要我去照顧哩。你要是有靈,就告訴我一聲,指引我找到女兒吧。

  你可以死,我可以死,我們的女兒不可以死她還多年輕啊,她應該好好地活下去。」

  封海齊屈膝從墳頭站了起來,下意識地拍了拍手,因為手指縫裡夾著墳頭上的幾根草莖,草莖半枯半青的,是在他念叨著拍著墳包時,夾在手指縫裡的。

  封海齊突然一呆,死死盯著手指縫裡的草莖!

  那草莖並沒有完全枯萎。很明顯,封詩琪挖開林間草地上的草皮,掏出土後把母親的屍體埋了進去,最後又把土堆上,把草皮蓋上墳頭。

  這草皮是常見的矮生百慕達草,早已經斷了根,雖然有雨水,但現在是炎炎夏日,絕不可能長時間存活下來,但這草莖至今還保持著一點綠意,說明斷根的時間並不長,絕不會超過一個星期。

  換句話說一個星期前,封詩琪還在這裡!

  封海齊心中說不出的振奮,女兒還活著,她肯定活著,她就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

  封海齊突然折身衝進咖啡廳,冒著火衝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就拎了個手持式滅火器出來,向火頭噴灑著。

  他居然在滅火,是的,封海齊要把咖啡廳里的火撲滅。

  因為這一刻,他下定了一個決心要在這個咖啡廳里住下來,在自己的妻子女兒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住下來。

  這城市太大,這世界太大,自己不可能漫無目的地去尋找不知在何處的女兒,但母親江琳兒的墓在這裡,總有一天,女兒會來拜祭她,那時,堅守在咖啡廳的自己就能看到女兒了。雖然這招守株待兔看起來很愚蠢,卻是自己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也許是老天爺保佑,天下突然下起雷陣雨來,雨勢把咖啡廳的火頭撲小了不少,再加上封海齊又從廚房裡找出了幾個滅火器,內外夾攻,還真把火給撲滅了。

  封海齊擦著滿臉的雨水,打量著咖啡廳,還是很滿意的,火勢只是燒了內部的軟裝飾,以及燒裂了幾塊玻璃,整體建築結構卻並沒有損壞,住個人是沒問題的。而且鄞州公園周邊還有不少超市,自己想求活並沒有大問題。

  當然,市區裡的喪屍是個大問題,這公園裡要是跑進大群喪屍來,一間小小的咖啡廳可不算什麼堅固的堡壘。

  但封海齊心裡卻頗有把握,他相信,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公園裡並不會有喪屍來,原因很簡單,因為女智屍。

  那只有著極高智商的女智屍曾經以咖啡廳為據點,正因為有它在此,別的喪屍不敢輕易到公園裡來,這就像森林裡,猛虎的巢穴讓別的動物退避三舍,現在雖然女智屍已經帶著它的手下離開了,但周邊的喪屍可不知道內情,它們還會習慣性地避開鄞州公園。

  所以托女智屍的福,封海齊住在公園裡,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還是安全的。這段時間,足夠封海齊尋找女兒的了。

  當封海齊在鄞州公園為妻子的離世而悲痛欲絕時,王路這廝卻在崖山享受著他難得悠閒的生活。

  此時此刻,王路和王比安正大眼瞪小眼站在充當衛浴間門帘的床單前,王路大吼一聲:「我先來的。」

  王比安不甘示弱:「明明是我先來的。」

  「讓我先上。我已經快等不及了。」王路道。

  王比安跳腳:「我都快出來了。」

  沒辦法,王路一仲手:「拳頭剪刀布吧。」

  王比安出拳頭,王路出了布,輸了的王比安灰溜溜夾著腿跑到了龍王廟外,王路哈著腰討好地向門帘內笑道:「老婆,你好了沒有?」

  陳薇在裡面輕聲道:「你再等等,我、我有點不舒服。」

  咦,王路掐指一算,好像,這幾天正好是陳薇的那個來了唉,看來昨晚的努力是沒戲了,可惜自己還想著再要個孩子呢交了好多公糧的說。

  裡面細碎響了半天,終於聽到坐便器嘩的一聲抽水聲,不一會兒,陳薇掀開門帘走了出來眉頭微微皺著,手還捂著小腹。

  王路雖然內急得哈著腰,卻依然狗腿地問:「你沒事吧?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陳薇剛要點頭,一轉眼看到院子裡匆匆跑來一個人影不是謝玲又是哪個,連忙道:「不用了,我回房間去躺一會兒,今天的早餐就麻煩你了。」

  王路剛應了聲,伸手掀開門帘要進衛浴間,人影一閃,謝玲已經從旁邊擠了進去順手還推了他一把:「快點讓開。」

  王路呆呆地站在還有些晃動的門帘前:「那個,我先來的。」

  裡面傳出整理衣服的聲音,以及謝玲兇巴巴的話音:「煩死人啦!」

  好大的火氣。王路摸著鼻子,突然想到,謝玲的那個和陳薇是同步的,這樣說來,她今天也「來」了,怪不得脾氣這樣差。

  王路夾著腿學著王比安的樣子,一溜煙向龍王廟外跑去,衛浴間一時半會兒是用不了啦咱活人總不能被尿給憋死,倒霉催的,明明有了現代化的衛浴間,為什麼自己還要在林子裡大小便啊,這小便也算了,每次大便可是被草蚊子給咬死。

  這天早上,陳薇和謝玲因為身體都不舒服,都躺在臥室里了,只有王路給王比安弄早飯。

  王路邊洗著臉邊問王比安:「早上想吃什麼?」他其實也是隨口一問,心裡想著燒碗方便麵加條紅腸就把王比安打發了。

  沒想到王比安眼巴巴看著他道:「老爸我想吃煎餅果子。」

  天津煎餅果子,這以前爺兒倆可沒少吃,加雞蛋加薄脆加油條加紅腸加柞菜加辣醬,吃得肚子滾圓。

  王路哭笑不得:「你小子可真會想啊,我怎麼做煎餅果子給你吃?又沒工具。」

  「誰說沒有,有工具。」王比安道。

  還真有工具整套的天津煎餅果子家什,鐵板、竹蜻蜓、鏟子、刷子、刮子王路傻了眼,半天才問王比安:「這哪兒來的?」

  王比安道:「昨兒晚上周叔叔送上山的。」

  這幾天,周春雨一有空就拉著沈慕古、錢正昂到鄞江鎮上打喪屍搜集物資,弄到的物資照例是崖山、衛生院、鳴鳳山莊一式三份,有了卷揚機後,他都不用上山,在山下用對講機呼叫一下王比安,就能把東西用吊索吊上山。

  送上山的東西一向由王比安清理,然後分門別類存放到石窟,亂七八糟的啥玩意兒都有,沒想到,如今連煎餅果子家什都弄上了這個,這日子是不是過得有些太荒唐了?

  其實,偶爾放鬆下來過過荒唐的日子也不錯,王路決定了,就做煎餅果子,咱現在過的是地主生活,煎餅果子要打雞蛋,一個不夠得兩

  王路以前在家裡也試著做過煎餅果子,只不過用的是平底鍋,如今有全套家什在手,也有點技癢,決定在王比安面前小露一手。

  在廚房裡翻找了一陣,找到了小袋的綠豆粉、小米粉、黃豆粉和高筋麵粉,現在五穀雜糧很受健康飲食觀念的追捧,所以即使在以大米為主食的江南地區,各種雜糧在超市里也大行其道,並不罕見。

  王路把各種雜麵以1:1的分量和在一起,加入涼開水攪拌,又打了個雞蛋,只取蛋清拌入其中,最後加入鹽、味精和五香粉。

  旁邊王比安已經切好了蔥、柞菜沫,幾根剝了包裝的紅腸,還取了塊豆腐乳來,搗爛了充當甜醬。

  王路在灶里添了把柴,壓小火,灶眼上放上直徑有40厘米的鐵板,板上抹噴香的花生油,然後舀了勺雜糧麵糊,澆在鐵板上,用竹蜻蜓攤平。

  手有些生,麵糊有些粘鍋,抹開來的時候有些發軟,麵皮上還出現了破洞,王路趕緊打了個雞蛋,抹開用來修補洞洞,快手快腳撒上蔥花,用鐵鏟翻面,然後撒上柞菜、紅腸,抹上豆腐乳,最後包起來,找書苑 zaoshyan.c成了。

  沒掌握好火候,餅有點焦,不過,雖然賣相不好,王比安卻吃得很歡,居然守在灶旁,連吃了三個,才打了個嗝,舔著嘴角道:「要是有油條和薄脆就好了。」

  王路不會做薄脆,但曾做過油條,因為被外面加了明磯和洗衣粉,用地溝油炸的油條嚇怕了,所以曾在家裡鼓搗過,油條只不過是油炸發麵條而已,關鍵是油要多,所以做了幾回就心痛油而不敢再做了。

  王路也有點理解為什么小販要用地溝油,良心好點的也是用隔夜老油,這油真心傷不起啊,太費油了。王路炸了油條後,也不捨得把老油都倒了,好歹還是用來炒菜,居然用了56天才用完。

  今天想做油條發麵團有些來不及了,王路對著王比安笑罵道:「你這刁嘴的小子,行,明天就給你做油條。」還是那句話,咱現在有的是錢,不就是油嗎?後山里花生油、茶籽油、米糠油、橄欖油成桶成桶的,轉基因的大豆油都沒人吃呢。

  王路巴巴兒又做了兩份煎餅,和剛擠下來的羊奶,一起送進了臥室趕緊的,現在正是拍娘子小妾馬屁的好時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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