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看那個丹頓,似乎對這個細眼男人頗有照顧,溫清竹便皺了皺眉。
剛才那個遷移的部族,她粗略看了眼,至少有五十來人,牛馬羊上千頭。
和先前他們遇到的兩個部族完全不同。
丹頓所在的族群,更加富足,看他的行為處事也比前頭遇見的更有章法。
「北斗,咱們可能需要調轉一下方向,去和土蛋匯合。」
溫清竹收回視線,轉頭去牽馬。
北斗跟在她身後,什麼話也沒說,默默的上馬。
兩人很快消息在這裡。
大約兩個時辰後,丹頓帶著先前的倆人趕到了這裡來。
很快發現了細眼男人的屍體。
丹頓目光一凝,查看了一下屍體,震驚的發現,他居然是被人直接從後面扭斷脖子,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看到屍體,先前的兩個人臉色都變了變。
丹頓起身,到了河邊查看一番,又仔細看了看地上的馬蹄腳印。
最後瞧著東南的方向,目光悠遠。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丹頓回過頭來,只對身後來人說:「剛特利特,你們把他的屍體帶回去,我這邊追過去看看。」
年紀稍大的剛特連忙試圖制止:「大哥還是不要去了吧!他們太可怕了,居然這麼樣就把人殺了!那可不是一般的人!」
「沒事,你照顧好利特,把他的屍體送回去就行。」丹頓低頭看著地上屍體,心情有些複雜。
先前和那兩個人遇見的時候,他就感覺他們不好惹。
所以才特意叮囑了幾句,沒想到剛特和利特還是沒有攔住。
丹頓交代完,甩起韁繩,狠狠一夾馬腹,便快速離開這裡。
等他一走,剛特怔怔的回頭,看著細眼男人的屍體,心裡一陣後悔。
如果他按照丹頓大哥的話去做,是不是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正在他懊悔的時候,利特忽然開口:「哥,剛才丹頓哥沒責怪你,肯定知道我們勸不住他的,所以這不是我們的錯。」
「利特……」剛特轉頭看去,只見弟弟的眼睛平靜,但看起來很有力量。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轉頭拉起屍體,回去部族那邊。
等他們回來,部族頓時炸開了鍋。
本來剛特還想解釋,但利特攔住了他,對大家說道:「我們也不清楚,只是跟著丹頓哥出去找人,這才發現他死了。」
利特向來膽子小,人不多話,看著老實。
他一開口,旁邊也就不再質疑什麼,畢竟他們的確是跟著丹頓出去的。
正在這時候,人群後面傳來一個粗狂的聲音:「讓讓!讓讓!」
剛特和利特頓時寒毛豎起,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虎背熊腰,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他穿著狼皮襖子,始終瞧著左邊的嘴角,銅鈴似的眼睛看著要吃人一般。
大漢進來,他身後跟著五個同樣身形彪悍的年輕男人,眾人頓時讓開。
剛特手心出了冷汗,利特則是抓著他哥的袖子,眼神在發顫。
正在這時候,部族外面,丹頓騎著馬回來。
他趕快趕來,翻身下馬,盯著眼前的幾人問道:「巴魯!你可是答應過族長,絕不會在部族裡面鬧事的!」
最前面的兇悍男人笑容放開,瞧了眼地上的屍體道:「你看前族長最後一個兒子都死了,你丹頓還有什麼臉出現在這裡!要是識趣,就跟我打一場,把部族第一勇士的位置讓給老子!」
丹頓想到剛才,他追出去不久,發現腳印居然失蹤,心情無比的糟糕。
面對巴魯的挑釁,丹頓感覺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現在大齊和匈奴在打仗,我們敗了好幾場,過不了多久,王族那邊就要徵兵!你竟然還想著這種私人恩怨!」
「說了這麼多,還不是你丹頓怕了!」巴魯根本不在乎丹頓說了什麼。
丹頓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你看看他怎麼死的!被人徒手捏住後腦勺,瞬間扭斷脖子,你能做到嗎?」
眾人一怔,巴魯頓時低頭一看,甚至還蹲下身體去查看。
巴魯身後有人嘲笑:「丹頓!你怕不是擔心輸給大哥!所以才編造了這個謊話吧!」
「給老子閉嘴!」巴魯突然站起來,臉色陰冷的吼了一句。
眾人頓時不敢說話,丹頓知道巴魯看出了問題,心裡稍微鬆了口氣。
正要開口,卻聽見巴魯雙眼放光的問他:「丹頓!你告訴殺了這小崽子的人在哪!以前的事情,咱們一筆勾銷!」
「巴魯,你冷靜一下。」丹頓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氣,試圖勸說巴魯,「那兩個人絕對不好惹,我和你加起來都打不過他的!咱們現在要做的,是儘快去和四王子的人匯合!」
「哼!你不說,我也能找到!」巴魯才不管他的話,轉頭就走。
他真的太興奮,這麼厲害的人,不是王族手下的最強勇士,就是白狼部落的人,不管是誰,只要他打敗了那個人,那巴魯的大名就會傳遍整個匈奴!
到時候他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看著巴魯里去,丹頓無可奈何。
利特忽然走過來,低聲道:「丹頓哥,族長找你。」
丹頓心裡一沉,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到了帳篷里,丹頓跪坐在一個年過半年,但精神矍鑠的老人面前。
他手裡拿著一串珠子,臉上有兩道裂開的傷口,怎麼也長不會去,便這麼一直放著。
丹頓右手摺迭放在左胸前,低頭問好:「族長!」
老人掀了掀眼皮問道:「西沱死了?」
「嗯。」
「被誰殺的?」
「不知道。」
「你見過?」
「是。」
「什麼樣的人?」
「一男一女,女的沒有武功,男的武功深不可測。」
老人沉吟了一會,忽然說起一件事情來:「前兩日,從東邊傳來消息,有個十幾人的部族全部中毒身亡,有個二十來人的狩獵隊遇到了狼群,全軍覆沒,屍體被狼群吃得只剩下骨頭。有活著的人帶回消息,說是一男一女,騎著兩匹馬一路往北,女人沒什麼特點,男人確實神勇無雙,聽說堪比當年的其莫車大人!」
他定定的看著丹頓:「你覺得,你遇到了這倆人是他們嗎?」
丹頓的呼吸停了停,半天才低頭回答:「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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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嘆氣一聲,望著北方道:「前任巫族曾經預言,我們匈奴最終會攻入大齊,贏得天下,可是戰爭,從來都不是必勝的。」
丹頓抬起頭來,雙手隱隱發抖。
老人轉頭看著他:「最近齊軍出了雍和關,二王子失敗,咱們以後就專心跟著四王子吧。」
「族長這是——」丹頓很是震驚,他不明白,為什麼族長這麼快做出了選擇。
但族長只是擺擺手:「你下去吧,以後巴魯的事情你也不用管,亂世之中,僅僅憑藉蠻力可打不來天下。」
三日後,溫清竹和北斗蹲守在一片起伏很小的坡子之間。
他們剛來,把馬拴好,便躺在坡子上休息。
溫清竹望著陰沉沉的天,空氣很是沉悶,最近火摺子也有些發潮。
看來這兩日便要下雨了。
她看了看東南方向,按照那個人的速度,最晚今天也能到這裡。
想到這半個月來,她和北斗在匈奴走過的地方,遇見的人,發生的事,除了開始吉安達一家,後面竟是都是兇險萬分。
溫清竹心裡不禁感慨,匈奴果然和大齊不一樣。
民智未開,聰明人是有,但聰明又知道進退的人,溫清竹卻只遇到了兩次。
一次是吉安達一家,算起來還是他們有求於自己。
另外一次則是那個丹頓所在的部族,除了那個不長眼的細眼男人,旁的都還好。
她翻身起來,拿了糧食袋過來,掰下一塊肉乾,面無表情的咀嚼著,腮幫子現在都在發酸。
北斗也過來,跟著她一起吃。
比起溫清竹來,他吃的速度這是快了許多。
他們一路走來,用狼皮換來的糧食居然消耗了一半。
溫清竹不禁感慨,食物單一而且缺乏,匈奴百姓果然艱難。
不過一想到他們一般人懂不懂就像燒殺搶掠,溫清竹心裡那點同情便立刻煙消雲散。
約莫等到了傍晚時分,溫清竹遠遠的看見一個牛車帶著幾隻羊,正在緩緩的過來。
她定睛看去,來人會是土蛋嗎?
溫清竹轉頭看了眼北斗,讓他過去打探一下。
如果是那個人的話,肯定會提前察覺。
眼看著北斗悄悄靠近,前頭的牛車很快停下。
在北斗快要過去的時候,牛車的帘子忽然掀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
北斗立刻站了起來。
溫清竹更是連忙跑了出去,牛車再次啟動,很快到了溫清竹的面前停下。
土蛋穿著匈奴少年的衣裳,從車上跳下來,一下子撲到溫清竹的懷裡:「姐姐!」
溫清竹摸了摸他的頭,抬頭看著駕駛牛車的男人。
雖然模樣已經改變,但那雙熟悉的眼睛卻讓溫清竹一眼認出來,微笑著道:「飛天。」
趕車的飛天下車來,一邊遞給她一封信,一邊用匈奴話說道:「信!」
溫清竹接過來一看,卻是素履寫給她的信:王爺帶軍出關,明面上是攻打匈奴,但其實是為了找你,這次帶上了雷炎大人,肯定也想救雷爍小姐出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可以和王爺儘快匯合。
看完了信,溫清竹隨手銷毀,她暫時不想和傅烈匯合。
轉頭看了看飛天,他果然還是以前一樣話很少,但是很有用。
溫清竹看了眼後面的牛車,心裡很是好奇,忍不住的問道:「車裡面還有誰?」
「姐姐。」飛天默默的轉頭,領著溫清竹去牛車那邊,掀開了車簾。
溫清竹定睛一看,裡頭躺著一個瘦削的女人。
聽到了他們的動靜,居然睜開眼來。
溫清竹有些驚訝的問:「她還有意識?」
「有。」飛天指了指裡面,示意她進去看看。
溫清竹起身進去,然後看到了一張清秀的臉,雙眼十分澄澈,但充滿了一種潛藏的哀傷。
掃了一眼飛天的姐姐,溫清竹發現她除了臉,其餘的地方,包括手、腳、還有脖子,竟然包裹得嚴嚴實實。
溫清竹察覺到了異樣,仔細看著女人的臉色,看起來白裡透紅的臉,竟然浮著一層淡淡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