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竹是大夫，一眼看出了姜德佳懷有身孕。

  她立刻走下去，迎著姜德佳問：「你怎麼這麼快回京了？」

  這一幕落在外人的眼裡，是溫清竹不滿姜德佳回來如此快。

  可姜德佳卻是知道，溫清竹是在關心她：「父皇出喪，太子登基，還有母妃要送回京城來，事情多，想著早點回來的好。」

  「來人！送德佳公主去休息！」溫清竹立刻吩咐下去。

  卻不想配裴煜上前一步：「王妃，德佳公主剛回來，而且還沒和太子說過話呢？你就這麼著急趕人？」

  姜德佳面無表情的回頭：「本宮回去休息，太子自然會跟過來，這件事情還需要和裴相稟報嗎？」

  這話一出，形勢逆轉。

  裴煜當即臉色一沉：「太子去看公主，那接下來的事情誰來處理？」

  姜德佳看了看溫清竹這邊，揚起下巴望著他道：「不是有攝政王妃在嗎？她將來可是要去宣政殿和諸位大臣商議朝政的，提前適應一下有什麼不妥嗎？」

  場面一度安靜，裴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半天才穩住自己的情緒。

  真是沒想到，姜德佳從一開始就是站在溫清竹這邊的！

  不再理會裴煜，姜德佳對著姜遠晗伸手：「來！扶著我一道去看看母妃。」

  姜遠晗明白，這是她和自己有話說，也是給姐姐一個機會。

  他點了頭，把小方子留了下來，轉頭跟著姜德佳離開。

  溫清竹似笑非笑的看著裴煜：「丞相，本宮剛好有些話想和你探討探討，不如隨著朱大人一起去宣政殿吧。」

  裴煜望著眼前的溫清竹，咬牙握拳，但最終只能拱手回道：「微臣遵命。」

  宣政殿中。

  溫清竹坐在龍椅旁的金椅上，望著眼前禮部和宗正寺幾個人：「本宮要的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回王妃，已經派人去禮部取了，請王妃稍等片刻。」朱大人彎腰作答，再也不管裴煜是啥心思，他現在鐵定站在溫清竹這邊。

  溫清竹滿意的點頭：「嗯。」

  接著轉過視線，看著裴煜：「剛才的冊封禮，裴相怎麼不在？反而知道德佳快要回來？」

  裴煜自然是早有準備：「王妃放心，臣已經請示過太子，今天早上要去處理康城那邊的事情，的確是出了城。」

  「原來是這樣。」溫清竹笑了笑，並沒有再為難裴煜。

  沒過多久，朱大人把名單送到了溫清竹面前。

  溫清竹看到名單的第一頁，立刻皺眉起來：「有這麼多人要入京？」

  「是，這已經是縮減的最小名單，不能再少了！」朱大人很有些忐忑，歷代皇帝登基，雖然要以安全為重，但極少一個京外的官員都不回來的。

  溫清竹快速的把接下來的名單匆匆掃過一邊，眉心越皺越深。

  下面站著朱大人等人看得心驚膽戰。

  但最終溫清竹只是說：「進京的人員需要重新確定，另外你們禮部可以和白總管交接一下，有些事情，她或許能給出更好的建議。」

  朱大人一聽白總管？心裡在想那個白總管？

  結果裴煜在旁邊開口：「王妃，司宮台的總管歷來都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或者皇帝直接任命的，白笛之前不過只是普通女官，王妃革除了鄭總管的位置，讓白笛來擔任總管職位，這不大妥當吧？」

  「朱大人幾人覺得呢？」溫清竹沒回話他的話，而是轉頭看向禮部尚書幾人。

  再次被點名的朱大人簡直想馬上退下，但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這的確有不妥之處，不過特事特辦，小方公公還沒能接手，白姑娘雖然是一介女子，但先前管著東宮內務，事情辦得很好，太子登基，白姑娘負責司宮台，算起來也不為過。」

  「朱大人覺得不逾矩，那便是好。」

  溫清竹微微點頭，再次看向裴煜：「裴丞相，您可聽清楚了？」

  「臣聽清楚了。」裴煜臉上倒沒什麼失望之色，區區一個白笛而已，他並不咋放在眼裡。

  他可記得，白笛是跟著琳琅撫琴她們一道，從樂師轉為宮人的。

  很快裴煜和朱大人等告退，宣政殿安靜下來。

  溫清竹扶著綠陶的手站起來，望著大門的方向，很是感慨的道：「遠晗坐在這樣的位子，果然還是太孤獨。」

  小方子抬眼望著她，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果然只有王妃才懂殿下嗎？

  回到乾元宮時，只剩下姜遠晗一個人坐在屋裡。

  溫清竹進去問他：「德佳呢？」

  姜遠晗抬頭一看，趕忙站起身來：「姐姐，裴相沒有為難你吧？」

  「他還為難不到我，倒是你這邊，德佳和你說了什麼？」溫清竹讓他坐下。

  姜遠晗慢慢坐下來，滿臉為難的低聲說：「德佳姐姐說，讓我儘快選定皇后，先培養一下感情。」

  「選定皇后？這麼著急？」溫清竹沒想到姜德佳和他說的事情，居然是這個。

  姜遠晗抬頭看去，欲言又止。

  等溫清竹抬眸看過來，他又匆匆避開了她的視線。

  溫清竹仔細斟酌了好半天，才小心的問：「那德佳給你什麼建議沒？」

  「給了，德佳姐姐說，如果我不喜歡霖霖的話，舅舅家的表妹雖然才九歲，但我年紀也不大，可以先定下皇后，以後再……」

  姜遠晗沒說下去，他根本不想這麼快確定下來。

  反倒是溫清竹有些奇怪：「舅舅家的表妹？是衛陽大人的女兒？」

  「嗯。」姜遠晗抓著自己的手，嗡嗡的應了一聲。

  溫清竹沉默了一下，姜德基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建議，很是奇怪啊。

  本來姜遠晗的年紀就很小，若真是為了後嗣考慮，一般都是選擇年紀比姜遠晗大，適合生育的姑娘才是。

  怎麼會提到衛陽的女兒呢？

  溫清竹看著姜遠晗，他臉上有些後悔，有些自責。

  沒過會，姜遠晗站起身來說：「姐姐，我還有事，暫時先走了。」

  「嗯，去吧。」溫清竹點頭，目送他和小方子離開。

  等他一走，溫清竹馬上吩咐綠陶，讓她派人去打聽一下，在姜德佳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

  不到一個時辰，消息送回來。

  溫清竹聽完，神色異常的凝重，裴煜果然去見了姜德佳。

  他的目的肯定是挑撥姜德佳。

  只是裴煜到底是用了什麼來遊說姜德佳的呢？

  根據剛才在五穀台時，裴煜那樣的反應，肯定是他以為姜德佳不是完全站在自己這邊的。

  不過姜德佳提了這個建議，顯然是姜德佳在忌憚什麼。

  「儘快定下皇后……」溫清竹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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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間，她明白過來，是因為姜遠晗！

  夜裡，溫清竹回到了華清宮，新調派過來的管事問著她：「王妃可要去沐浴？」

  「那浴池能用了？」溫清竹有些驚訝。

  管事點頭，抬手指著前面道：「王妃跟奴婢過來吧。」

  一路跟著管事姑姑到了浴池門口，還沒進去，溫清竹就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等走進之後，繞過屏風，出現在溫清竹眼前的，完全是和昨天不一樣的樣子。

  水汽氤氳，灌滿了熱水的湯池裡面，石板呈現著一種淡淡的青粉色。

  這座湯池約莫一丈寬三丈長，在對面的那一頭，有三隻青鸞鳥，尖尖的嘴巴裡面吐露出三條涓涓的流水，沒入池中。

  溫清竹沿著湯池看了看，發現湯池裡面的水一直保持著一個合適的容量。

  她不禁問著身後的管事姑姑：「唯姑姑，這水面是怎麼保持不變的？」

  「回王妃，是這邊的池底，分別有三個漏洞，從湯池裡面把水送出去，這才保持湯池的水一直在這個高度。」

  溫清竹看著那三隻鳥嘴：「那水是怎麼來的？我記得皇宮這邊可沒有什麼溫泉？」

  唯姑姑指著三隻鸞鳥的上方解釋：「在湯池上面，有一個大型的鐵箱，清晨天沒亮，宮人會送上冷水上去。鐵箱上面是一層厚厚的透明琉璃，白天陽光一照，水變熱到了夜裡既可以使用。」

  「這樣嗎？水溫能一直保持？」溫清竹驚訝不已。

  唯姑姑笑著回答：「鐵箱周圍和底部都有一層厚厚的絨棉包裹，能很好的保溫。」

  「要是沒有太陽呢？」溫清竹又提出了問題。

  「沒有太陽的話，從下午開始這冷水就會放下來，宮人會燒了熱水提上去灌滿，有人盯著水箱，會保持熱水始終都有。」

  溫清竹心裡暗暗驚嘆，這個浴池仿佛是個人工溫泉一般。

  是大齊工匠發明的嗎？

  不太像。

  那只有可能是曾經住過華清宮這位妃子定製的。

  這麼大的浴池，簡直像一個小池塘。

  熱水已經備好，溫清竹乾脆吩咐綠陶，伺候她沐浴。

  唯姑姑自然恭敬的退下。

  溫清竹褪了衣裳，圍上一塊絲綢長巾，慢慢的走下去坐下，

  溫度剛剛好，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綠陶跪在她身後，挽起袖子道：「我給王妃按摩吧。」

  「嗯。」溫清竹閉上了眼睛，心裡想著後天登基大典的事情。

  那些刺客到底準備做什麼呢？

  陸磊和范宇摸查了這麼久，竟然沒有任何的蹤跡。

  說明那些人是有備而來。

  更或者，刺客只是幌子，問題就出在宮裡呢？

  不知不覺，溫清竹竟然睡著了。

  姜遠晗接到了陸承飛的密信，當即離開東宮往華清宮這邊趕來。

  到了殿內，唯姑姑不在，只有小宮女在。

  小方子趕緊問：「王妃呢？」

  小宮女是剛調過來的，沒遇到這樣的情況，很有些害怕的指著後面：「在寢殿那邊。」

  姜遠晗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往裡走，小方子也趕緊跟上。

  小宮女有些茫然，剛才姑姑好像說，王妃在沐浴？

  寢殿這邊，姜遠晗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溫清竹。

  當即疑惑：姐姐怎麼不在？

  安靜下來，姜遠晗聽到了流水聲從右邊傳來。

  他轉頭望右邊的側間走去，流水聲越來越大。

  直到門口，姜遠晗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伸手推開了門。

  屏風後面，綠陶正在挑選香精，猛的一回頭，驚訝的喊出來：「太子！別進來！」

  姜遠晗一驚，透過屏風，隱約看到了姐姐香肩半露，靠在池子邊睡覺。

  這一瞬間，姜遠晗只覺得腦子一懵，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什麼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