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遠安的眼睛裡頭,並沒有私心,只是想一心為妹妹報仇而已。
翌日一早,姜遠安帶兵出發,杜薇娘還是留了下來。
雷爍想見雷七娘,又不敢自己一個人去,硬是拉著溫清竹一塊去。
於是溫清竹也跟著站在門口,目送寧王出發。
等他們走遠了,溫清竹轉頭看著旁邊的倆人。
杜薇娘扶著寧王妃,正在低聲和她說著什麼。
這時候雷爍拉了拉她的袖子。
溫清竹只好充當中間人,問著雷七娘:「王妃,我們可以進去坐坐嗎?」
寧王妃一怔,開始雷爍來她還覺得正常。
沒想到的是溫清竹這次也是跟著的。
「可以可以,裡面請吧。」
走進王府,溫清竹忽然瞧見了一條熟悉的路,問了一句:「之前王府里不是有個叫王默的人,王妃知道嗎?」
「王大人?他早些日子就走了。」寧王妃邊走邊解釋。
溫清竹又問具體日期,寧王妃想了下,說了個日期。
她當即就是一怔,那不是姜儀佳死的前一天嗎?
二月二十七。
這個時間點王默走了,那說明他覺得寧王沒指望。
溫清竹再次看向王府裡面,心情複雜了許多。
如果她早點知道這個消息,姜儀佳或許也不會死了。
進去之後,雷爍找個機會和雷七娘單獨聊。
屋裡面就只剩下溫清竹和杜薇娘。
坐著也是坐著,杜薇娘說起了話頭:「殿下不讓我跟我去,但我還是打算跟去的。」
「你是擔心寧王受傷?」溫清竹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杜薇娘點頭:「嗯,我的醫術雖然比不上夫人,但保住他的性命卻還是可以的。」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杜薇娘的情緒忽然低落下來。
溫清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問她:「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明天就走。」
「那寧王妃和李貴妃呢?」
剛才在門口的時候,姜遠安可是把雷七娘和李貴妃交給了她。
杜薇娘望著溫清竹的眼睛說道:「我送去的點心,夫人沒收到嗎?」
「收到了。」溫清竹皺了皺眉頭。
接著她就聽見杜薇娘說:「太子能這麼順利,是因為我把王默弄走了。」
「你怎麼弄走的?」溫清竹一驚,杜薇娘還有這本事。
杜薇娘拿了一塊金錁子出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果真不錯,用在王默身上,更是無比的貼切。」
「你到底怎麼收買他的?」溫清竹很清楚,王默這個人,只有足夠的錢才能驅動他。
姜遠安肯定給了王默不少錢,那杜薇娘就必須給他更多才是。
「很簡單,我給了他一座金礦的文書。」杜薇娘說得十分輕巧。
可溫清竹聽著,當即倒吸一口冷氣,腦海里不住的思索,這個世界上金礦大多數都握在官府手裡。
私人手裡的,不過是一些產出量很低的金礦。
「不可能吧,大齊之內的金礦基本上都是官府在管,而且是直接隸屬於戶部,另外還有皇帝的人監管的。」
杜薇娘淺笑起來:「是啊,那座金礦是發現得很突然,大概是十年前左右,寧王按下了這件事情,一直由杜家來秘密挖掘,這麼多年來,杜家的藥鋪才能維持住的。」
「杜家藥鋪是虧損的?」溫清竹分明記得,杜家藥鋪不不賺錢,但絕對不是虧損。
杜薇娘回道:「最開始肯定是虧損的,要不是那金礦發現得及時,這世上指不定就沒有杜家藥鋪了,後來藥鋪慢慢壯大,開了分店,殿下請了專門的管事過來教我們,還幫著我們整理了帳目,所以你們都沒能發現這個秘密。」
溫清竹怔住,那杜薇娘把金礦這麼拱手相讓,只為了讓王默離開姜遠安。
算是斷掉了他最有力的臂膀。
這一瞬間,溫清竹忽然想起昨天的那兩碟糕點,似乎是蜀州那邊的點心。
溫清竹抬起頭來,望著杜薇娘問:「你明著勸說不動,所以暗地裡來了,只是你不怕寧王知道這件事情嗎?等日子稍微久一點,他肯定會發現的。」
畢竟一個金礦消失,那得是多大的心才沒能發現。
杜薇娘臉色浮現了一抹擔憂,不過很快變得明朗起來:「至少這樣能保住寧王一家的性命不是?而且現如今夫人全都知道了,那就更能明白我的意思,本來太子不會這麼順利冊封的。」
面對這種軟著來威脅,溫清竹雖然知道是她好意,可她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於是稍微冷了臉:「即使不會順利,結果卻是一樣的。」
「可本來,儀佳不該死的。」杜薇娘捏緊了帕子,雙手都在隱隱發抖,這件事情何嘗不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如果王默還在,袁昌就不會去刺殺。
不會去刺殺,就不會給匈奴人和夏飛鳶機會。
溫清竹心中思緒萬千,她從沒有低估任何一個人。
可她發現,她還是低估了杜薇娘。
本以為杜薇娘能勸動寧王,已經是她最大的本事。
卻沒想到她借著寧王的信任,悄悄的布置一切,還堵上了她和姜遠安未來的關係。
如今中間更是夾雜著姜儀佳的一條性命,雖然不能完全怪在杜薇娘身上,可她還是有一些連點責任的。
只怕到時候姜遠安知道,肯定是會遷怒的。
正在這時候,雷爍扶著雷七娘從屋裡面走出來。
杜薇娘馬上站了起來:「我們去奉國寺給殿下祈福吧。」
寧王妃點頭,握住了杜薇娘的手,眼神隱隱有些激動。
溫清竹和雷爍跟著她們一道出去。
在門口分開的時候,溫清竹望著杜薇娘和寧王妃的背影說:「我答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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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妃的背脊一僵,杜薇娘卻是笑著回頭,點了點頭。
等她們一走,雷爍有些奇怪的問:「你答應他們什麼?」
「沒什麼。」溫清竹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這是杜薇娘打算全部自己背鍋,讓寧王妃置身事外了。
回到了侯府,溫清竹坐在書桌前,準備繼續給陸策寫信。
只是她一直心神不寧,回想著杜薇娘告訴她的事情。
先前二十八號那天,杜薇娘被夏飛鳶困住,本就是寧王妃把她放出來的。
那說明寧王妃基本上能知道府內所有的動向。
想到那天杜薇娘的行動,寧王妃才是最有可能策劃這一切的人。
畢竟她懷了姜遠安的孩子,看她的神情,的確對姜遠安有感情的。
寧王妃不為她自己考慮,也必須為她的孩子考慮。
一個正常失敗的王爺的我將來,可比一個謀逆的王爺,要順遂許多。
只是有一點,溫清竹不太明白。
雷七娘一個閨閣女子,怎麼知道杜家手裡有金礦,而且還知道金礦的文書在杜薇娘手裡?
如今杜薇娘承擔一切,以姜遠安對她的信任,至少不會危及她的性命。
要是是寧王妃的話,下場怕是不容樂觀,何況這次還夾雜了姜儀佳的死在裡頭。
按照目前的情況,一切都能解釋通暢。
可溫清竹還是覺得奇怪,雷七娘怎麼知道杜家的金礦的?
按照杜薇娘的說法,杜家不說的話,外人絕對不知道,那雷七娘怎麼知道的呢?
意外發現了杜薇娘的文書?
不可能!
杜家謹慎這麼多年,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錯。
那就只能以一個外人的目光去看待。
如果要發現杜家有金礦,首要要發現的就是杜家的帳目有問題。
杜薇娘說,杜家的帳目是寧王派人做的,天衣無縫,至今沒人能發現。
溫清竹陡然站了起來,手裡的蘸了墨汁的筆哐當一聲掉在桌上。
這一聲響把旁邊伺候的綠陶嚇了一跳。
「小姐,怎麼了?」
溫清竹匆匆走出屋子,喊上喜兒:「備車,準備去奉國寺!」
出了門後,溫清竹坐在車上,把寧王府的事情,告訴了綠陶,還說了她的疑惑。
綠陶聽完,很是震驚。
不過現在不是震驚的時候,她很是不解的問:「小姐這是要親自去找寧王妃,問問她到底怎麼發現杜家金礦的?」
溫清竹沉思著回道:「不是,我是要她親口跟我說一遍,她到底怎麼想出這麼一個幾乎沒有任何破綻的計策,這實在不太像是一個閨閣女子能做到的,我記得爍姐姐跟我說過,她四嬸守寡,七娘一直跟著她四嬸住在家裡,幾乎不出門,雖然讀書,可讀的書比爍姐姐的還要正經!」
「小姐是覺得寧王妃想不出這個辦法來?」綠陶也凝重起來。
溫清竹點頭:「要是是旁人利用了寧王妃,我擔心事情絕對不會算了的。」
忽然間,溫清竹陡然讓車夫停下,扯開帘子吩咐喜兒:「你快去宮裡,去找衛雨,不對!去找太子,跟他說,多派人手,嚴加排查承明宮所有的人!務必保護好李貴妃的安全!」
馬車靠邊,喜兒轉頭下車,快速離開這裡。
等到馬車重新啟動,溫清竹心裡越發的擔憂起來,總感覺事情還沒完。
希望不是她想像的那樣。
要是李貴妃出事,雷七娘和杜薇娘被抓,寧王怕是不反也得反。
此時此刻,奉國寺的一個小院裡。
寧王妃支走了杜薇娘,又下人說她很累,需要休息。
屋子的門關上,室內燈燭晦暗,有個瘦小的身影從黑暗裡走出來,露出一張清靈秀雅的面龐來。
不是別人,正是溫清竹追蹤不到的沈嬌。
她慢慢走到寧王妃面前,福了福身:「見過寧王妃。」
雷七娘馬上把她扶起來,很是感激的道:「一切正如姐姐所預料,薇娘為了殿下,把所有的事情都攔到了她身上。」
「那就好,這樣一來,寧王殿下必能安穩度過下半輩子。」沈嬌跟著慶幸,聲音溫柔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