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皇帝的聖旨宣溫清竹進宮。
溫清竹不想去,但茉莉過來解釋:「夫人,這次您真的得去了,上上次儀佳公主送了帖子,我們拒了,上次衛貴妃也送了帖子,我們也拒了,皇上這才下了聖旨來的。」
「宮裡出了什麼事?」
茉莉回答:「汝南王世子被下毒,上次差點沒命,若非殷姑娘妙手丹心,只怕那汝南王世子就要死在宮裡了,現在引發了舊傷,杜姑娘也去看了,束手無策,這才求到了夫人這裡來。」
略一思索,溫清竹還是應下了:「那就去一趟吧。」
剛好她可以去問問周貴妃,關於鄧葉洲的事情,她能查到的資料太少了。
鄧家突然消亡,或許並不是意外。
到了宮裡,溫清竹被領著直接前往兆星樓。
到達的時候,她忍不住的打量著周圍,發現這裡的景致和宮裡的其他地方不太一樣。
領路的公公很有眼色,解釋道:「這是按照世子殿下在滄州所住的院子來修建的,只為了讓他有家的感覺。」
家的感覺?
溫清竹扯了扯嘴角,軟禁還搞出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
真不愧是大齊朝的順德帝。
進去之後,讓溫清竹意外的是,李貴妃居然也在這裡。
看到溫清竹進來,李貴妃很親切的迎上來:「清竹來了,快快快,這邊坐。」
溫清竹笑著說:「娘娘,我是過來給汝南王世子看病的,不是過來喝茶的。」
李貴妃難得沒有擺什麼架子,解釋道:「堰兒剛睡著呢,醒來還得等半個時辰。」
「既然他屬下了,那我先走了!」溫清竹毫不猶豫的轉頭就走。
李貴妃當即愣住了,皇上不是下了聖旨嗎?
「平國侯夫人,請稍等!世子醒了!」背後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溫清竹發現這聲音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口音,轉過頭來一看。
出現在眼前的,是個個子高挑,頗有些英氣的姑娘。
她的穿著和宮裡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靛藍的裙子只到膝蓋,上面繡著黑色和金色的花紋,腳下踩著一雙銀邊的黑色靴子。
髮型簡單利落,高高束起來,扣著一個銀環,上面雕刻著同樣的花紋。
「夫人,我是世子的朋友巫小格。」
溫清竹眯了眯眼:「巫族的巫?」
「正是,世子殿下已經醒了,夫人裡面請吧。」巫小格側身讓路,雖然禮數不同,但給人的感覺,她還是很敬重溫清竹的。
跟著她走到了姜堰的臥房,裡面一股濃重的藥味。
到了床前,巫小格過去掀開帘子,露出一張近乎慘敗的臉來。
一雙漆黑的眼睛已經的引人注目。
「夫,夫人,在,在下姜堰,麻煩夫人了。」坐在床上的男子,說兩句話都要喘四口氣。
溫清竹坐了下來,探了探姜堰的脈息。
停了會,溫清竹就發現他身體有一種同命蠱。
再次抬眼看向姜堰的時候,只聽他說:「我也知道我的時日不多,只是希望夫人能幫我一把,要是我死了,父王還得再送一位弟弟過來。」
溫清竹此時有些佩服這個姜堰,他身體到了這麼個地步,居然想著汝南王。
「你放心,一時半會你是死不了的,只要……」
剩下的話她沒多說,但姜堰很有默契的點了點頭:「多謝夫人了。」
轉頭出去,巫小格追了上來。
「世子真的沒事嗎?」
溫清竹瞥了她一眼:「他有沒有事情,你難道不知道?」
巫小格頓時停了下來,望著溫清竹的背影開始沉思,這位夫人果然和傳說中的有很大不同。
離開兆星樓,溫清竹轉頭去了景平宮。
不湊巧的是,衛貴妃不在,現在乾元宮候著。
溫清竹想了想,決定還是去司天台一趟。
哪知道剛出來就碰到了姜儀佳。
「我想和你聊聊。」
「沒空。」溫清竹轉頭就走。
但姜儀佳身上還有幾分功夫的,上前一步攔住她:「平國侯夫人,現在我只能找你幫忙了!你有什麼需要也可以找我!」
「真的?」
「當然!」
溫清竹笑了起來:「那好,我要知道鄧葉洲所有的事情。」
驕陽閣里,溫清竹坐著喝茶,耐心的等候著姜儀佳回來。
只是沒等來姜儀佳,卻等來了寧王。
「平國侯夫人,節哀順變。」
「多謝寧王關心。」
兩個人一開口,空氣中就充滿了火藥味。
姜遠安這次過來,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所在。
「你讓儀佳去辦的事情,本王已經知道了,奉勸你一句,到此為止,不然的話,以後不要和儀佳來往了!」
溫清竹笑著站起來:「寧王殿下能做儀佳公主的主?」
「當——」
「皇兄!」姜儀佳出現在門口,臉色很不好看。
她快步走進來,站在溫清竹這邊:「我的事情你不用管,總之你和母妃交代的事情,我會好好完成的!」
「儀佳!」姜遠安的心裡很是憤怒,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溫清竹是好人?
她分明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妖女!
最近他手底下的人接連出事,調查過後,都是中毒身亡。
這樣用毒的人,寧王只能想到溫清竹。
溫清竹嘴角泛著冷笑:「儀佳公主,你先處理好自己的家事,再來和我談吧。」
說完,她帶著人毫不留戀的離開驕陽閣。
背後傳來姜儀佳不滿的聲音:「我不管你的事情,你也別管我的事情!」
寧王后來也開了口,具體說的什麼,溫清竹沒聽見,也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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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坐上馬車,綠陶忽然說道:「夫人,當年鄧大人編撰了不少書籍,不如我們去翰林院看看?」
溫清竹沉思了一下說:「不用去翰林院,去找傅十一。」
到了傅家,讓溫清竹意外的是,他居然在家待調。
小小院子裡,除了一個廚房幫忙的婆子,竟然只有傅十一和張瑤兩個人。
掉了漆的桌椅,洗得褪色的坐墊和桌布,都說明了傅十一現在過得很清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清竹實在忍不住的問了出來,傅十一之前立下不少功勞,到底犯了什麼錯,居然要等著待調。
待調的話,也就是沒有俸祿。
張瑤是戴罪之身送到京城的人,她自己也身無旁物。
傅十一心裡很是遲疑,他現在這個狀況,的確不太好。
但目前的這一切都是洛蟬讓他這麼做的。
雖然躲開了楚王的威脅逼迫,但自己也陷入了一個進退維谷的困境。
遠離可官場,同時也可以遠離了平國侯府的視線。
「傅哥哥,傅夫人,茶來了。」
張瑤端著茶水過來,親手把茶盞送到了溫清竹和傅十一的面前。
在她放茶盞的時候,溫清竹看到她的指尖都有新舊不一的紅色針眼。
等張瑤收手給傅十一送茶的時候,溫清竹忍不住的抬眼看去。
發現傅十一也在盯著張瑤的手看。
似乎是注意到了兩人的目光,張瑤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藏到了背後。
「都是我沒用,以前娘讓我學針線,我沒好好學,現在幫人做繡活,只能做一些最簡單的,也賺不了什麼錢。」
「瑤瑤,都是我讓你吃苦了,是我的錯,你不要責怪自己。」
傅十一站了起來,又說了兩句,讓張瑤先下去休息。
等他坐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帶著一股頹廢的氣息。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那你就簡單的說。」溫清竹現在可沒空聽他講故事。
望著眼前這個落魄的人,她差點都認不出來,他就是當年轟動一時的狀元。
科舉改革後的第一個狀元,萬鴻羽都差了他不少。
結果現在落魄到要讓女人養他。
「楚王想讓我站隊,幾次暗殺都是洛妃幫的我,後來她讓我找上寧王,暫時保命,後來甘州之事,我被連累罷官,待調到如今。」
溫清竹摩挲著手裡的茶杯:「你一直沒來找我。」
「是,當時侯府的情況也複雜,我不想連累夫人,何況楚王一直緊盯著不放,瑤瑤還什麼都不知道,我——」
「你不用說了,我大概能猜到,不過既然你當時沒有找我,想必是相信洛妃的話吧。」
溫清竹勾唇笑了笑,心裡知道傅十一一直不太喜歡自己。
對於不喜歡自己的人,她總是能敏銳的感覺到。
「抱歉。」傅十一承認自己對她的不喜歡。
溫清竹放開茶杯,指尖輕輕的點著桌面:「但是有沒有想過,洛妃出的這一招完全是破釜沉舟兩敗俱傷的做法。」
「我知道。」
「還有一點我覺得你應該清楚,洛妃是什麼腦子,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她這樣的人,居然這麼清楚寧王和楚王的事情,你一點也沒有懷疑嗎?」
傅十一深吸了一口氣:「當甘州事發的時候,她給我送了最後一次信,同時告訴我,在背後指點她的人是裴奕。」
「裴奕?」溫清竹沉思起來,「那你後來去找過他沒?」
傅十一點頭:「找過了,但是他好像故意避開了我,不想見我。」
「如果是裴奕的話,那你完全可以放心。」溫清竹馬上轉了語氣,甚至勸說他,「若是可以,你可以讓洛妃一直和裴奕保持聯繫,就目前來說,裴奕不會害你們的。」
「裴奕這個人……」比起溫清竹,傅十一更不喜歡裴奕。
從見到裴奕的第一眼起,傅十一就感覺到,這個人的眼裡都是陰謀詭計。
礙於某種原因,他一直被裴家冷落。
「心機深?城府深?」溫清竹笑了笑,「洛妃能救你一次兩次,但救不了你一生,何況她頻繁幫你的話,到時候事情終究是會泄露的,別說洛妃,只怕你也會牽連進去,死無葬身之地。」
「我知道。」傅十一第一次深深的感覺到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