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竹卻暈暈乎乎的站了起來,一手撐著桌面,另外一手伸出如玉般的指尖,朝著陸策的下巴伸過去。
按照正常情況,陸策會伸手攔住她。
可溫清竹迷醉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你替我喝,反正你假裝喜歡喝酒的,不如假裝到底唄。」
陸策的眼神幽深起來,下巴卻被溫清竹輕輕勾住,往上抬了抬。
只見溫清竹一點一點的湊近,幾乎快要湊到了他的鼻尖,蠱惑似的說著:「你每天都帶著面具,在我面前也要帶著嗎?」
門外傳來了左冰凝的聲音:「真的在這一間嗎?怎麼這麼大的酒味啊。」
側眼往門口一看,有個熟悉的影子映在了窗戶紙上。
陸策毫不猶豫的起身,一手攔住溫清竹的肩膀,抱著溫清竹跳下了窗戶。
左冰凝走到了門口一看,發現屋裡面根本就沒有人。
「阿秋!」濃烈的酒味讓左冰凝打了一個噴嚏。
她歪著頭看了看:「什麼嘛!他們怎麼可能喝這麼多酒!」
說完轉頭就走了。
樓下鬆軟的草地上,溫清竹趴在陸策的肩頭,還在迷迷糊糊的說著話。
但這次說的什麼,陸策聽不清楚了。
「嘔!」溫清竹的肚子一陣翻滾,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陸策立刻扶著她去了湖邊。
剛扶住她的手,溫清竹接連嘔了幾聲,但是什麼也沒有吐出來。
過了會,溫清竹感覺好受了些。
她乾脆在湖邊坐了下來,陸策看她好像清醒了,問她:「要回去嗎?」
「回去哪啊,家都沒有了。」溫清竹望著湖面,前世的記憶不斷在眼前翻滾。
眼裡倒映著湖面粼粼的月光,眼睛卻直了。
恍惚之中,溫清竹好像看到了福兒,她突然慢慢的站起來。
然後伸出手去,提步就要往前走。
身後的陸策立刻拉住她的手:「你真的醒了?」
溫清竹慢慢的回過頭來,指了指湖面倒映的月光:「我的福兒在那裡,你的蕊蕊也在那裡啊。」
陸策的眸光陡然一震,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溫清竹。
她的眼睛仿佛天上的星星一樣,溫柔的發著光,純粹得沒有一絲陰謀算計。
抓著溫清竹的手發緊,陸策一字一字的低聲問出來:「蕊蕊是誰?」
「不是你妹妹嗎?被羌族抓走了,然後被——」
「住口!」陸策的臉色陡變,控制不住的呵斥出來。
溫清竹嚇了一跳,趕忙要後退,但是沒走兩步腳下踩空了。
「啊!」溫清竹失聲叫了出來。
陸策伸手去抓住她,溫清竹嘴角忽然一勾,伸手緊緊的抱住陸策。
唇角貼著陸策的耳邊,輕輕的說:「我知道你恨你伯父,沒事的,我會替你保密的。」
陸策渾身一震,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兩個人一起掉進了水裡。
到了水下,鋪天蓋地的水瞬間淹沒了溫清竹,讓她呼吸不過來。
怎麼回事!
溫清竹陡然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了陸策那雙幽深的眼睛。
他緊緊的抓住自己的手沒放,也沒有要游上去的意思。
「你……」溫清竹一開口,大口大口的水灌進了嘴裡。
她趕忙閉嘴,舉起了自己被抓著的手,指了指不斷變遠的水面。
但陸策還是這麼靜靜的看著她,任由兩個人一起下沉。
現在溫清竹可不想死,只能帶著陸策往上游。
但陸策很沉,溫清竹身板又小,根本帶不動。
不得已,溫清竹只能摸出袖子裡的銀針,正要動手的時候,陸策動了……
半刻鐘後,坐在地上的溫清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好半天才緩過來,她抬起頭來,正要說話的時候,又對上陸策那雙幽深的眼睛。
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她咽了下去。
「你,你怎麼了?」溫清竹扶著太陽穴,只感覺腦袋炸裂似的疼。
「你不記得了?」陸策終於開口了。
但是他的聲音冰冷得幾乎在冒著寒氣,讓溫清竹心裡有些忐忑。
她剛才說了什麼嗎?
努力的想要回想起來,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前面如同利劍一樣的視線還落在自己身上,溫清竹只能掙扎站起來:「如果我剛才說了什麼冒犯的話,我向你道歉。」
現在冷靜下來的溫清竹,和剛才輕、佻魅、惑的溫清竹完全是兩個樣子。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對方看了好久。
直到遠處傳來了左冰凝的聲音:「陸策!陸策!原來你在這裡呀!」
很快,左冰凝到了跟前,卻陡然停住了腳步。
她看看溫清竹,又看看陸策,發現兩個人都濕透了。
氣氛好像也不太對。
溫清竹腳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還好左冰凝快步過來扶住了她:「你們怎麼了?」
「沒事。」溫清竹扶住了左冰凝後,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她很想回想自己之前說了什麼,但是一想她的頭疼得不行。
「冰凝,可以麻煩你把我送去客房洗個澡休息一下嗎?」溫清竹緊緊的抓著她的手,那個眩暈的感覺又要來了。
左冰凝看了眼陸策,發現他的視線始終停在溫清竹的身上。
她咬了咬下唇,還是同意了:「好。」
一刻多鐘後,溫清竹剛到客房,綠陶和喜兒就趕了過來。
看到溫清竹的模樣,她們緊張不已,你一眼我一句的問著溫清竹怎麼了。
坐在椅子上的溫清竹擺了擺手:「先別問,喜兒去準備洗澡水,綠陶去準備解酒丸來。」
聽到這話,左冰凝想到了那桌子酒:「剛才你們真的在那間房間喝酒!」
溫清竹抬頭看過去:「冰凝,我可以過一個時辰在和你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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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在門外等你。」左冰凝轉身出去了。
大半個時辰後,還泡在浴桶里的溫清竹終於清醒了過來。
之前發生的事情,她也都想起來了。
閉了閉眼,她暗罵了自己一句:就不該喝酒的!
溫清竹從浴桶里站了起來,吩咐著綠陶:「替我更衣吧。」
兩刻鐘後,溫清竹簡單的梳洗了一下,準備去找陸策。
哪知道一開門看到了喬湖也在。
「聽說你和陸策掉水裡去了?」喬湖一臉的不相信。
左冰凝握緊了雙手:「剛才陸策來了,他說你換了衣裳就去鹿鳴閣,他在那裡等你。」
「嗯,你陪我一起過去吧。」溫清竹伸手去拉左冰凝,但是她躲開了。
溫清竹嘆了口氣:「我和陸策真沒什麼,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惹怒了他,現在過去道歉的。」
「所以他把你推下湖了?」左冰凝立刻只能想到這個。
溫清竹搖了搖頭:「其實也不算,我自己腳滑了,他拉我的時候沒用力。」
「不可能吧!」左冰凝不相信陸策是這樣的人。
溫清竹雖然不想詆毀陸策,但當時陸策的確是沒用力的。
她一本正經的說:「我們落水之後,他抓著我的手不放,我帶不動他,要不是他良心發現,說不定我們現在已經淹死了。」
喬湖也愣住了,可看著溫清竹的眼神,也不像是說謊。
何況這種事情,溫清竹也沒必要說謊。
「不過起因還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我現在過去道歉,順便清算一下我差點被他淹死的帳。」
留下了這句話,溫清竹這次帶上綠陶喜兒一起過去了。
到了鹿鳴閣門口,陸策直接轉過身來,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蕊蕊的事情?」
「呃……」溫清竹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望著陸策那雙眼睛,她說不出謊話來。
總不能說是前一世,你自己告訴我的吧。
靜默了一下,溫清竹讓綠陶和喜兒留下了,囑咐她們不用關門,自己就一個人進去了。
「坐下說吧。」溫清竹在心裡不斷的組織著語言。
陸策依言坐下。
溫清竹深吸了一口氣:「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嗯?」陸策眼睛微眯。
他們在陵城可是第一次見面。
溫清竹微笑起來:「你不是問我,人有沒有前世嗎?我告訴你,我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到了今生,你對我……」
停頓了一下,她很肯定的問:「是不是有一種好像認識了好多年的感覺?」
陸策還是那副神情,並沒有變化。
溫清竹自嘲的笑了笑,倒了一杯茶水,潤了潤嗓子。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是我告訴你的就是真相,不止蕊蕊的事情,你和冰凝第一次見面的事情我也知道。」
陸策的眼神終於變了:「你說。」
「冰凝以為你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她九歲的時候,但其實八歲那年的夏天你們就見過了,在西北的荒漠裡,冰凝被羌族人綁走的那次,外人都以為是陸將軍救了她,其實是你對不對?」
陸策的神情依然很平靜,但是胸膛卻有了起伏。
這點細微的變化,溫清竹自然看了出來。
正要說話的時候,左冰凝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了。
「所以,那次給我水喝,帶我逃跑的羌族少年不是阿魯,是你陸策。」
溫清竹轉頭看去,只見綠陶無辜的道:「是小姐不讓我們關門的。」
「好吧。」溫清竹轉過頭來看著陸策,「現在冰凝提前知道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所以在前一世,這件事冰凝也知道了?」陸策並不在意左冰凝知不知道,他在意還是溫清竹所說的前一世。
溫清竹扶了扶額:「嗯,不過是在冰凝成親前夕知道的。」
陸策沒有說話了。
溫清竹起身走了,停在左冰凝身邊的時候,安撫了她一句:「陸策並不是有意騙你的,他只是不想讓你有負擔。」
接下來的幾天,溫清竹一直待在屋裡,反覆的想著前一世的事情。
重活一世,她已經改變了很多東西。
但還有很多事情她改變不了,比如傅烈還是喜歡她了。